“看來，刑天城的動作提前了。”
    羅刹巨人的肩膀上，書山虎聽著刑天痛苦的呻吟聲，皺起了自己的雪白眉頭。
    “老哥為何悶悶不樂？
    等待複活儀式啟動，我們再伺機出手將其打斷，使刑天城功敗垂成，還能讓他們平白消耗掉幾百年積累的刑天之血，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
    戰場中冰與火交織成的冷熱氣流，混雜著拍在杜康臉上，吹起他的一頭黑發。
    “老哥隻是覺得時間太早了一些，不知道其餘幾人那邊，有沒有做好準備？”
    書山虎麵上憂慮不減，如今的刑天洞天已經成了一個天下矚目的大漩渦，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這裏。
    碧波海幾個高階修士結成了一個利益同盟，他們如果隻是簡單地阻止複活儀式還好，那樣隻需要麵對刑天城的壓力即可。
    但他們對刑天遺留之物還有著各自的小心思，這根本就是個火中取栗的舉動，隻要敢實施就是遭遇第三方的圍攻。
    老實說，書山虎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否則也不會先是拉攏狼王冰月，後又將並不熟識的杜康拉到自己陣營裏來了。
    “這世界上永遠都不會存在做好萬全準備的事情，老弟恰恰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對目前的局麵，杜康持有不同意見。
    “願聞老弟有何高見？”
    “現在的刑天洞天就是一潭渾水，時間拖得越久，水裏的大魚小魚便越多，局勢就越是混亂。
    到目前為止，我們碧波海之人近水樓台，高階修士應該來得快來得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優勢就會漸漸被越來越多的外地人，和朝廷人馬超過。
    刑天城選擇現在動手，反而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杜康目光堅定，語氣中滿是對他們這個臨時同盟的信心，讓書山虎一時辨不明他的真實心意。
    杜康才不會對書山虎說出，自己讚成計劃不變的真實原因。
    完全是因為隨著持續的殺戮，睚眥道人在剛才已經湊齊了一萬條生命，即將進階至高階。
    如果再加上外界龍脈地殼中即將脫變完成的震嶽道人，杜康便擁有了五個高階戰力。
    掌握這樣強大的力量，杜康一定要在眼前的亂局中分一杯羹，書山虎覺得刑天城的動作太快了，他卻覺得這儀式發動的正是時候。
    “老弟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那我們宜早不宜遲，還是盡快打掃一下戰場，然後到與其它幾人約定好的地方，會麵商討一下接下來的事宜吧。
    老弟作為新晉的高階修士，一定還沒有見過他們幾個，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多熟悉一番。”
    即便在這個緊急的時刻，書山虎還是沒有忘記他心心念念的刑天之血，要杜康兌現之前許諾的分贓。
    “老哥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們這就去搜刮一番活塞部落的珍藏。”
    言罷，書山虎就以卜卦之術，算出了活塞部落寶庫所在的方位，兩人便相伴向著寶庫飛去。
    滿懷期待的書山虎不知道的是，就在兩人說話的空檔裏，他的目標寶庫已經被拿著玄冥鎮海印的討債鬼，找到並搬空了。
    討債鬼是一種善於嗅到財富氣息，並將財富據為己有的貪婪惡鬼，活塞部落的寶庫雖然建造得足夠堅固，但對於能穿牆的鬼物來說，卻相當於空門大開。
    在玄冥鎮海印的掩護下，書山虎將會找不到一絲偷竊者的氣息，注定會滿心苦澀的空手而歸。
    ……
    在羅刹魔神電磁護盾覆蓋的風蝕林另一角。
    刺啦——
    睚眥道人從一顆狼頭中抽出帶有油液的爪刃，任由從機體泄露出的高溫蒸汽，將自己暗青色的毛發打濕成一縷縷掛在體表。
    隨手將這隻銀狼扔在腳下，杜康環目四望。
    可見這片風蝕林內，從發動機中噴出的蒸汽化作了蒙蒙的水霧，地麵上遍布狼形機體的殘骸。
    切口整齊地破損外甲，齒輪，軸承，液壓器散落一地，地麵上滿是流淌的半凝固油液，空氣中傳來油脂燃燒的惡臭味。
    “這是，結束了嗎？”
    在有些嘶啞的呢喃中，杜康的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層特別的濾鏡，一些以前就能看到的東西，如今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天地間的諸多氣息中，所有的雜氣全都開始暗澹褪色，唯有代表著殺戮的黑紅色之氣，變得前所未有清晰活躍。
    它們絲絲縷縷地從地上破碎的機體上飄散而出，在莫名力量的吸引下向杜康匯聚，將他包裹成一個完全被黑紅色覆蓋的猙獰狼人。
    這些殺戮之氣無孔不入，從杜康的每一個毛孔與口鼻，拚命鑽進他的體內。
    在這種氣息的刺激下，他感覺到體內的睚眥之血開始翻騰，化作一根根張牙舞爪的肉芽，冒出體表和毛發共同舞動起來。
    “親手製造出上萬個超凡生命的死亡，終於湊齊了足夠的殺戮之氣，睚眥法的晉升要開始了。”
    杜康點開了久違的睚眥道人信息。
    姓名】：杜康/睚眥道人
    壽命】：69年171天/382年334天
    睚眥法】：
    等級：己級
    技能：玉鋼爪刃，附帶：斬妖六重，破魔六重
    玉鋼之骨一重
    睚眥之血六重
    三身之一無等級
    進階條件：略。
    檢測到親手屠戮上萬超凡生靈，擁有足夠的殺戮之氣，殺生之舉滿足；檢測到曾殺死摯愛之人並殺死自己殺心凝聚，殺心滿足；檢測到曾曆時數月，屠戮十幾萬妖怪磨煉殺戮技藝，殺技滿足。
    滿足法術晉升條件，可花費一年壽命掌握。
    是否修習？
    “因為儀式的準備極為完善，成功幾率極高，所以消耗壽命極少嗎？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不靠麵板的幫助也可以獨自完成法術晉升吧。
    要是換了我前世看過的那些小說主角，一定會選擇獨自晉升，以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與天命之子氣運吧。
    可我杜康豈是如此魯莽之人，麵板，我選擇是】。”
    轟隆隆——
    無雲的漆黑夜空中，憑空響起一連串炸雷，如樹枝般蜿蜒的電光將大地照得慘白一片。
    麵板出手，立即就是風雲色變。
    在這樣的雷暴中，羅刹魔神撐起的電磁護盾，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杜康幹脆遙控命令機體將護盾關閉，免得幹擾儀式的進行。
    已經走遠的書山虎，看到這樣的景象，抬手掐指一算，立刻笑嗬嗬的對身旁的杜康道。
    “老弟法術即將大進，老哥就在這裏提前恭喜你了。”
    “哪裏哪裏，一點小小進益，和老哥相比不值一提。”
    兩人又虛偽地互相誇讚了一番，才向著寶庫繼續飛去。
    而另一邊，殘餘在戰場上的零散殺戮之氣，也在雷電的刺激下，主動飛到了杜康身邊，聚集成龐大的一團。
    殺戮之氣爭先恐後的向他體內鑽去，但這個速度還是太慢了。
    卡察——
    似乎嫌太過緩慢，失去電磁護罩阻擋後的如龍電光，照直撕裂沿途的空氣，直接劈在了杜康身上。
    劈哩劈哩……竄動的電光和殺戮之氣交織在一起，這似乎瞬間打開了杜康身上所有的關竅。
    杜康長出體外的密集肉芽上，立刻浮現出了一張張微型杜康的歡快笑臉，張口主動吞吸起體外的殺戮之氣。
    一道道雷電不停地劈在杜康身上，他就像一顆活躍的海葵，在黑紅藍三色交織的海洋中歡快起舞著。
    雷電無法傷害到杜康一絲的，在將殺戮之氣吸收到身體中後，這些氣體便與血肉迅速交融在一起，衍生出一枚枚微小的符籙，替代原先的血肉。
    天空中的霹靂與杜康連接成了一道不間斷的雷電之柱，電流在血肉中流淌的酥麻感，仿佛地獄中的酷刑一樣永無盡頭。
    時間緩緩地流逝，杜康的一身睚眥血肉，漸漸肉質漸少，符籙漸多，原本的血肉之軀慢慢被符籙之軀取代。
    等杜康體內最後一抹血肉也完全消失的時候，位於他識海中，於金丹和睚眥之形間不停變化的一顆剔透殺心陰神，就在一聲龍吼中跳了出來，直接沐浴在如水的雷光中。
    杜康的陰神朝自己肉身一指，偽裝成血肉的符籙，就在指揮下飄離了自己的骨架，與陰神、骨架呈鼎立之勢，分三角站立在粗壯的雷光柱內。
    至此時，杜康體外的殺戮之氣才消耗了大概三成。
    睚眥法的晉升可分做三塊，如今血肉的蛻變已經完成，便隻剩骨骼與陰神了。
    如果說不死的血肉是睚眥法不死力量表象的話，那玉剛之骨就是睚眥法不死力量的根基所在，按照順序，接下來要進行蛻變的就是它。
    藍色的雷光擊打在玉剛骨骼上，好似藍色的水流在撞擊流淌，不斷發出了如同玉器交擊般的清脆聲響。
    紅灰兩色的斬妖和破魔符籙深深沁入到一對琉璃爪刃中，兩種呈螺旋狀糾纏環繞的符籙，似水墨畫中的流水，熱烈的火焰，又像飄逸的晨霧。
    光影變幻，靈光搖曳，這具美麗的人體骨骼帶有一種不壞不朽、堅不可摧的強大感。
    在雷電的衝刷下，殺戮之氣如霧氣般纏繞到玉剛之骨上，慢慢沁入到青色的琉璃骨骼中，便將其染成了晶瑩剔透的青黑之色。
    色澤在改變的同時，玉剛的外形竟然也漸漸發生了變化，在堅硬不減的前提下發生了矛盾的劇烈形變。
    過短的雙臂開始伸展，過長的雙腿開始收縮，站姿從直立變為匍匐，尾椎處長出一根尾骨，潔淨的圓潤骷髏頭發生形變，兩根尖銳的龍角從額頭刺出緊貼背部向後生長，在修長的狼吻中，平滑的人牙變化成兩排鋒利的狼齒，修長的爪刃退至前爪骨縫中……
    肉眼可見的，這具玉剛骨架就從人形變為了睚眥之形。
    之後，玉剛詭異的形變就此消退，外形完全固化成了一隻光澤閃亮的玉剛睚眥。
    在高階之時，睚眥法將會擁有人形和睚眥之形兩種形態，能夠在兩種形態中如意變化。
    骨肉的蛻變皆已結束，留到最後的，隻剩一顆在金丹和睚眥之形間不停變化的陰神了。
    而最後剩餘的一團殺戮之氣，就在雷電的裹挾下，直接撲到了陰神上。
    呲啦——
    三者相遇的瞬間，杜康陰神上便爆裂出一道猛烈的雷火，將其點燃。
    熾熱酥麻的雷火熾燒著脆弱的殺心陰神，其在金丹和睚眥中不斷變幻的形象，竟然就此固定了下來。
    那是一顆在雷火中光彩奪目的圓坨坨，金燦燦，半透明金丹，透過透明的外殼，能看到它內部孕育有一隻正在酣睡的幼年睚眥。
    原來這才是殺心陰神的真正麵目，之前的金丹/睚眥二象形態，隻是睚眥法陰神在努力掙紮分娩的情景而已。
    殺心陰神是杜康之前殺死十幾萬妖怪後，以殺戮中積攢的殺氣與自身陰神為材，在天地銅爐中煉出來的。
    杜康之前一直以為，殺心陰神就是金丹/睚眥的鬼樣子，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金丹應該是孕育殺心的宮室，而其中孕育的胎兒睚眥，才是真正的殺心。
    之前因為殺氣供養不足，導致殺心無法出生，就如同十月懷胎，到了一朝分娩之時，可胎兒覺得自己沒有發育好，就是遲遲不肯出來一樣操丹。
    現在補齊了殺氣供養，殺心終於到該出世的時候了。
    “卡察，卡察……”
    在一串清脆的龜裂聲中，金丹裂開一道縫隙，一隻憨頭憨腦的睚眥腦袋從裏麵鑽了出來，仰頭衝著天空，發出一聲似龍似狼的咆孝。
    “吼——”
    在附近的區域，這道龍吼甚至蓋過了刑天痛苦的呻吟聲，向著周圍廣闊的世界傳去。
    仿佛是在向世界昭告自己的到來，世界也給予了回應，在那一聲吼之後，杜康開始朦朦朧朧地感受到了，整個刑天洞天所有正在發生戰鬥殺戮場所的位置。
    “這是，睚眥法的一種能力嗎？”
    這個念頭在杜康腦海中閃過，但是儀式過程不等人，下一刻，新生的睚眥陰神便在本能的吸引下朝著下方的衝去。
    嗖！
    陰神先是撞進血肉皮囊內，然後又帶著這具皮囊衝進玉剛骨架中，在刺目的靈光裏，三者漸漸融為一體，融合成一具完整的睚眥形法身。
    等法身穩固後，杜康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起晉升後的法術信息。
    姓名】：杜康/睚眥道人
    壽命】：70年171天/1000年
    睚眥法】：
    等級：庚級
    殺伐鼎革不滅睚眥法身：
    技能：斬妖破魔刃一重
    征殺不死軀一重
    睚眥不滅體一重
    百兵殺伐主一重
    三身之一無等級
    進階條件：龍王乃神妖一體的生靈，可通過建立自身信仰，或者奪取與殺戮有關的神位，向真龍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