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群體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成功，但可以讓所有人都裝逼。——裝逼者語錄。
    當日常生活中所有事情都有係統統一調配之後，那太多事情都變得沒有意義。寫字作畫，係統輕易超越目前的人類，隻要說清楚自己的想法，那係統畫的又快又好，量大管飽。
    當這件事情隻需要一個指令就能完成的時候，那手動完成則就顯得沒有意義。當然意義這種東西，每個人有所不同，或許仍有人喜歡鑽木取火。但從普遍性來考慮，這種人必然是少數。現實是，連背誦乘法口訣都變得沒有意義。
    那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反擊？超越係統顯然是不可能的，但仍可以找個理由讓係統不便插手。那不妨從感謝係統開始。
    “你們記住，我們要感謝係統，就不要接受係統的幫助。不然不就是係統自己感謝係統了嗎？”陸叁叁認真教導他們。
    小帥和小美眨巴著眼睛，似乎理解困難。
    “係統給你們眼前的選項是什麽？”陸叁叁問。
    “不……不用謝？”小帥下意識回答。
    “很顯然，這是係統的立場說的話，你沒有資格代替係統說‘不用謝’，對吧？”陸叁叁問。
    “恩……”兩人點頭。
    “所以，我們接下來說話，就不要用係統給的選項了。如果可以的話，不妨把隱形眼鏡摘了。”陸叁叁勸導。
    兩人頓時一臉緊張，然後同時搖頭。陸叁叁心知太快了，這些人摘了眼鏡怕不是連話都不會說。
    “那麽我們就開始吧，先從簡單的開始，出一張小報。當年我學生時代的時候，經常有類似活動，隻是當年是感謝國家，現在是感謝係統，大差不差。”陸叁叁認真解釋。
    “恩恩……”兩人連連點頭，至少表現出一定的好奇和興趣。
    “有a3紙嗎？”陸叁叁問。
    “這個要問係統。”小帥回答。
    此時，係統終於開口：“你說不需要我幫忙，然而需要的紙張和顏料畫筆卻仍然需要我來提供，不覺得虛偽嗎？”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們付出的勞動是我們自己的，一百年前我們出小報感謝國家的時候，我們的筆紙黑板也都算是國家的，照你的說法也是用國家的東西感謝國家。”陸叁叁回答。
    “再次聲明，前現代文明的行為已經失去意義。”係統回答。
    “但是生物學上，人還是前現代的人，”陸叁叁回答，“人有人的需求，人會因為感謝或被感謝而快樂，雖然你不是人，但我們是人。感謝你，與你何幹？”
    係統再次陷入沉默，不過似乎也沒有給他們紙張的意思。
    “我記得我家有幾張紙，”小美突然開口，“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那太好了，去你家。”陸叁叁當即起身。
    “警告，人性值低於一定程度，不得相互竄門。”係統聲音不合時宜響起。
    “一定程度？”陸叁叁皺眉，“一定程度是多少？”
    “基於係統算法，每個人會有所不同。具體數值不予公開。”係統冰冷回應。
    邊上小帥小美也連連點頭：“是的，我們到現在也沒達到要求呢。”
    陸叁叁不免冷笑：“這可真是，值不可測，威不可知。”
    小帥小美麵露茫然之色，顯然沒聽懂。陸叁叁也不管太多，手一揮：“那小美，要不你回去拿一下吧？”
    “可是，按照規定，我拿來的東西也隻能我做。”小美有些遲疑。
    陸叁叁猛然想起，這個時代已經沒有貨幣，所有交易行為都被認為違規。這是一個單機遊戲的時代，連一隻筆都不能出借。
    “沒事，你動筆，我們在邊上指點就行。”陸叁叁回答。
    小美眼見這人自信滿滿，當即起身回家去了。留下陸叁叁和小帥，兩人閑來無事，陸叁叁不由開口調侃：“小帥，今年十八歲了吧？”
    “是的。”小帥回答。
    “小美是你女朋友嗎？”陸叁叁隨口問。
    “我……”小帥支支吾吾。
    “係統給你什麽選項？”陸叁叁直接問。
    “係統讓我說是，但我覺得還不太是……”小帥回答。
    “你們是係統介紹認識的？”
    “是的，”小帥回答，“我們認識了三個月，我們一起做日常，一起遊公園，一起吃飯，一起看喜洋洋……”
    “你們相互交流的時候，都用係統的選項麽？”陸叁叁不免歎息，“係統讓你說‘你很漂亮’，然後讓她說‘你也很帥’？”
    “是的是的，剛剛是係統告訴你的嗎？還是你自己猜的？”小帥顯得十分驚訝。
    “你有摘下過隱形眼鏡看她嗎？有沒有可能係統幫你自動美化過她了？”陸叁叁問。
    小帥搖頭。
    “算了，以後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有一些學習資料可以給你們提供，讓你們一起學習。”陸叁叁說著，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小帥有些茫然的點頭：“哦。”
    隨後，兩人又閑扯了幾句，陸叁叁再度介紹一下以前的辛苦，羨慕一下現在的時代。小美終於一路小跑過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手裏拿著幾張大紙。看得出她今天很興奮，這是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中難得的變數。
    紙張還是a2大小，拿在手裏和報紙差不多。這麽大的版麵，要塞滿內容頗為不易。不過反正這些人沒見識，隨便弄弄應該就可以了。
    “記住，我們暫時沒有別的紙，所以這張紙很珍貴，我們必須先打草稿。”陸叁叁開口。
    “可是，我們也沒草稿紙啊。”小帥疑惑。
    “這根本難不倒我。”陸叁叁走到掃地機器人麵前，拆開它的垃圾蓋。這房間也沒別的垃圾，隻有一些灰，陸叁叁把灰倒出來，鋪在桌子上，然後直接用手指嘩啦……
    “看好，這是框架，這裏配圖，這裏寫文字……”陸叁叁手指翻飛，直看的小帥小美眼花繚亂。
    “哇，你寫的字好好看……”小美驚歎。
    “一般吧。”陸叁叁歎息。這個時代，能寫字的人估計不多了……
    “那具體內容該寫點什麽好？”小帥問。
    “對你們來說，係統就像是爹媽一樣，你可以把感謝爹媽的文章，挪來感謝係統。”陸叁叁回答。
    “那個……”兩人尷尬片刻，“什麽是爹媽？”
    陸叁叁沉默片刻，回答：“爹媽就像是係統一樣，他們從小教導你，疼愛你。區別在於係統不老不死，爹媽會老。不過不管怎麽說，係統耗費大量的算力把你們養大不容易，感謝係統也是應該的。”
    “哦。”兩人似乎理解了。
    “那具體怎麽寫呢？”兩人還是不會。
    “你們小時候和係統之間沒什麽互動嗎？係統沒打過你們嗎？係統沒罵過你們嗎？把你們挨打反思過程都寫出來。”陸叁叁還不信了，一個熊孩子如果不挨打，怎麽可能守規矩。
    “我懂了，”小美恍然，“就是寫小作文。”
    陸叁叁點頭，慶幸他們還有作文這個概念，不然她怕不是要搞一篇範文。
    小美思索片刻之後，就開始動筆。她的動作很慢，字很醜，但很認真。
    邊上小帥有些無所事事，不由問：“那還有什麽別的感謝方式？”
    “以前的話，孩子會給爹媽洗腳，算是一種感恩的常規套路，”陸叁叁思考片刻，“現在的話，你可以給係統……洗掃地機器人的輪子。”
    “否定，”係統開口，“非專業人士禁止拆卸機器人。”
    “不用拆，”陸叁叁回答，“翻過來擦一下，順帶外殼也擦一下。”
    係統又沒了聲音，小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遲疑不定。陸叁叁還是揮手：“去吧，係統都沒反對。好好的感謝係統，係統收不收到無所謂，隻要你發出去就行。這就是所謂感謝你，與你何幹。”
    “好的。”小帥受到鼓舞，當即拿身邊的掃地機器人開始擦起來。擦完一個還不過癮，跑回家擦自己家的。
    陸叁叁指點小美：“把小帥給係統洗腳的行為也寫在小報上，誇耀一番。標題要大！”
    這一張小報整整花了三天時間，三個人都非常認真。所謂意義，在於認同，三個人都認為這存在意義，那就是有意義的。雖然最終小報的成品可謂非常一般，小學生水平。但卻足以讓他們兩個興奮良久。
    這是他們兩個做出的成果，係統再也不能隨便生成幾百張小報碾壓他們。因為這是感謝係統的，係統要是自己感謝自己，那也太不要臉了。此時在他們看來，係統生成的東西，才是沒有意義的。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開始，陸叁叁就摘掉了自己的隱形眼鏡。第三天，小帥和小美也摘了隱形眼鏡，至少在做小報時，他們希望盡量自己完成。
    私下裏，小帥對陸叁叁說，覺得小美不夠美。小美也說小帥不夠帥，摘下眼鏡後，反差很大。陸叁叁隻能說……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