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對科技發展產生恐懼，稱之為奇技淫巧。我們曾對裝逼產生厭惡，視其為膚淺行為。如今我們將前進四視為犯罪，而其理由甚至不及前麵兩個充分。——截取自某位章北海的手寫論文。
    有說法認為，如果沒有更好的解決矛盾方法，那麽眼下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以前係統輔助裁決，再以前各種繁雜的條文細則加一群裁判陪審，如今這些都沒有，那就回歸最原始的拳頭解決。
    反正大家都很能打，規則定好，不涉及生命，雙方素質也挺高，訴求也沒有那麽緊要，於是這個規矩也就流傳開來。
    但這種規矩隻能作為短期過度，想要長治久安必然需要一個新的體係。畢竟個人武力的高低和個人專業能力沒有半點關係，當規則變得原始，那麽社會整體也必將越來越趨向於原始。
    有的人連輸幾場之後，開始尋求強人代理決鬥，有人搞小動作身上偷藏外骨骼，有人吃起了興奮劑，大家都是科學家手段可謂層出不窮。艦長曾開過數次會議，嚐試規範各種東西，但收效不大。
    很快，高達也開始加入這場決鬥當中。相比之肉身決鬥，高達決鬥至少更體現技術，規則也一樣完善，而且對於身體損傷也最小。再怎麽規則限製，格鬥受傷都是難免的，不論贏了還是輸了，鼻青臉腫的晃試管做實驗也是常事。
    當然，高達對決同樣不公平。比如醫療專業手搓出來的高達，無論如何比不上工程部的。偏機器人專業的部門擁有先天優勢，隻有同類專業決鬥，或者同樣非專業決鬥才能保證基本公平。
    所以，高達對決隻是一個增加選項。當矛盾出現時，雙方可協商用拳腳比鬥還是高達對決，協商完成之後再開打。以後規範起來，還會引入其他選項。
    比如讓培養皿裏的細菌來一次對決，比如來一場燒菜對決，比如來一場精度加工對決等等……隻要雙方都不擅長，或者都擅長，就可以用來解決矛盾。
    這並不需要任何人暗中推手，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能發現這些問題。而上級部門的滯後性和低效性讓他們很難做出合理的應對，暫時隻能聽之任之。慶幸目前還沒有誰輸了不認賬，或者波及公共設施之類的情況。
    道路在探索，也許隻要人人都是裝逼者，最好的解決矛盾方式就是各種決鬥呢？甚至可能以前係統都是多管閑事。沒人能說得準，畢竟人最看不透。
    不過不論如何，大家開始囤積資源了。各種零件，各種破爛，所有人仿佛垃圾佬一般到處撿，說不定那個冷門決鬥要用得上。艦船庫房的大倉庫沒有變化，但大家的私人房間倒是越堆越多。
    有人甚至自我調侃：要是這個時候章北海突然前進四，至少資源大概是夠了。
    但這隻是調侃，所有人不會當真。最混亂的時間已經過了，如今早已不是搶奪艦船的最佳時機，章北海但凡智力正常，那隻能繼續等待下去。
    艦船上逐漸習慣了北海一號和沈飛嶸兩人，他們之所以能幽靈般到處亂竄，不過是因為失重條件下沒有腳步聲，來回浮空穿梭，本就擅長偵查潛行的人更不容易被發現。
    但如今，號稱完全獨立自主的第三係統開始上線，各關口電子監控正常工作。甚至增加語音提示，不論誰進來都喊一句“歡迎光臨”。那些試圖靠身手神出鬼沒的，皆已成為曆史。
    而真正重要的是，艦炮的操作方式至今未知，陸叁叁已經在這裏拍了數之不盡的照片，也嚐試以自己能力破解這一難題，但目前仍然一無所獲。
    今天又是普通的一天，陸叁叁照例來到艦炮艙室，照例拿著相機找角度，這裏的人和她也早已熟絡，熱情的打著招呼。
    “歡迎光臨。”突然一聲係統音出來，眾人不由回頭去看，這個時間段應該不會再有人來。
    門口卻站著沈飛嶸，隻有他一個人，一樣穿著泳衣，雙手空空。
    眾人眼中難免有些警惕，特別是他下一個動作，反手把艙門關上。
    “你想幹什麽？”有人嗬斥，有人已經準備去開啟高達。這裏有猛男十幾個，但仍然給予他足夠的重視。
    “啊？”沈飛嶸卻仿佛很茫然，隨即恍然，“哦，我沒有惡意，我又不是章北海。”說話間，他反手又把門給打開了。
    眾人麵麵相覷，幾個準備開高達的人又停下來，準備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主要是最近當秘書太多了，身體很久不鍛煉了，我記得這個地方最寬敞，就過來看看，”沈飛嶸笑著打招呼，“剛剛關門是習慣性動作，沒有別的意思。”
    “抱歉，你並非艦上的正式人員，我們不能和你們一同訓練。如果你想和我們切磋，我們也隻能拒絕。”一個領頭走出來，一本正經的回絕。
    沈飛嶸略顯尷尬，隻能指了指邊上陸叁叁：“那我在邊上坐一會兒吧。”
    這個理由沒法反對，畢竟陸叁叁能在，他沒理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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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還是陸叁叁開口：“你們會不會做事啊？沈飛嶸現在是艦長秘書，你們的報告送上去還得他先過目。一起鍛煉這種要求都要一本正經，那下次他要一本正經起來……嗬嗬。”
    這話一出，眾猛男都是一臉尷尬，略顯埋怨的看著他們的領導。
    而沈飛嶸當即表示：“別亂說，我們這點操守還是有的，不可能故意給你們使壞的。”
    氣氛陷入僵局，沈飛嶸真的就坐在邊上，笑容可掬。
    “那個……咳，”有人出來打圓場，疑似副領導，“艦長秘書這個職務，應該還是算正式編製的吧？如果想指點一下我們，也不好拒絕嘛。”
    眾人哈哈哈一陣賠笑，領導擺擺手，算是過去了。沈飛嶸很自然的融入到他們的鍛煉當中，而陸叁叁笑著說：“我幫你們把門關上吧，可能別人看到不好。”
    這裏的訓練都以體能為主，而且空間站長大的人，體格格外高大，兩米往上都是平均身高，沈飛嶸看著身形都比他們小一圈。所謂一力降十會，哪怕是無敵神探，想要肉搏擊敗其中一個已經非常不易，何況十幾個。
    但沈飛嶸隻是飄過他們身邊，這一個個猛男逐漸就沒了聲音。先是他們的領導，然後從外圈到內圈，隻要掐準穴位精準一擊，再猛男的人也當場暈厥。而由於失重環境，人暈了也不會倒下，隻是飄在原地，周圍人並不能第一時間發現。
    誠然正麵搏擊沒有人能單挑十幾個猛男，但玩偷襲，那就不一定了。至於陸叁叁，她和所有人都離了一段距離，按理說她應該看的最清楚。但她因為突遭變故，精神不支，自行暈厥。由於她是絕對誠實者，所以她的暈厥肯定是真的。
    少時，眾猛男陸續醒來，發現自己都被鐐銬鎖住。沈飛嶸手持棍棒，靜靜等待。
    “醒了？”沈飛嶸冷冷開口，“我就不廢話了，說出艦炮的操作方法，然後就沒事了。”
    “你果然還是要前進四！”領導咆哮。
    “我不是北海，就不和你掰扯前進四的必要性了。你就當多了個設定就行。”沈飛嶸似乎很不耐煩。
    “前進四對你有什麽好處？”領導還在咆哮。
    砰砰砰！沈飛嶸抄棒子就毆打過去，領導的慘叫也是應聲而起。按說這些都是猛男，平時肉搏格鬥家常便飯，但如今每一棒子砸下來，他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痛，以至於想保持基本的體麵都做不到。
    “知道嗎，為什麽我會進入冬眠艙？”沈飛嶸問，“我除了身手好點，別的每什麽太突出的地方。而在這個時代，身手比我好的人，其實也不少。”
    “未來時代，理論上營養更好，訓練更科學，空間站失重環境也長的更高大，人數也更多，我這個古人就算再能打，又能做些什麽？這還隻是建立在肉搏的基礎上，如果你們開高達，那我更是個廢人。”
    “我想了又想，隻想到了一點，我比較擅長審問，特別是用這種原始的方式，”沈飛嶸停下棒子，臉不紅氣不喘，轉頭看向其他人，“未來的時代，人們享受更優厚的條件，他們的意誌力肯定比當年的人差。也許有一兩個特例，但如果樣本多到十幾個人，我想應該會由結果的。”
    目光掃過眾人，有人怒瞪雙眼，有人滿不在乎。不錯，至少還沒這麽快認慫。沈飛嶸也不廢話，拿起棒子從左到右，打上一輪。所有人的臉色終於逐漸變化。
    “大家不要怕，他也就這幾下了，”有人喊話，“我們隻要等，到了交班時間，自然有人發現這裏的問題。”
    “對，發現問題是早晚的事情，”沈飛嶸回答，“但真到了那一刻，你們還能活的了嗎？”
    眾人沉默不語。
    “劫持戰艦前進四是個需要拿命來博的事情，我要是有生命危險，你們就是人質，還不止一個。這還想不明白嗎？”沈飛嶸一邊打人，一邊回答。
    一連打了三輪，眾人身上淤青慢慢，冷汗直冒，身體發抖。而沈飛嶸仍然氣定神閑。
    “想想吧，就算你不說，也總有人熬不住。熬不住就是熬不住，你們又沒有專門針對審訊的訓練，從小又沒過過苦日子，某一天突然個個鋼鐵硬漢，可能嗎？”
    “人是有極限的，碳基生物有基本的現實邏輯在裏麵，意誌力從來不是無窮大的東西，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們甚至連棍子抽上來，憋住不喊疼都做不到！”
    “嗯，我最近拍電影頗有心得，眼下這個場景很好，稍等我拍兩張。”沈飛嶸突然轉身，拿起陸叁叁的相機，給他們狼狽的樣子哢嚓哢嚓幾張。
    眾人這才注意到陸叁叁一直暈厥在一邊。
    “好了，我們繼續。”沈飛嶸再次回來。幾番毆打過後，眾人的神情逐漸開始變化，有人咬牙堅持，有人試圖冷靜判斷，有人則低頭縮身，希望不要注意到他。
    但很遺憾，這種低頭縮身的人往往意誌力更加薄弱。沈飛嶸不再硬骨頭上浪費時間，開始專挑軟骨頭下手。
    從十幾個裏挑出三五個軟骨頭，再從三五個裏挑出一個最軟的。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從小係統照顧，城府大多不深，麵部表情管理更是逃不過沈飛嶸這種刑偵出生的老油條。
    於是順理成章，骨頭最軟的人承受最多的毆打，十分鍾，半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軟骨頭被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問：“為什麽老是打我？”
    “那你說打誰？”沈飛嶸反問。
    軟骨頭看向其他人，但顯然也不能開口說打xx之類，一個愣神之極，棍子又抽上來……
    “我說，我說！”軟骨頭終於求饒了。
    “不要說！不可以說！”邊上人激動起來。
    “現代粗口），挨打的又不是你！”軟骨頭的口水噴出十幾米遠失重環境）。
    眾人一時沉默。
    沈飛嶸笑著點頭：“挺好，他們當了一波堅貞不屈的戰士，你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前進四之後，大家扔在一艘船上，都有光明的未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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