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那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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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久站起身來,向教務人員要了些尋常的吃食,拿著便向莫開走去。
對於參賽的考生來說,莫開就是一個怪人,從小在南方的深山森林裏長大,與自然共生與野獸共飲,這樣的人與那些猛獸又有什麽區別?
即便南方的神將發現照顧,如今融入了人類社會。但是他的身份依舊讓考生們顧忌,誰也不願意與一隻猛獸接觸,更何況在不能確定這個猛獸是否有心智的情況下。
莫開沒有吃飯,在別人看來這位蹲在那裏的荒野莽夫,是因為在野外茹毛飲血習慣了,而不食人間煙火。
想想那些血腥生肉的畫麵,這些考生就是一陣膽寒,不自覺的便生出退避三舍的心態。
所以莫開在崖畔的一個角落,考生們避而遠之,自然人群也離的很遠。
白久眾人之間的談話沒有引來任何人的注意,但是他突然起身離開榕樹下的陰影,看方向應該是去崖邊,這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天齊四院不明真相的少女流露出擔心之色,就連黃山穀的大師姐也沒有像身旁弟子那般麵露不屑,反而雙眼恍惚隱有幾分複雜。
莫開是來自深山老林的莽夫,白久是不久前揚名永安城的清風院書生。即便會有人不認識後者,但是看到白久走向了莫開,依舊讓人擔心。
人們隻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正在榕樹下吃飯閑聊的道門三位道子也有些吃驚,王景看著白久微微皺眉,問道:“這人是在幹嘛?”
性格孤僻的路鳴澤撇了一眼,語氣陰冷的說道:“或許是在發瘋。”
掌門弟子天宇抬頭看去,微微沉吟說道:“行一步險棋。”
眾人中除了歐陽落三人知道之外,恐怕隻有趙乾有些明白這當中的緣由。
所以雪山宗的方向,被雪山宗弟子眾星捧月的趙乾,看了看白久又看了看莫開,想起莫開的那一番話,陷入了沉思。
四季山頂麵積廣闊,有榕樹在落下陰影,亦有頂峰下的山崖,莫開在山崖處,麵朝著遠方。
白久走了過去,放下了米飯。
山崖自然有風。
小世界裏沒有黑夜但是卻有氣息的流動,微風扶崖而上,榕樹葉沙沙作響,下方四種顏色的樹木迎風搖曳,像是永安城著名染坊懸掛成型的多彩染布,好一番的美景。
莫開在山上看世界。
白久把飯放在了榕樹下,伸手拍了拍莫開的肩膀。
莫開身子一震,像是被突然打擾觀景的雲遊詩人一般。
白久說道:“來吃飯吧。”
莫開轉過身來,並沒有說什麽,直接拿起了碗筷。
白久問道:“感覺如何?”
榕樹下是白久拿來的飯食,裏麵還有果汁。
白久伸手把果汁遞了過去。
莫開接過,然後仰起頭開始拿著那一大杯往嘴裏灌,果汁瓶口很大,有一些來不及下咽的果汁甚至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白久有些無奈。
一大杯果汁一口氣全部喝完了,莫開抿了抿嘴坐了下來,看了白久笑了笑。
白久說道:“吃完再說吧。”
莫開開始吃飯了。
他吃的很快,很不文雅,就如在世間討飯的乞丐一般,但是他吃的很認真,很明顯他不太會使用筷子,有好幾次想要伸手去抓的衝動。
白久遞給他一個雞腿。
莫開張嘴用牙咬住一端,然後往旁邊一撕,就像是猛獸在撕開生肉。
白久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要想像個正常人,這樣的吃法是不行的。”
莫開停下了動作看著他。
白久一隻手做了一個托碗的動作,一隻手做拿筷子的動作,然後拿起筷子往嘴裏扒飯。
莫開愣了一下。
白久點了點頭。
從莫開進入人類社會開始,除了那位將他帶出深山老林的神將外,白久算是他相對信任的人。
吃飯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莫開卻吃的很幹淨,餓肚子是人間常態,即便是修行者也不例外。
白久沉默了片刻問道:“因為歐陽落?”
莫開伸手擦了擦嘴,笑容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歐陽落與白久走的很近,這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也是永安城最近流傳的一對才子佳人檀郎謝女。所以歐陽落在他麵前認輸了,雖然一切還是為了白久,但是總歸讓心性單純的莫開有幾份不好意思。
白久微笑的說道:“大家都是朋友,這些事情算不了什麽。”
莫開抬頭看了一眼白久,說道:“你朋友確實不少。”
白久發現他的衣衫有一處破損的地方,衣角被切開了一片,斷裂處很是平整,像是劍刃所致。他疑惑的問道:“你受傷了?”
莫開搖了搖頭,他掀了掀衣角,裏麵並沒有血跡和傷痕,他說道:“一路走來並沒有碰到什麽厲害的對手,有的也都認輸了,不過碰到了王景。”
白久想起聽夜宴上歐陽落與王景的一戰,莫開能贏他自然沒有絲毫的意外,問道:“怎麽贏得?”
莫開說道:“劍法可以,但是身法太差了。”
不遠處一直觀望的王景,摸了摸自己胸前腫脹發紫的皮膚,不由得吃痛。想著自己先前的戰鬥,更加疑惑白久究竟在跟莫開談些什麽。
莫開看了看遠處道門弟子的方向,說道:“接下來如果遇到了天宇,我覺得我贏他的機會有三成。”
白久沉默了片刻,微微皺眉。莫開說他有三成機會,那麽就是在他拚命的情況下,不顧後果的狀態下,這樣才僅僅隻有三成。白久沉默,是因為莫開並不會說謊,他皺眉,是因為被天宇的實力所震驚。
原來天宇有這麽強,事到如今看來,自己的勝算依舊是渺茫。
莫開問道:“你有幾分把握贏天宇。”
白久慘淡的一笑,說道:“有你的話一成。沒你的話拚命。”
莫開皺了皺眉頭,說道:“那麽再努力一些好了。”
白久連忙擺了擺手阻止了他,說道:“你還想去送死啊?”
………
潛龍試的前四名中,天宇給人的感覺雲淡風輕出手之間道法相隨,無時無刻不洋溢著自信,強大的不可戰勝。
清遠給人的感覺是堅毅,這些考生們很少有見過僧人,更不用說僧人出手,神秘而且強大。
莫開這位深山裏的莽夫更不用說了,他能走到第四的位置,無論何人去想,這一路也必定是一場血雨腥風。
最讓人意外的那個人就是白久,當眾人都以為清風院的唐椿或者天擇院的路鳴澤最有機會時,白久從兩人的身後走了出來,站在了陽光下,也成了萬眾矚目的那個人。
前四的比賽,需要人前去抽簽。
主考官大人親自主持最後的四強戰,白色的雲彩之上,落下了一道彩虹,他便出現在了眾考生的身前。
簡單的抽簽並不莊嚴凝重,但是卻依舊有緊張的考生屏住了呼吸。主考官的手上有四個簽,分別是一貳叁肆,然後是上下兩場,雲台之上一次隻能進行一次比試。
雲台的高層在隱在白雲裏,即便是在山頂,參賽者依舊難以通過肉眼穿過雲層進行觀望,前四的比試對於他人來說,依舊是看不到的比試。
抽簽的結果是白久是第三對上的是抽到第四的清遠,天宇抽到的是第一,遇到的是抽到第二的莫開。
抽簽之前唐椿對接下來的比試進行了分析,他絲毫沒有顧及那位在身邊收拾殘局的教務人員,把他的分析和想法清晰的說了出來。並且重點表明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那位教務人員拿著收拾的雜物麵無表情的離開了,就像根本沒有聽到唐椿說話,耳邊掃過一陣風一樣。
然後主考官來抽簽了。
然後抽簽的順序和對戰設計與唐椿說的一模一樣。
陸羽低下頭偷偷的笑了笑,不可思議的看著唐椿,低聲說道:“你怎麽知道那位教務人員會幫我們?”
唐椿皺了皺眉,眼神凝重義正言辭的說道:“比試公正廉潔,陸羽公子在說著什麽胡話!”
陸羽微微挑眉,接著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言。
白久走了回來。
歐陽落問道:“有幾分勝算?”
白久想了想說道:“如唐椿師兄說的那樣,我會用盡全力破開清遠的佛門法身,看能不能讓他認輸。”
歐陽落說道:“那若是不認輸呢?”
白久搖了搖頭,表情認真的說道:“拚命的話,佛門弟子既然講究慈悲為懷那應該不會看著我去死吧?”
陸羽咧嘴一笑,伸手想要去拍白久的大腿,卻發現距離太遠夠不著,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君子書生也能如此厚顏無恥。”
白久尷尬的笑了笑。
唐椿說道:“先保存實力,找找看那處裂痕,如果無物寺此番的目的隻是大虞寶庫,那應該不會真的出手。”
第一場的比試是三對四。
雲台之上一片安靜。
清遠抬頭看著白久,眼神之中一片寧靜。
白久此時才看到清遠的相貌,這位西方淨土無物寺的少年僧人原來麵相這般寧靜可親。
兩人施禮。
清遠衝著白久歉意的一笑,走到了雲台中央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