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戰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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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台隱於雲霧中,雲霧之上,天開青白。
白久與清遠兩人站在台上,四周無風,卻能感受到一股徐徐的清涼,白色的雲台像是被一塊完整的大理石雕刻而成,沒有一絲對接的痕跡。
四周皆是白雲,隻有雲台的地方可以視物,雖說看不到,白久依舊能感受到那雲中有幾股強大的氣息,原來那些大人物一直都在這裏。
唐椿說過,他未聽過少年僧人說話,也沒見過少年僧人出手。
白久聽說過佛門有禪,若是少年僧人一直不曾說話,很有可能他在修禪,也就是不言成佛的閉口禪。
清遠在雲台的中央,他沒有抬頭,他一直頷首,嘴巴微動,卻沒有任何的聲音。白久知道他在宣佛,佛門弟子總會時不時的念經禱告。
佛音並未響起,四周卻升起了佛意。
陽光漸盛,穿透了天空中的白雲,太陽從雲裏探出了一半腦袋,像是躲貓貓的孩童偷偷窺望。
清遠沐浴在陽光之中,身影徒然高大,威嚴,宏達,莊容,一道巨大的佛門法身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法身低頭,頷首肅穆,與清遠的神態一模一樣,仿若那般就是清遠成佛的樣子,人間的佛子。
白久刹那明白了,唐椿師兄為何說清遠從未出手,卻能一路走到現在。尋常人被這份宏大肅穆的法身籠罩,佛家憐憫之情充斥心神,哪裏還有氣力出手反抗。就算有或者真的如唐椿師兄解釋的那樣,法身都斬不破,何況裏麵的肉身,何況那人還未出手。
四季山的考生們因為濃厚白雲的緣故看不清雲台上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卻能看到比雲台更高的那片太空。
探出一半太陽,在雲彩之中大放光明,眾人仿若聽到了不知從何響起的莫明梵唱,低沉,莊肅,恢宏,仿似滿天神佛齊臨,讓天地籠罩在這一片佛光心火當中。
人群之中不時傳來訝異的聲音,僅僅是這天地感應就能出現這樣的佛光,眾人很難想象在那雲台之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陸羽睜大雙眼,神色很是驚訝。歐陽落微微皺眉,麵露擔憂之色。唐椿此時抬頭,手中微微搖動折扇,目光流露出凝重。
就連道門天宇此時也目不轉睛的抬頭望去,道門與佛宗本就信仰不同,無論是修行方式還是修心的方式都有很大差距,所以此時佛光普照山頂,使這位道門道子雖麵無表情,但心中卻隱有不喜。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大多數從未見過佛宗弟子出手的人,都如陸羽那般訝異。不過很快眾人就從這佛光之中反應了過來,因為眾人聞到了一股香味。
牆角數枝梅,臨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清涼的寒香悠揚淡雅,或許白雪紛飛時會更加濃鬱,可在此時陽光普照,這些本應濃鬱的寒香被驅散,但依舊醉人。
白久沒有與無物寺的少年僧人相對無言,既然知道對方修閉口禪,多言也隻是浪費時間。他沒有絲毫的試探與猶豫,君子劍便隨之他的劍勢升起,寒梅抖擻,攜君子寒霜殺機,長劍便這般砍了過去。
明亮的夜遊劍重重砍在佛門法身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雲台傳來一聲轟鳴,霎時顫抖了起來,然後待轟鳴散去震動停止,那佛門法身依舊佛光萬丈。
佛門法身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清遠也沒有絲毫的動容。
白久沒有留手,君子劍共四劍,他用的是最強的梅劍。這招劍能直接破開山崖書院季雲樵的劍招,可依舊難以感動這佛門法身絲毫。
不動明王,光落人間,果然不凡。
白久提著劍站在清遠的身前,他沒有去看遠方的白雲,更沒有看近在咫尺的年輕和尚,他在看那仿若沒有實體但卻穩如磐山的佛門法身。
唐椿曾說他用盡全力,在那法身上砍出一道裂痕,他本以為並無他用,隻是沒想到白久能夠進去前四,那麽這道裂痕便是取勝的關鍵。
然而此時任憑,白久如何觀察,那法身依舊光芒萬丈,哪裏有一絲痕跡所在。
白久搖了搖頭,接著又舉起了手中的劍。
白雲漸厚,霎時陰沉,裸露半邊身子的太陽顯的陰晴不定,光芒漸斂。
有風起,接著雲湧。
有微涼,接著雨落。
白久提劍指天,那萬道雨幕瞬間連接成線,在那長劍處緩緩凝結,一把水珠做成的長劍就這樣成型。
夜遊本就明亮,此時外麵再鳴一層水幕,行成的長劍就更加亮眼淩厲,每一滴的雨幕都是劍意,那水珠行成的長劍就更加如此,淩厲非凡,劍意四射。
雨滴從天而降拍落在清遠的頭頂,清遠的頭頂很圓,戒疤清晰可見。嶄新的袈裟沐浴在雨中,卻沒有絲毫的濕漉,好像這雨根本不存在,更無法近他身體絲毫。
或許是感受到了那雨中淩厲的劍意,清遠抬頭看了一眼白久,他的瞳孔黑白分明幹淨清澈,仿若不帶任何情緒。隻是當他看到白久手中的劍時,眉頭還是不可察覺的皺了皺,似乎有些凝重。
白久不能確定他這一劍會出現怎樣的結果,他也不用確定,他舉起了長劍,攜帶著萬千雨滴淩厲的劍意,再次向身前斬下。
劍落之前風先至,雨滴不在從清遠的身旁繞過,輕而易舉的打濕了他的衣衫,這次他斬的不在是那座法身,而是清遠本人。
雨落衣衫,劍落頭頂。
長劍落下,白久的劍光卻很細長,劍鋒所指不是別處,正是清遠頭頂那幾處莊嚴的戒疤上。
又一道極響亮的撞擊聲響起,雲台轟隆巨響,雲霧更是翻滾,四季山頂崖坪上寒風亂拂,榕樹簌簌搖晃,略脆些的石頭竟然被震碎,碎石亂去從山頂滑落。
山頂上的考生們極為震驚,更有人被這震動聲,震軟了雙腿,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唐椿與天宇兩人神色微變,幾乎同時出手,兩道神識破空而出想要進入雲中一探究竟,可剛一接觸那白雲便被一道強大的氣息反彈而回。
原來雲中有陣法。
四周白雲裏的大人物離雲台的距離最近,眾人更是驚訝異常,雖說雲層之上因為陣法的緣故感受不到那震動,但是劍意與轟鳴聲還是比那些考生感受的還要清晰。
主考官大人擦了擦頭頂的汗珠,輕聲道:“這也太誇張了吧!”
朱教練激動的說道:“這還隻是入魄境。若是他也神缺,小和尚也開始出手,不知又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清遠閉著雙眼,眉頭微皺,神色也不再如原先那般寧靜,他的袈裟在白久劍落的一瞬間狂舞起來,像是被狂風吹動晾衣杆上的衣服。
哢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碎了。
光明萬丈的不動明王法身,竟然在此時頭頂碎去了一角。
佛門修行功法很少在中洲流傳,對此大多數的修行者都不太了解。
白久也不懂,但是白久知道佛門修行講究的是肉身不壞,既然法身砍不透,那麽白久不相信這般年齡,肉身也能如此堅硬。
包裹在夜遊劍上的雨滴像是破碎的珠鏈一般跳散向了四周,雨幕被打散了,像是池塘裏落了一塊石頭,生起了一道巨大的漣漪。水打濕了清遠嶄新的袈裟,幹淨的頭頂更是濕露一片,布滿了雨水。
然而夜遊劍沒有在清遠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更不要說傷口,他也沒有流血。
白久看的出來,在他劍落的刹那,清遠身後的不動明王法身大放光明,雖說白久的劍沒有斬在法身上,但是法身依舊籠罩著清遠,為他擋下了全部斬擊。
光明暗淡,不動明王法身碎去的一角,也在此時顯露了出來,仁慈的佛身裂出了一痕,雖看起來不那麽莊嚴,但卻卑憐了無數倍。
唐椿說過,他用了所學所有劍法,隻在那佛門法身上留下來一道裂痕,而白久用了他所學兩記最強的劍法,終於讓那道裂痕重見天日。
白久看著那法身麵容上的裂痕,沉默了片刻說道:“若是你出手,我斷然沒有任何的可能會贏,但是若要破你這佛門法身,我還有一招。”
山河鏡小世界內的陽光,此時灑落在白久的臉上,膚色白皙勝雪。
清遠僧人抬頭望了望天空的幾多白雲,神情依舊寧靜悠揚。
雲台的四周都是白雲,雖說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更是看不到,但是白久知道裏麵有人。
那些大人物一直都在看或者是在討論,想到這些白久笑了起來。
他的笑有些自嘲甚至有些無奈。
清遠一直沒有說話,白久已經確定了他的確在修行閉口禪,所以他自顧自的說道:“能走到這一步的很是幸運。我能想到一些人從最初的驚訝到懷疑,然後直到現在的好奇。”
“是的,我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他們或多或少的都在為我保駕保駕護航,但是如今的我走到這一步,有些人開始相信我的確是有一定的實力。”
“我在清風院學習這麽久,學會了很多劍法,先前更是用了君子劍,但是以我的道行,君子劍好像斬不開你的佛門法身。”
“清風院的大門上有一行字,是當年文聖大人提筆寫上的,更是代表文聖大人對我清風院弟子的殷深期望。”
“你若盛開,接下來就是清風自來,作為清風院的學生自然謹記院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