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鳳鳴撩我神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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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淇水炸亂,七星劍自水麵急飛而至,在水花亂起之間高速飛舞,伴隨著銳利的劍鳴,宣泄著拔地而起的劍意。
    片刻後,玉路出現在了水岸之邊,藍色素杉微震,右手輕招,七星劍從水麵呼嘯而回,落入手中,接著手輕輕搖擺,劍散而去。
    黎明已經安靜,天空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波動顯現,萬物歸為平靜,那原本藍意滔天的仙劍也消失在了最後的銀河中,不知去了何處。
    玉路望著東方朝陽起處,隻見水麵晨霧漸起,映射著遠處的天空,仿若若實若虛的山峰,眉頭微微挑起,麵露恭敬之色卻也有前所未有的沉重。
    淇水泛起波浪,薄霧漸散,柴樂出現在了河岸,站在了他的旁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臉上表情不變,眼神之中卻滿是尊敬。
    “淩門主果然已經超凡入聖”。
    玉路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些許,沉聲說道:“仙劍的事情終究關乎著整個人間蒼生,你淩門如此行動,終究有些棄蒼生與不顧。”
    柴樂看向玉路,神色寧靜的說道:“老師做事定有老師的打算,我們這些弟子隻能服其勞,不能多加揣摩。”
    玉路不再多言,他知道這件事情再如何的說下去也不會有個結尾,況且仙劍此番暴動目的還未明確,那在整座天下都享有譽名的淩門門主已經出手,事情已經結束,唯一能看到事實的機會也就此消散。
    東方的天空已經破曉,西方的地域不知是因為陽光涉及不到,還是因為那片雲彩的緣故,依舊有些昏暗。
    林中,佛光漸散,寧靜重歸。
    無物寺的明山和尚,望向東方的天空,神色寧靜悠揚,仿若沐浴在春風之中,被春日的陽光淨化了心性。
    長空收回了銀色長槍,他重新站在城牆上,俯首看著東方那座朦朧的山峰,麵無表情,實則內心卻是百般思緒。
    ..........
    山川草木,皆有一花一木。而一花一木,又是一方世界格局。
    以往俯瞰小世界,白久從未身臨其境的感受那平原的壯闊,那高山的雄偉,和那海洋的磅礴。
    白久閉眼自觀身體,卻沒有天黑,而是來到了另一方奇異的天地。
    他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他望到了平原遠在天際的盡頭,連綿不絕的一片高聳。然而他卻無法看到那片沒有邊際的黑色海洋,即便他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那裏不是天空,不是山脈,而是一片清澈的寧靜。
    以往白久的視線一直從高往下的俯瞰,如今他的視線卻在那平原之上,仿若他的本體就站在這裏,那座從天空可以看到的空明的湖泊,就是此時遠處的那片清澈寧靜。
    白久動念,神識便一步千裏,直尺天涯,轉眼之間,他的視線便模糊起來,再次清明之時,便已經現在的那片湖的身前。
    湖水沒有翻滾,沒有泛起絲毫的漣漪,更沒有微風輕撫。如今近距離看這片湖泊,白久終於感受到了它的奇異之處。
    它看起來深不可測,卻又看起來淺淺如池,湖水太過明亮幹淨,映射著一望無際的天空,仿若與之遙遙相融。像是一塊偌大的鏡子平躺在了半空之中,給人一種異常奇異的感受。
    當白久的神識落入山脈後方的一望無際的黑海時,海水滔天,掀起萬丈海浪,拍打山間,其中不知有多少方的海水越過了山脈,如一片滂沱雨水一般落入了平坦的沃土,落入了那空明的湖泊。
    白久從來不知那磅礴無邊的黑色海水究竟是什麽,但是當它們落去那片湖泊時,竟然沒有絲毫的排斥,反而被那空明的湖水緩緩吸收,黑色也逐漸暗淡,最終顏色也歸為了空明,與那湖水完全融為了一體。
    他想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那湖水還要幹淨的東西,因為那片湖水便是他體內的純淨的真氣。如今看來那片海洋與這片湖泊有著相同的屬性,更是來源於相同的地方——天地之氣,也就是被修行者納入體內所轉化的真氣。
    黑色海水也能被湖水吸收,甚至白久能夠感覺到,這片湖泊吸收那海水後變得更加清亮了幾分,比之先前更加的清晰透明。
    無暇顧及這當中的因果緣由,白久的目光落到了湖的中心處,那裏有一塊如翡翠般的青石,而在那青石之上,白久的神魄靜靜地盤坐,周身圍繞著強大的氣息。
    神缺便是神魄出體,與本體的自身融為一體,而後神識隨之便會由內而外破體而出,那便是神缺。
    無數人賢人所經曆指導的便是這個過程,但是走過過程的方法卻有諸多種。
    厚積薄發,偶遇奇緣,每一種神缺前的準備又會是不同的結果。
    雖然白久看過很多的書籍,更是將神缺的過程牢牢記在心裏,但是麵對自身的問題,他依舊摸不清楚自己究竟該如何去做,如果做了又會有怎樣的結果。
    白久的身影從水麵緩緩向前,他的腳尖輕觸水麵,鏡麵般的湖水從他的腳尖處緩緩分開,仿若一張蒲扇緩緩的張開。
    終於白久的身影達到了那塊青石,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這塊青石,也是如此近的看到與自己相貌一模一樣的神魄。
    入魄煉青石的修行手法,便是用這青石的溫雅來滋潤其上盤膝而坐的神魄,這種手法修煉起來很是艱難,傳聞中也隻有天下第一高手東風麵是用的這樣的方法。
    白久當初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的是,沒有失敗直接便成功了。這個過程當時看來很是離奇不可思議,但是如今在白久看來,應該就與他小世界那片黑海有些很大的關聯。
    神魄靜靜地盤坐著,周身圍繞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白久看了很久,沒有做下一步的動作,他在看神魄,也可以說他在看自己。
    歐陽落總說他的眉毛很低垂,看起來很是愁苦落寞,明明眼眸很幹淨,偏偏卻生的如此。對此,白久從來都是一笑而過,他又不是何嚐不知他愁苦的眉間。更何況在西鳳陳家的時候,陳二哥還經常因為這個數落他。那時候不管何時的陽光都感覺很是溫暖,陳老太爺的笑容也是那般的溫和慈祥。
    想到這些白久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意,他揉了揉胳膊,伸了伸腿,然後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麵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神魄。
    神魄等他的很長時間,同樣的白久又何嚐不期待這一刻。他的猶豫,他的觀察,其實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
    他向著青石踏出了一步,腳落了下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光滑的青石並沒有看起來那般滑膩,白久的一步落的很穩。
    他不再猶豫,接著走了上去,穩穩的盤坐在了青石上。
    神魄與本體重合,接著從中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那些光線從他的身體上射出,低垂的眉毛清秀的眼眸被照耀的有些模糊,破爛的院服更是明亮起來,仿若整塊青石攜帶著白久本身,燃燒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白久絲毫沒有感覺到灼痛,更沒有心神不穩的感覺。這些光線裏沒有什麽危險,反而充滿了正麵的能量,讓他瞬間覺得傷勢好了很多,疲憊消失不見,舒泰難言,感覺自己很是強大,對於很多事物的控製都變得自如起來,甚至有了一種叫做自由的感覺。
    他動念,小世界內的山川草木仿若縮小了無數倍,但卻又清晰了無數倍,心神微動之後,更是連那花朵上有幾片花瓣都清晰可見。
    白久睜開了雙眼,這一次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藍色,那種感覺是壯闊。
    然後他看到了那藍色的周圍有一圈白色厚重的雲彩,還有那逐漸散去可見的氣旋。
    這時他明白了,原來自己看到了的藍色就是天空。
    接下來,一股平靜淡泊的神識從他的體內緩緩向四周散去,仿若沒有盡頭更沒有止境。
    他的雙眼忽然一片白茫,但他的識海內,卻出現了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的山峰,出現了一片寬廣好似沒有邊界的茫茫草原,最後更是在那草原的一處,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樹。
    那梧桐樹,枝桐綠葉茂盛無比,樹枝更是巨大繁密,粗壯樹幹在這空曠的草原拔地而起,仿若細長的山峰,突兀之間猶如一張巨大的蒲扇。
    就在白久對那梧桐樹有些好奇,準備一看究竟的時候。一聲嘹亮的鳴叫,忽然在他的心神中回蕩開來,仿若平靜小溪中落入了一塊巨石,掀起滔天巨浪。更是在那識海之中久久不散,空鳴回響,瞬間將白久的神識撞出了山河鏡小世界,瞬間便回到了本體之中。
    白久心神震動,一瞬間全身上下的毛孔張開,衣衫被冷汗打濕,訝異恐懼之餘,雙眼之間那不能視物的一片茫茫竟然緩緩消散。
    光線映入眼簾,白久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山河鏡小世界已經修複了平靜,隻是天空中幾朵縹緲的白雲看起來更加厚重了幾分,使那天空的藍色更加的湛麗。
    有人走出世界,有人看到遠方,有人神遊萬裏,有人回歸故鄉。
    雲台之上,天宇木劍負在身後,道袍隨殘留的微風輕輕飄起,神態寧靜異常,看起來出塵意十足。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白久,此時他看到白久的眼神越發的凝聚,知曉白久逐漸恢複了清明。
    修行以來,他從來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尤其是對於白久。聽夜宴上他見識到了白久的學識,潛龍試先前的交手中,白久用一次又一次讓人驚歎的手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即便到了最後一步,即便在任何人看來白久都沒有戰勝他的可能,但是他依舊認為白久還留有底牌,還有一搏的可能。
    但是他從來不認為白久會贏,因為白久還沒有神缺。
    神缺,需要至少數十日的時間,需要從無數次的失敗中,找尋到適合自己的方法。
    即便是東風麵,當年也依舊是如此。
    道門天宇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些不可思議大多數歸位一個人,那就是道門大師兄玉路。然而今日,他卻見到了這樣一件聞所未聞的事情。
    閉眼神缺,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