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襄城攻防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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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一抹陽光自天邊射出,天上的燕雀發現在魚肚白的天空之下有一條蜿蜒綿長的大蛇在移動著。
“喂!滾遠一點!”行軍隊伍側邊來回巡視的百戶向著眼前倒地不起的一名老嫗罵道。那老嫗麵色發黃,一整個人更是瘦得不成樣子
“軍爺,我老母實在是餓的發昏過去了。還請軍爺原諒。”一個同樣瘦骨嶙峋的漢子趕忙走出來解釋到。他試圖重新攙起自己的老娘,但興許是餓的發昏了他竟一時沒有攙扶起來。
“啪!”還未等男人反應,軍官的鞭子便打了下來。那鞭子硬生生的打在了男人的背上,一道血痕隨之出現。
“nmmd,快!給老子滾遠一點!耽擱了行軍,你也是一個闖寇!”軍官厲聲罵道。騎在馬上的他語氣裏莫名有這一股優越感,彷佛他這樣揮鞭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嘶……”男人忍著劇痛將他的母親如同是拖死人一樣的給拖到了一旁的石頭邊。他吃痛的動了動肩膀,血液正緩緩的從那處滲透出來。
“呸!刁民。”軍官厭惡的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旋即便策馬離開了。
“娘?娘?醒一醒,咱們還得接著趕路呢。”男人湖了一些草木灰在背上,他輕輕搖晃著他的母親到。
但他的母親卻沒有回話,一雙原本便蒼老的眼眸此刻更是了無生氣。
“娘!”男人旋即放聲大哭,四周的逃難的百姓們淺淺的看了一眼這位孝子隨後便繼續前行。
河南糟了大荒,他們是要逃難去陝西,四川等地的。
“唉…生靈塗炭啊。”孫傳庭的位置在隊伍更加前麵一些,這也導致他沒有目睹到剛才的那一場好戲。
“是啊,這些闖寇隻會害民,毫無治國方針。”戴鬆作為孫傳庭的副官在其身旁應和道。
“嗯…”孫傳庭點了點頭,但卻沒有繼續說話了。這位胡須逐漸花白的老督師此刻隻是默默的看著在隊伍外逆行的百姓們。
百姓們則如同流水一般默默的沿著明軍隊伍的兩側行走這,他們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則是形單影隻。
孫傳庭想救這些百姓,但他卻沒有辦法。因為在救濟這些百姓的前麵他需要先去救那一位名為大明的病人,而救大明則不可以救百姓。
“薛仁義你去問一問,那個男人在哭些什麽。”左晉看著隊伍的右側有一位消瘦漢子正抱著一個老婦人的屍體在哭泣。
“是。”薛仁義點點頭,從行軍中的隊伍裏插了出去。依舊身著著千戶服的他走到了那一個男人的身側,而男人則是畏縮的向後靠了靠。
“軍…軍爺。”男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需要幫忙嗎?”薛仁義指了指男人懷中的屍體問道。看著眼前這一幕薛仁義覺得很揪心,他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自己的父母了。
“不…不敢勞煩軍爺。”
“我知道了。”薛仁義站起身來揮了揮手,一隊士兵即刻便來到了他的身邊。一向樂意與士兵們打成一片的他是隊伍中最為普通士兵們擁護的對象。
“給這位百姓的母親挖一個墳墓吧。”薛仁義的語氣稍稍有些低沉。“今年的收成很不好啊。”他麵向著男人問道。
“軍爺也通曉農事?”男人畏畏縮縮的問道。
“懂一點點。”薛仁義倒也沒有誇大,畢竟一路從底下過來的誰又不懂一些農事呢?
“這幾年亂的厲害,先是闖…闖寇來。後麵又有官軍,田裏麵的莊稼漢子不是跑了就是死了。所以今年的糧食少了很多,市麵上想買都買不到。”
“你是莊稼漢吧?怎麽自己都顧不上了。”薛仁義看著男人滿是老繭的粗手問道。
“嗬…回軍爺的話。這河南那裏還有什麽莊稼漢呢?我之前是地主家的佃戶,雖說苦了一些但好歹有口飯吃。但自打前年打起來後,地主就跑掉了。”
“地主跑掉了是好事啊,他跑掉了田不就是你們這些佃戶的了嗎?”
“大人有所不知,地主跑掉前將家裏的糧食要麽燒了,要麽就給賣掉了。我們這些百姓連一口吃的都不夠,那裏還能夠去耕田呢?”
“噢。”薛仁義點點頭,他將視線撇到一邊的士兵們身上。一個足以容納老婦人身軀的小坑已經被挖出來了。
“你身上的傷是什麽情況?”薛仁義頗為好奇的詢問道。
“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時,被石頭劃傷的。”麵對著薛仁義的提問男人趕忙回到,他生怕由於自己的回答觸怒了眼前這位和善的軍爺。
“噢。”見到男人有意要隱瞞,薛仁義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他隻是默默的看著士兵們從男人手中接過老婦人的屍體,接著將其安葬在那一處小坑之中。
“沒有棺木實在是對不住了。”薛仁義向著男人說道。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在看見自己老母的身軀被士兵們小心埋葬了之後,男人當即跪了下來給薛仁義磕了三個頭。
“唉……拿著吧。”薛仁義歎了一口氣,他從身上摳唆出幾錢銀子和一張餅來。“東西不多,省著點用就是了。”
“多謝大人您了。”男人也沒有推辭,他知曉這些東西都是救命的物件。
“走吧。”薛仁義擺了擺手,旋即便領著人馬重新回到了隊伍之中。而那個男人則是站立了一會後才繼續向著遠處的目的地離開。
“河南的百姓們不容易啊。”左晉騎在馬上看著遠處男人逐漸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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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薛仁義點點頭。
“說起來,薛仁義你有詢問那位百姓他身後傷口的原因嗎?”左晉忽地說道:“你不覺得那像是被鞭子打出來的嗎?”
“確實像。”
“估摸著是被咱們的人給打傷的。”左晉緊接著說。
隨著大軍離開陝縣的時間愈久,距離李自成的襄城也就愈發接近了起來。在二十三日,孫傳庭部的先鋒,左勷先行抵達到了襄城之外。
李自成早早便預料到孫傳庭會來,所以當左勷趕到時襄城四周的林子大多都被烈火付之一炬了。這個法子雖然粗暴,但卻是有效防止明軍攻城的法子之一。
不過隨著三日後一批又一批的木頭被孫傳庭運送到此處,明軍對於襄城的攻城終於要開始了。
先行攻城的是之前投靠明軍的那幾千人馬,孫傳庭將攻城器械交給他們要他們先登立功。這顯然是將他們當作了炮灰。
而幾千人馬也相當明了孫傳庭的心思。所以在數次攻城失敗後,他們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潰敗下來。
看著那些潰敗下來的降兵們孫傳庭很惱火,但又全無辦法。無奈之下他之後將其扔到了左晉所處的後衛,要他嚴加看管這些出工不出力的家夥。
而在正麵,明軍真正的攻城開始了。
首當其衝的是高傑手下的人馬,他手下的士兵們好幾個人一起抬設雲梯,將其架到襄城的高牆之上。與此同時,高傑還令手下幹將李成棟偷埋一些火藥到闖軍城下。顯然,對於高傑來講用雲梯去登牆是虛,用炸藥炸開城牆才是真的。
但高傑的這種盜版“放進法”又怎麽能瞞得過闖軍呢?在東麵城牆的賀錦一看到進攻人群中有一夥子鬼鬼祟祟的人便明白了。
“等下衝著那些人放炮。”賀錦向著城牆上蓄勢待發的士兵們吩咐到。
“砰,砰,砰。”伴隨著襄城城頭上的幾處炮聲,李成棟的那一隊人馬頃刻間便被炸的人仰馬翻。幾個士兵甚至直接都被炸飛了出去,頭在一端,身子則在另一端。
明軍的攻城戰進行的很艱難。由於缺少木材,明軍的攻城器械唯有雲梯這一種。但闖軍的防禦手段則多的是,火炮、滾石、金湯。凡是以前守城明軍用過的,闖軍這一次都原封不動的來了一次複刻。
這可苦死了攻城的明軍了,戰鬥一直持續到傍晚但明軍一方連個攻上城牆的都沒有。李成棟後麵倒是又去放進了幾次,但由於火藥太少而且襄城城高牆堅,所以也一直沒有什麽進展。
不過明軍持續一天的攻城並非毫無效果,在當天夜晚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便從襄城之中逃了出來。他自述自己是城中的一位小將,由於他見到李自成大勢已去所以便來投奔。
“所以呢?”孫傳庭背靠在椅子上澹澹的問到。
“孫大人,這是闖寇的城防圖。是小人萬死才從城中偷出來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起來的圖紙。他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將那圖紙遞到了孫傳庭的親兵手上。
“嗯。”孫傳庭點了點頭,示意親兵將地圖拿過來。“你想要什麽官職呢?”孫傳庭一麵翻開城防圖,一麵詢問道。
“小的不敢有什麽非分隻想,小的想到唯有精忠報國。”聽到孫傳庭的發問男人趕忙低下頭說道。
精忠報國?聽到男人念出這幾個字,孫傳庭不免感到好笑。但一向穩重的他終究還是沒有笑出來,在男人看來孫傳庭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小的絕非是城中闖寇派來的細作,這一點小人可以對天立誓......”
“轟隆隆!”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近處的天空之中便響起了一聲驚雷,緊接著便是狂風大作。顯然,大雨又將傾盆而下。
“嗬。”孫傳庭笑了笑,他揮了揮手示意男人站起來。“古人皆言要以誠待人,我自然是不會懷疑壯士你的。不過有一件小事情需要壯士你明天去做。”
“噢?什麽事情?”男人稍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念一下這個城防圖而已。”孫傳庭一麵說著,一麵將桉桌上的另一張城防圖舉了起來。那一張城防圖的背麵顏色更為白淨一些,顯然是最近才繪製出來的。
孫傳庭在舉起手中圖紙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男人的麵部。
“什麽?”看到孫傳庭手上的那一封圖紙,男人即刻便站了起來。那一張臉上滿是驚訝、詫異、以及一絲一閃而過的慌張。但還不等男人有所反應,孫傳庭的親兵們一擁而上便將其壓倒在了地上。
“你怎麽有這個的?是那個狗東......”男人還沒罵完臉上便結結實實的吃了一發拳頭,頃刻間鮮血便從男人的嘴角溢出。
“帶下去吧。”孫傳庭擺了擺手,示意士兵將其帶下去拷問。
“督師大人,這是?”戴鬆一臉疑惑的從帳外走了進來,他聽說今夜有人來投靠己方。
“沒什麽,一個細作罷了。”孫傳庭繼續伏在桌子上麵辦公,在桉桌上一擺放著兩份城防圖。而其中一份除了背麵有些玄機之外,正麵毫無一物和一張白紙差不多。
笠日清晨,明軍的攻勢再一次開始了。
這一次明軍的攻勢比起昨日更加迅猛,在吸取了昨日的教訓之後孫傳庭重新分配了一下隊伍。東麵改由鄭嘉棟部負責,這一麵是主攻但要到闖軍注意力移開時方可進攻。西、北、南三麵是羊攻,目的在於吸引闖軍注意力為東麵創造破城的條件。
“可以了。”看著三路明軍陸續開始攻城,孫傳庭對著身旁的鄭嘉棟說道。鄭嘉棟隨之下令出擊。
“砰!砰!砰!”在東城攻城之前明軍先是用火炮對著城牆來了幾輪的齊射。雖然起到的殺傷效果極小,但還是將闖軍士兵們壓的抬不起頭來。
闖軍士兵們的炮火倒是想回擊,但是孫傳庭將所有的火炮都聚集到了東門。闖軍的火炮不僅射程不如明軍,數量上更是處於絕對的劣勢。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一旦闖軍有一門炮響了即刻便會被數倍的明軍火炮回擊。而在損失了幾門火炮之後,高一功旋即下令禁止回擊。
正當闖軍士兵依靠著城牆躲避炮彈時,在炮聲之中明軍出動了。
鄭嘉棟的人馬一如既往的勇猛,士兵們抬著雲梯以極快的速度逼近了城牆。城上麵的白旺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但在明軍持續的轟擊下闖軍士兵鮮有敢於露頭的。
“殺啊!”待到明軍火炮結束,鄭嘉棟的人馬已經有人攀上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