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陳雲雲摸著肚子，眼神遊移著，不敢看那剩下的半塊瓜。

    當媽的也是端端正正坐在廚房擇菜的小板凳上，身板挺直，仿佛麵前放著的不是垃圾桶，而是會議室裏的高端紅木桌。

    氣氛一時凝滯。

    過了會兒，才聽陳雲雲首先沉不住氣道：“媽，這半個放著也不新鮮，要不咱倆先吃了，我爸回來再開一個吧。”

    “行。”當媽的迅速點頭：“你說的對。”

    而後抱起西瓜洗了洗，手起刀落，卡察切了個幹脆利落。

    一時間，廚房裏又是“卡察”啃瓜的聲音。

    客廳裏，老太太躡手聶腳的走過來，將頭貼在廚房的門上，一把年紀了，愣是覺得口水滴答。

    但她實在不敢說，這會兒聽到裏邊有動靜，又連忙踮著腳回房了。

    但在房間裏側耳傾聽了好久，卻沒聽到有從廚房出來的動靜，老太太心頭不由蠢蠢欲動……

    而這邊，感覺自己好撐的陳雲雲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打了個嗝：“媽，我吃飽了。就是嘴還有點饞……”

    “那你可不能撐壞了……”

    當媽的眼神茫茫然，盯著麵前放著瓜皮的垃圾桶，一時竟猶豫起來：

    “瓜皮剛才不應該扔的，撿起來削一削還能做個菜……”

    想象那西瓜皮的味道，陳雲雲忍不住吸溜一下口水，而後又為難道：“就是，不能浪費啊！不然這樣，媽，你再切一個，咱們再吃一點，把瓜皮放盆子裏。”

    “這樣我爸半夜回來，剛好吃剩下半個，肯定也會把瓜皮放盆子裏。”

    “要不……”

    母女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再切一半吧！”

    這次隻切一小半！

    ……

    陳雲雲最終捧著肚子來到客廳，一晚上不停的在屋子裏轉悠著，轉的老太太心慌氣短，恨不得把這傻孫女關進她的房間去。

    終於，半夜了，陳雲雲上了幾次廁所，終於消停地回房間了。隔著房門還能聽見她打遊戲在那裏鬼哭狼嚎的。

    老太太從床上翻身坐起，動作格外麻利，此刻也不開燈，摸著黑就往廚房裏去。

    然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借著那一點點的燈光，成功的從冰箱裏抱出了剩下來的半邊西瓜。

    她心想，雖然自己有糖尿病，但是剛才已經吃了兩顆降糖藥，如今再吃兩口……就兩口，不過分吧？

    為表決心，這瓜甚至都不用切，抱著用勺子吃就行。

    吃出坑來，要是兒子回來看到了也沒啥，反正雲雲也愛這樣吃。

    這麽一想，她整個就坦然了。

    ……

    沒多大會兒，房間門突然“卡噠”一聲響。

    不過廚房門關著，老太太正閉眼陶醉，根本沒聽到這聲音。

    陳爸爸回來了。

    屋子裏黑乎乎的，這個點老婆肯定是睡了，但雲雲肯定沒有，這不，都還能聽到聲音……

    他打開燈，把手機放下準備先衝個澡，然而腳步一頓，仿佛聽到廚房有什麽動靜！

    這大半夜的，裏麵黑漆漆的，隻有一點微光……

    他警惕起來——莫不是家中進賊了？！

    陳爸爸心頭一跳，也沒驚動家裏人，隻順手拎起一旁餐桌椅擋在身前，而後躡手躡腳地擰開門把手。

    隨後！

    伴隨著房門開啟的同時，他“啪嗒”一聲按開了燈——

    “哎喲！”

    “啪！”

    熟悉的聲音響起，陳爸爸一愣，趕緊探頭一瞧，卻見眼前蹲著個小老太太，圓潤的身子格外熟悉。

    她正蹲在地上，滿臉心疼的拿手去撿那剩下的瓜皮，看得讓人格外心酸又可憐。

    陳爸爸當時就著急了：“媽，你吃瓜就吃瓜，怎麽還——”

    “哦。”說到一半，好大兒反應過來，臉色重新變得冷漠：

    “你上周體檢血糖高的那麽嚇人，你怎麽還敢吃西瓜？！”

    老太太倔強的一仰頭：“我吃了降糖藥的！”

    然後再看看地上的西瓜，滿臉惋惜：“我這還沒吃完……”

    直到這時，陳爸爸才分出心神來看地上摔碎的西瓜——什麽沒吃完？

    這西瓜直接摔成兩半，好像是半個空瓜殼，都沒多少紅瓤了！

    他想起什麽來，此刻倒抽一口冷氣：“你還吃這麽多？！”

    然而當媽的卻是前言不搭後語：“這瓜皮上的瓤我都沒刮幹淨……”

    ……

    這一通折騰，在房間裏打遊戲的陳雲雲也聽出動靜來了，此刻往外頭一瞧，她爸的鞋和包都在門口。

    再看看廚房——

    “好哇！奶奶你居然敢背著我們偷吃西瓜！”

    “啥叫偷吃？啥叫偷吃？”

    麵對孫女，老太太也強橫起來了：“我吃藥了！再說，吃西瓜的事，怎麽能叫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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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糖尿——”話沒說完，陳雲雲也盯著地上那灘碎瓜皮叫了起來：“怎麽那麽浪費？上麵還有好多啊！”

    陳爸爸：……咋？就一個白天不見，吃西瓜經常啃的坑坑窪窪的雲雲都變成節儉小能手了？

    這瓜還要怎麽吃？瓜皮啃穿啊！

    真不至於！

    卻見老太太也是一臉心痛：“是呢，我正吃著，都怪你爸嚇我！你瞧，他還搬那麽大個凳子，要是不開燈，說不定就砸我這老太太頭上了。”

    陳爸爸也委屈：“我聽到廚房有動靜，也沒開燈，還以為是小偷……”

    “誰家小偷偷這不值錢的西瓜！”

    老太太嘴硬。

    陳雲雲卻突然想起來：“啊，倒也不是不值錢，這西瓜20塊錢一斤。”

    陳爸爸：……

    陳奶奶：……

    母子倆一同扭頭盯著她：“雲雲，你這就吃上奢侈品啦！”

    陳雲雲：……我好心買瓜，你們不給報銷，還說我吃奢侈品？

    她於是也歎氣：“問題不是吃奢侈品，而是你們不懂珍惜。這瓜我媽今天吃著味道可好，還說拿瓜皮做菜。如今摔稀巴爛，也沒法撿起來再弄。本來就隻買了4個瓜，說給你留一半的，現在倒好，隻剩兩個了……”

    老太太也是一臉遺憾：“就是！都怨你爸。”

    陳爸爸：……

    行，都怨我是吧？！

    他氣哼哼的把椅子挪開，此刻抱著一個西瓜就往水龍頭下衝了衝，然後一刀卡察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