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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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懷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牢牢握著龍淵劍的雙手,她微微喘著粗氣,搖了搖頭道:“無礙。不是朕流的血。”
李保全這才鬆了口氣,道:“陛下,右衙衛基本都調去承天門了,咱們過不去,要出宮的話得走偏門。”
“陛下!”李保全尖利的聲音在葉傾懷身後響起。
到了興瑞年間,皇帝力行變法,反對以家奴治天下,因此將右衙衛劃歸兵部管治,負責皇宮周圍和前朝的治安協防,各類大典也均由右衙衛負責,從規製上講,便是和京畿衛甚至各州府府兵一樣的外臣,可晉升為將軍。
葉傾懷回過頭,看到他正用一貫的姿勢小跑著向她而來,他的身邊圍著幾個左衙衛,為他在廝殺的人群中劈開一條道路。
李保全在左衙衛的掩護下,好不容易跑到了葉傾懷身邊,他穿的是靛藍的官服,此時衣袖上也染著大片的血跡,發髻也有些淩亂。
禁軍自從隆德年間改製為左衙衛和右衙衛體係後,兩邊就一直相互看不順眼。
她目光一掃,看到李保全腰側另一邊別著的一柄不起眼的黑色匕首。
“把這個給朕就行。”
李保全怔了一下,隨即將那柄小臂長的匕首卸下來遞到了葉傾懷的手上。
他正要說什麽,葉傾懷臉色突變。
她看到一柄刀從李保全背後劈了下來。
葉傾懷一把鉗住李保全的肩膀,將他朝自己拉了半步。
那一刀劈了個空,饒是如此,刀風還是將李保全的袍子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幾人震驚之際,一名左衙衛趕到,拿刀格擋住了敵人舉起的下一刀。
那名偷襲李保全的右衙衛生得又高又壯,裹著袍甲的大臂看起來有葉傾懷的腿粗。這一刀雖被格住了,卻格擋得十分勉強,那名左衙衛雙手握著刀,卻被壓得整個人都彎下了腰去。
葉傾懷目色一凜,將李保全推到一邊,她飛快地踏上一步,手中的匕首出鞘,一道寒光在那右衙衛的頸前閃過。
右衙衛眼中似乎有一瞬的詫異,並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下一瞬,他粗壯的脖頸前突然噴出了鮮血,一道細長的刀口如同人嘴一般,緩緩地張開了,露出了鮮紅的血肉和森然的喉骨。
葉傾懷抹了一把噴濺到臉上的血液,她看著他緩緩倒地,眼中始終燃燒著冰冷的憤怒。
沒有人能在她的麵前殺她的人。
“李保全,給朕一隊腳程快身手好的人,你掩護朕去東臨門。”
說完,葉傾懷將匕首收回了鞘中,別在了腰間。
李保全驚懼交加地看著葉傾懷平靜如水的神色,仿佛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主子。
“愣著做什麽?快去找人啊。”葉傾懷敲了一下李保全的頭。
李保全這才回過神來,他用平日裏宣告上朝退朝的洪亮嗓門點了幾個名字,不多時,葉傾懷身邊便聚齊了一支八人小隊。
“諸位今日忠義扶保之舉,來日必彪炳史冊。”葉傾懷對八人行了個簡單的禮。
“願為陛下效死力!”八人異口同聲。
左衙衛雖無兵甲優勢,人數卻占上風。在李保全和衛尉隊長的調遣下,總算是憑著人數的牽製,為葉傾懷一隊人爭出了一線突出重圍的機會。
葉傾懷毫不猶豫,帶著這一隊人立即衝了出去。
東臨門就在眼前,身後是刀槍爭鳴,李保全和左衙衛的侍衛們正在拚死阻攔著追擊她的敵人。
她不能回頭。
她必須出現在承天門外,阻止那一場可能顛覆整個大景的屠殺。
除了她,沒有人能夠阻止。
葉傾懷拉開係在胸前的皮帶,卸下龍淵劍劍鞘,將重劍收回劍鞘,然後又係在了背上。
“給朕一柄輕便的武器。”葉傾懷對李保全道。
龍淵劍雖然神武,但是以葉傾懷的膂力,並不能支撐太久。這幾百步的路程,她需得以快製敵。
承天門外此刻也不知是何情景,葉傾懷隻能希望羅子昌還沒有膽大妄為到沒有聖旨便敢私自調動禁軍出宮的地步。
她沿著高高的宮牆看過去,很快就看到了東臨門。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距離東臨門隻有幾百步,於是她問李保全道:“東臨門能出去嗎?”
李保全點了點頭:“奴才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環顧四周,右衙衛雖沒有增援,但是卻如武衛將軍所言,無一人貪生怕死,麵對皇帝也沒有絲毫畏怯。左衙衛人數雖多,卻仍是被壓著打。
他們此刻正在太和殿東邊的廣場上,葉傾懷抬頭往承天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遠遠地看到有一隊禁軍正列著隊往承天門的方向而去。
見到葉傾懷,他一雙眼睛亮了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葉傾懷,看到她沾滿鮮血的雙手,神色抖然急了起來,問道:“陛下可有損害?”
李保全將自己手中的劍收進劍鞘,從腰上卸下來遞給葉傾懷。
葉傾懷搖了搖頭:“你把佩劍給了朕,拿什麽自保?朕不要你的劍,你得給朕好好活著,朕還有的是要用你的地方。”
同是禁軍,所做的工作也相差不多,隻是管理片區和隸屬機構的不同,就讓左衙衛被右衙衛騎在頭上欺壓了這麽多年,左衙衛的侍衛們自然心裏也一直憋著一口氣。
今日這一動手,倒是把兩邊積壓多年的火氣都發泄了出來。
而仍歸屬內廷統管的左衙衛則隻負責後宮中的巡防。後宮中罕有大事,因此左衙衛的工作很多時候便是協助內廷搬搬東西,給各宮娘娘修剪樹枝的瑣事。
因為左衙衛一向聽從內廷總管大太監的調配,平日裏又多和後宮中女子打交道,佩刀佩劍都像是擺設,因此時常被右衙衛譏笑,給他們起了個綽號叫“太監軍”。等閑世家子弟若是想要出人頭地,入宮當了侍衛,隻要有得選,都不會選擇進入左衙衛。
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是皇帝也混在其中。
葉傾懷下朝後沒有換過衣服,仍穿著黑底鑲黃繡金龍紋的朝服。此刻,她這件朝服上已濺上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所幸,血色染在黑色的綢緞上,並不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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