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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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遠麵露訝異,他顯然沒有想到葉傾懷會有這樣一問。
他看了葉傾懷一會兒,卻見她神色如鐵,目光也十分堅定。
陶遠垂下了眼,道:“這個草民真的不清楚。”
“那若朕要求你們去查呢?”
陶遠飛快地看了一眼葉傾懷,少年皇帝清亮的眸子中藏著難測的心思。
他扯起嘴角懶懶地笑了一下,道:“隻有這件事,草民恕難從命。”
“為什麽?”葉傾懷聲音也冷了下來。
陶遠目光深沉地看了葉傾懷一眼,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繞過了桌案,走到了葉傾懷身後的博古架前站定。
那是一個很大的落地博古架,和整麵牆一般高,架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珍玩,架子正中的格子裏豎立著一個青銅製的圓盤,仔細看是與牆壁連作一體的。圓盤共有六圈,每一圈都可以轉動,上麵刻著一些符號,像是天幹地支,又像是奇門八卦。
陶遠熟練地撥動著圓盤,沒過一會兒,隻聽牆壁深處傳來了木榫轉動的沉悶聲音,然後博古架頂上一個空著的格子處,木牆突然伸出來一個抽匣,懸停在陶遠頭頂。
陶遠抬起手,從那個抽匣中取出了一卷明黃的卷軸。
葉傾懷神色驟變。
這是隻有皇家才能用的顏色。那畫著騰龍的明黃緞麵以及光滑的玉軸軸柄,讓葉傾懷好不眼熟。
聖旨。
“陛下自己看吧。”陶遠將那道聖旨放在了葉傾懷麵前的木幾上。
葉傾懷蹙了蹙眉頭,神色略一猶疑,將聖旨展了開來。
是順平皇帝下給鷹衛的密旨,任命陸宴塵在他身後接掌鷹衛,並且下令不許鷹衛質疑和調查陸宴塵。
這應當就是陶遠前麵提到的交接密詔。
葉傾懷更為困惑了。這道密詔的前半段尚可理解,或許是因為順平皇帝對陸宴塵十分欣賞,看中了他的人品,所以將鷹衛交給了他。但是後半段實在是匪夷所思,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這不得不讓葉傾懷再次疑惑起來,陸宴塵究竟是和她的父皇有什麽特殊的關係和羈絆,才能讓先帝對他如此看重和保護?
“先帝可曾和你們說過陸先生的情況?”葉傾懷問道。
陶遠對她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笑容,滿臉都像是寫著“陛下別為難小人了”。
葉傾懷知道他的嘴隻會比李保全更嚴,也不再做無用功。她看著麵前那道先帝親筆寫下的聖旨,自嘲般輕笑了一聲,兀自呢喃道:“真有意思。”
她沉默著坐了半晌,突然站起了身,一掃麵上陰霾,道:“今天這間屋裏的事,朕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
說完,她對陶遠溫和地笑了笑。
——
入夜,陸宅。
幾日沒有回來,陸宴塵花了些時間收拾院子。
最後,他才從懷裏掏出那隻本來被他夾在衣袋裏麵的暗袋。
他醒來時,第一時間就去翻找了他的衣物,所幸這個暗袋還在。
陸宴塵從暗袋裏取出那張對折的字條,神色驀地一軟。
還好,完好無損。
正此時,夜風微動。
陸宴塵目光霎時冷了下來,他將字條飛快地塞進了暗袋,腳下步子微微動了動,做出了一個應戰的姿勢。
屋外彎月剛剛升起,院中寂靜無人,遠處隱隱傳來大戶人家的鍾聲。
空氣中有一股令人緊張的壓製感。
過了半晌,陸宴塵突然收了步子,鬆了緊繃的身子,道:“敝舍簡陋,卻也有大門,陶統領何故作梁上君子?”
他話音剛落,屋梁上竟真的落下一個人影來,輕盈得像一隻貓。
正是陶遠。
他一身黑衣,噙著懶洋洋的笑意,身後背著一柄長刀,被麻布結結實實地纏了幾圈,看不出兵器本來的模樣。
“嘖嘖,我好心來給你送東西,伱卻這樣說我。”陶遠故作遺憾道。
陸宴塵不動聲色地將暗袋塞進袖中,回頭看向他,目光立即被他背上的武器吸引住了。
陶遠揚起嘴角,卸下背上的長刀擱在了麵前的案上。
麻布散開了一角,露出了黝黑的刀柄。
樸實無華,卻霜寒鋪麵。
陸宴塵眼露驚喜,道:“你在何處尋得的?”
陶遠抱著雙臂站在一邊,道:“刑部從太醫院收繳了,我親自去給你取回來的。本想下午在當鋪裏還給你,一直沒尋到機會。”
陸宴塵握著刀柄,連刀帶鞘在空中微微一抖,畫了個圓,纏在刀身上的麻布便無聲地脫落了。
他緩緩將刀身拔了出來。
一股肅殺的寒氣沿著鞘口溢了出來。刀身上濯著月華一般的銀光,流動著危險的煞氣。
令人不禁膽寒。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噠”聲,陸宴塵收刀入鞘。
“大恩不言謝,陸某欠你一個人情。”他對陶遠拱了拱手。
陶遠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重打這把刀費了那麽大的勁,我可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說完,他徑自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絲毫沒有身為客人的矜持。
陸宴塵似乎對此習以為常。他笑了笑,微微搖搖頭,在陶遠身邊坐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真想通了?”陶遠突然問道。
他放下了手中茶杯,斜眼看著陸宴塵,有些漫不經心。
“想通什麽?”陸宴塵被他問的一怔。
“你說想通什麽!我今天可是換了個老大!”陶遠立馬急了。
陸宴塵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從前的悠閑日子?這我可得提醒你,跟著陛下肯定不比跟著我那麽自在。”
“這還用得著你提醒?我已經感受到了。”陶遠訴起苦來,“我連自我介紹都還沒做完呢,陛下就已經開始安排任務了。”
“這你不能怪陛下。他現在很需要你們,確實是刻不容緩。”
陸宴塵竟然替皇帝說話!陶遠皺了皺眉,同為打工人,他有一種被盟友背叛的心痛。
“小陸,你遲遲不娶妻,該不會是斷袖吧?你對皇帝到底是什麽心思啊?”
他話音剛落,便如願以償地吃了陸宴塵一記眼刀。
陶遠立即連人帶凳後退了兩個身位。
“說起來,我怎麽不知道,原來你的本名叫‘陶二龍’?”
“你!”陶遠拍案而起,“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他四下看了看,最後按著那把刀道:“你剛說了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要求你,把這三個字忘了。”
“哪三個字?”
陶遠氣紅了臉,怒道:“陸——宴——塵——”
“那可不成,要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太難了。”說完,陸宴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二龍也挺好聽的啊,何至於讓你如此惱羞成怒?”
“好聽你怎麽不叫陸二龍呢?”
“……”陸宴塵忖了忖,突然覺得有些理解陶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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