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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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南方馬蹄聲大作,並不屬於薛虎兒小隊的尖銳哨聲刺破夜色下的寧靜。
    “是誘餌!快...啊!”
    張末回去報信後,薛虎兒身邊還剩八人。
    薛虎兒探出頭,挨個數了數,確實是六人六馬,
    他分了三人往南繞道,自己領其餘五人等待信號。
    等了許久,遲遲沒有聽見約定好的夜梟啼叫。
    天色漸晚,薛虎兒領著麾下,一路人銜枚,馬摘鈴,趁黑摸到了賊人哨騎附近,尋了個隱蔽處匿藏起來。
    薛虎兒與樓餘不同,樓餘孤身一人,這些年兵荒馬亂,家人早就沒了。
    猶豫間,樓餘已經等不及了。
    “我不能死在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說罷,樓餘調轉馬頭,呼喊道:
    “別殺我,我降了。”
    眼見樓餘反向而去,眾人紛紛勸道:
    “薛頭降了吧。”
    薛虎兒正要下決心,身後傳來一身慘叫。
    眾人再看時,隻看見樓餘身中數箭從馬上栽下去,追兵之中有幾人下馬爭搶首級。
    “薛頭,那群人是以首級記功,他們不要俘虜。”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知道投降的下場,立時便絕了投降的心思。
    薛虎兒啐出一口吐沫,惡狠狠道:
    “兄弟們,既然他們不讓我們活,那就拉幾個墊背。”
    說罷,找準時機回身一箭,射在一個追兵的手臂上。
    其餘四人奔逃之餘也紛紛張弓對射。
    身後不斷有羽箭帶著尖嘯射來,又是一聲痛呼,一名同伴中箭落馬,眾人眼睜睜看他被人追上砍去首級。
    或許是聯想到了自己的下場,薛虎兒被這一幕激得目眥欲裂,他瘋狂地拉動弓弦與追敵對射。
    隨著一次又一次拉動弓弦,終於,嘣地一聲,弓弦被硬生生扯斷。
    “誰還有弓。”
    薛虎兒喊道。
    卻沒有人答複。
    薛虎兒這才發覺隻剩了他自己。
    “他奶奶的,終日打獵,居然被雁雀啄了眼。”
    薛虎兒將騎弓扔掉,抽出腰間馬刀,準備回身近戰。
    他清楚自己老夥計已經跑了太久,快撐不住了。
    還好將張末那小子派了回去,妹妹、幼弟能有個依靠。
    薛虎兒正決心死戰時,前方馬蹄奔騰。
    該死,他們繞到前麵去了?六顆腦袋而已,至於這麽多人追?
    前方有一箭射來,薛虎兒本能地想躲避,但似乎偏得有些遠。
    緊接著薛虎兒就聽見慘叫聲,立即回頭看去,這一箭正中一名追兵的麵門,那人離他隻有十餘步,直到落馬,手中還抓著騎弓。
    興許方才他就已經在瞄準自己後心。
    薛虎兒心中慶幸不已。
    “讓開!”
    前方為首之人高喝,聲音稍顯稚嫩。
    薛虎兒趕緊偏轉馬頭,讓開道路。
    來援的十餘騎齊射兩輪。
    待追敵將近,領頭之人收起騎弓,手持馬槊領著身後眾騎士策馬迎敵。
    薛虎兒反倒成了局外人。
    兩股騎卒交匯,來援的領頭之人殺入人群中,他手中的馬槊大開大合,不斷有人被他掃落,沒人能近得了身。
    騎從們護衛他身後的同時,用騎槍紮刺被拍落卻還未死之人。
    “老夥計,再辛苦你一下。”
    這份驍勇,看得薛虎兒心潮澎湃,他朝著自己胯下戰馬嘀咕一句,然後高舉馬刀,策馬加入戰團。
    不等薛虎兒展現勇武,賊人似乎被那為首騎士殺得膽寒,稍作抵抗便紛紛潰散。
    而那騎士拚殺一陣,居然還有氣力,他丟下馬槊,將肩挎的騎弓取出,從身後箭壺中抽出幾根羽箭含在嘴中。
    隻見他不斷張弓搭箭,每一次弓弦震動,總能伴著一聲慘叫,收割一條性命。
    追出兩三裏,這才罷休。
    而薛虎兒還留在原地,他的戰馬都快跑吐沫了。
    廝殺過後,遺留下的二十多匹馬還守著屍體,不斷用腦袋拱著曾經的主人,試圖將其喚醒。
    薛虎兒沒有去牽馬,他是垂涎這些無主戰馬,但那不是自己的戰利品。
    也沒離開,他在等那騎士回來,方才形勢緊急,甚至沒來得及向那人道謝。
    別管這份恩情有沒有機會還,至少要知道是誰救的他。
    沒讓薛虎兒久等,那驍勇騎士策馬歸來。
    想必也是在乎這批戰馬,隻是急於追敵,沒顧得上留人看管。
    離得近了,薛虎兒才看清模樣。
    原來他不隻聲音稚嫩,根本就是個少年郎,看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年紀。
    少年騎士將自己馬槊尋回,吩咐騎從們牽收戰馬,轉頭看向薛虎兒:
    “你怎麽還沒走?”
    “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姓名。”
    薛虎兒道。
    少年騎士仔細打量薛虎兒的袍服,問道:
    “你是高晉州麾下?”
    “我叫薛虎兒,是高帥麾下斥候。”
    “我家阿爺與高晉州交好,你無需感激我,更何況我出手也不是為了救你。”
    少年騎士說完便不再理會薛虎兒,待麾下騎從們將戰馬收繳,他跨上新獲的馬匹,準備回營。
    “不管你是出於何種打算,但我薛虎兒今日確實蒙你相救,還請告知姓名,這份恩情或有償還之日。”
    眼見眾人要走,薛虎兒不肯罷休,追在後頭喊道。
    “記好了,我叫斛律光。”
    少年騎士的聲音遠遠傳來。
    “散開,都散開!”
    薛虎兒大吼,單騎走馬肯定不如雙馬換乘,又是敵眾我寡,隻能四散開來以期有人能夠成為漏網之魚。
    “沒用的,薛頭,走不脫的。”
    中埋伏了!
    薛虎兒顧不得咒罵先前引路的同伴,因為剛剛就是他在示警,現在隻怕凶多吉少。
    六人打馬狂奔,現在哪是愛惜馬力的時候,跑慢點,命都要給人留下。
    身後的哨聲、呦嗬聲越來越近,薛虎兒回頭望去,足足有四十餘騎追逐在後,竟然都是一人雙馬。
    呔!馬多了不起啊!缺德玩意,玩陰的。
    隨著一聲慘呼,叫喊聲戛然而止。
    這讓薛虎兒心中有些不安。
    薛虎兒循聲看去,是柔玄人樓餘。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薛虎兒的身上,似乎等待他做某個決定。
    兩方騎士都隻是身穿皮甲,畢竟斥候的首要任務是探查敵情,傳遞消息,搏殺隻是次要。
    這時候弓箭就能起到大作用了。
    他一眼就分辨出了為首之人,誰叫對方身側的戰馬高出其他馬匹一截。
    薛虎兒舔舔嘴唇:你的馬很好,我很喜歡,待會就是我的了。
    薛虎兒對自己的射術很有自信,作為北鎮窮苦出身,他打小就要給豪貴放牧。
    一手好準頭,生生是小時候扔石頭驅趕野獸給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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