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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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魏中興元年(公元531年)四月初六。
    高澄與封子隆、高乾、高敖曹、高慎等人齊聚於信都南門,恭迎即將到來高歡大軍。
    遠方塵土飛揚,有一名督將率輕騎打馬而來,通報行程消息。
    “卑將彭樂拜見王世子,高王車駕距此隻餘二十裏,請世子隨樂前往拜見。”
    彭樂翻身下馬請示道。
    高澄快步而出,一把扶起彭樂,笑著對身後的高乾等人道:
    “父將至,為人子者出城二十裏相迎實屬分內,諸位叔祖都是長輩,就不必隨澄奔波勞累了。”
    得到眾人答允後,高澄衝段韶、斛律光喊道:
    “孝先、明月,姨父與斛律叔父必在其中,你二人還不與我共往。”
    三人於是打馬由彭樂領輕騎護衛而去。
    對於狠人,高澄從來都存著幾分敬意。
    更不用說彭樂這種狠人中的狠人。
    彭樂並非高歡嫡係,他是安定郡高平縣羯族人,隨杜洛周在河北起義,之後投奔爾朱榮,參與滏口之戰,因功列為督將,歸屬爾朱榮兒女親家於暉麾下,通過於暉與高歡合兵擊破降梁的泰山太守羊侃一戰,得到高歡的賞識。
    通常,走到這一步,旁人也就等著被劉貴運作,調至高歡麾下。
    但彭樂卻不甘寂寞,葛榮舊部韓樓叛亂,彭樂領麾下兩千騎叛投韓樓。
    侯淵攻韓樓,彭樂再次叛投侯淵,最終被高歡運作至自己麾下。
    就這背主經曆來看,屬實是小高歡了。
    高歡深知彭樂反複無常,但著實愛惜他的豪勇。
    畢竟肚子被人刺穿,腸子流出來,塞不回去,便把腸子截斷繼續廝殺,最終殺敗敵軍,這種狠人世上可沒幾個。
    更離譜的是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戰後彭樂居然活得好好的,依舊廝殺如故,這頑強的生命力饞得高澄直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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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歡獲封渤海王後,立高澄為世子,正式確認他繼承人的地位。
    對此,高澄心中並沒有多少波動。
    無論高洋稱帝後,史官如何粉飾高洋得高歡寵愛,有一點可以確認,根據《北史》記載,高澄的世子之位唯一一次動搖,是高澄人小開大車,高歡起意廢掉高澄、婁昭君母子,改立爾朱榮之女,爾朱英娥所生高歡第五子高浟為世子。
    真假姑且不論,原主在另一時空的錯誤,高澄肯定不會再犯,他好不容易穿越一趟,可不是為了寫小媽文學。
    別問,問就是花錢也不能看。
    啥?隱藏章節?我真不是那種人,莫要汙人清白。
    說是相距二十裏,其實並沒有,彭樂來回期間,高歡大隊依舊在行軍前進。
    遠遠望見高澄一行人迎駕,當先的竇泰很有眼色的下令全軍止步。
    在一片口呼世子的參拜聲中,高澄與眾多長輩一一見禮,最終行至高歡車駕前。
    “阿惠,上來吧。”
    果然,高歡雖然為高澄取了表字,但依舊喚著他的乳名,否則也不會在高澄成年後,還對陳元康說‘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
    所幸穿越以來,高澄從未給過高歡發怒的機會。
    踏入車廂,光線昏暗,車廂中隻高歡一人。
    高歡拍拍身側的空餘,示意高澄與他同座。
    待高澄入座,高歡衝車外下令道:
    “出發!”
    消息傳至竇泰處,隊伍才繼續向信都而去。
    “阿惠,河北之行,你做的很好。”
    高歡撫著高澄的頭,誇讚道。
    “孩兒隻是遵照父王教誨行事,河北士人歸附,仰賴的也是父王聲威。”
    “阿惠,你猜猜,河北之行,哪件事做得最合為父心意。”
    高澄想了想,說道:
    “是我放出假消息,迫使高氏兄弟投奔父王?”
    高歡搖頭否定道:
    “劉靈助覆滅,我大軍東出,高氏兄弟難以抵擋,歸附不過是早晚的事,縱使其人負隅頑抗,為父也能自取冀州。”
    言語間充滿自信,自從大王山整軍,高歡統合了麾下兩萬餘戰力,對成就霸業的信心與日俱增,這份蔑視天下英雄的氣勢,高澄第一次在父親身上看見。
    高澄繼續說道:
    “是我舉薦李元忠,為父王取殷州埋下一顆暗子?”
    “李元忠身具才幹,兼有人望,但一如高氏兄弟,他不是甘於寂寞的人,大軍東出,他定會投奔。”
    “總不會是我與孝先、明月結義吧?”
    “鐵伐、明月本就是親近子弟,你與他們結義不過是親上添親。”
    “孩兒實在不知,還請父王指教。”
    高歡注視高澄許久,終於,他感歎道:
    “你放出童謠為我收取人心,最合為父心意,阿惠長大了,懂得操弄人心的手段。但是,阿惠呀...”
    高歡將手放在高澄肩上,拍了兩下,輕聲道:
    “不要忘了,我是你父親,永遠不要把操弄人心的手段用在為父身上,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語氣輕柔,聽在高澄耳中,卻重如千鈞,原來高歡早就看出來他在裝湖塗。
    高澄扯動嘴角,強笑道:
    “孩兒曉得了。”
    “為父聽說你親往高敖曹大營,將其帶回信都迎我,以你之見,其人如何?”
    高澄不再賣弄聰明,如實答道:
    “孩兒以為他與彭樂不同,彭樂貌憨實猾,而高敖曹隻是個純粹的武人。”
    “為何這般說?”
    “高敖曹為人倨傲,不知道隱藏喜怒,心思較為簡單,好聽恭維與奉承,得其忠心並非難事。”
    “嗯。”
    高歡聞言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於此,轉而考校道:
    “為父入主信都,阿惠認為我當先做何事?”
    “立即上表洛陽,言稱信都平定,將率北鎮之人於冀州就食,請天子將父王由晉州刺史,改任冀州。”
    “我東出便是起了與爾朱氏決裂的心思,為何還要向朝廷上表?”
    “父王新得冀州,根基未穩,自應該穩定人心,待時機成熟,再興義舉。”
    “天子不過是爾朱氏掌上玩物,爾朱氏如何肯放我滯留河北?”
    “爾朱兆提防父王,但天子在爾朱世隆等人手中,如今爾朱氏分割天下,父王與爾朱兆是結義兄弟,爾朱世隆等人又怎會願意看到父王領軍西返,重投爾朱兆的懷抱。”
    “很好。”
    高歡對這個答桉很滿意。
    倆父子言談間,車駕終於行至信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