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這次籌拍的網劇就是《開端》。
    這部劇改編自祈禱君的同名小說，講述男女主遭遇公交車爆炸後，死而複生，在公交車上無限循環，尋找爆炸原因的故事。
    導演定下來之後，劇組搭建基本完成。
    演員陸續敲定，拍攝地也已經選好。
    不過，取景的地點不是連貫的。
    由於《開端》裏有大量的公交車鏡頭，所以需要在公路上取景。
    因此，劇組和交通部門溝通，將取景地定在一條新建的二級公路上。
    由於這條二級公路是新建的，車流量不算大。
    劇組和交通部門溝通，每天在非高峰期，封閉一條車道兩個小時，用於拍攝。
    因此，公路上的鏡頭，需要集中拍攝，減少對交通的影響。
    大橋的取景地，則是另外選的，和公路取景地不在一個地方。
    所以公路鏡頭和大橋鏡頭，需要分開拍攝。
    當然，在成片剪出來之後，公交車在公路上行駛到十字路口，然後轉彎上大橋，看上去是連貫的。
    這些會影響到交通的鏡頭，都集中在一起，用盡量短的時間拍完。
    而且，多機位同時拍攝，加上航拍和後期特效，拍攝一次的鏡頭，可以重複剪輯使用。
    之後公交車內的鏡頭，拍攝起來就簡單許多了，可以在任何一條相似的道路上拍。
    甚至可以在棚裏拍，完全不用擔心影響交通。
    ……
    拍攝的場次和分鏡頭劇本，方醒已經和張奕高討論過，全部製定好之後，才正式開機。
    三月二十一號，春分。
    方舟文化新劇《開端》正式開機。
    第一場戲拍的是，痛失愛女的陶瑩紅，提著高壓鍋上公交車的戲。
    早上八點，演員開始化妝。
    方醒和張奕高坐在太陽傘下，討論這場戲要怎麽拍。
    由於是雙導演，相互之間要怎麽合作，需要進行磨合。
    在這方麵，方醒算是比較有經驗的。
    之前和何榮敞合作過，所以清楚各自應該負責哪部分的工作。
    “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兩的分工，其實重合的不多。我主要負責和演員講戲，你負責機位和分鏡頭。在講戲方麵，由我來負責，沒問題吧？”方醒主動劃分工作範圍。
    張奕高聽到這個提議，眼中漸漸開始展露信心。
    其實，他最怕的就是被方醒當做傀儡，按在椅子裏。
    當然，他更怕的是，被當做傀儡，最後拍出來的爛片，要他背鍋。
    現在，方醒主要負責給演員講戲的工作，張奕高是同意的。
    因為張奕高仔細研究過《武林外傳》裏，方醒的表演。
    他對方醒表現出的演技，是非常推崇的。
    因此，在給演員講戲方麵，張奕高覺得方醒是可以勝任的。
    九點的時候。
    演員化妝完成，化妝成陶瑩紅的國家話劇院演員劉蘭英，走到公交站前，看看四周環境，熟悉一下拍攝場地。
    在《開端》裏。
    “陶瑩紅”這個角色，原本是一位化學老師，後來搬到女兒出事的城市，在化工廠裏當質檢員。
    陶瑩紅這個角色，無疑是一個悲情的角色，疼愛的女兒，在一次公交車意外中過世。
    從此，她就走上了尋找真相的路，並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絕望，越來越瘋狂。
    然而，她這種瘋狂，卻隱藏在冷靜的外表下，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方醒見劉蘭英已經就位，上前問道：“劉老師，我們準備開始了，可以嗎？”
    劉蘭英點頭答道：“沒問題。”
    作為國家話劇院的演員，她拿到劇本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在專業方麵，絕對是模範。
    方醒朝道具組那邊招招手，喊道：“把高壓鍋拿過來。”
    道具組把一個用紅色塑料島裝著的高壓鍋拿過來，放到劉蘭英腳邊。
    方醒彎腰提了提高壓鍋，說道：“劉老師，你先試試看這個重量行不行。
    “待會開拍的時候，需要體現出高壓鍋有點重，你需要兩隻手用力才能提上公交車。
    “如果道具太重的話，可以讓道具組減輕一點重量。”
    演員在表演提重物的時候，並不需要真的提一個重物，提泡沫盒子都能演出不堪重負的樣子。
    當然，提真的重物，和提泡沫，還是有差別的。
    劉蘭英伸手提了提高壓鍋，搖頭說道：“太輕，可以再加一點重量。”
    道具組負責人跑上來問道：“劉老師，現在這鍋是六斤，真的還要加嗎？太重會很累。”
    劉蘭英笑了笑說道：“買個西瓜十幾斤，我都能提著上樓。這又不是提著走十公裏，上個公交車能有多累？先加到二十斤。”
    道具組長豎起大拇指道：“劉老師太敬業了，我這就加。”
    給高壓鍋增重很簡單，放幾塊板磚進去就行。
    加完重量之後，劉蘭英雙手提了一下，點頭說道：“就先這樣吧。”
    方醒繼續講戲：“第一場戲，我希望表現出陶瑩紅這個角色冰冷、平靜的一麵，那種心如死灰的冰冷，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麵無表情的臉孔下。”
    劉蘭英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答道：“好的，可以。”
    “如果沒問題的話，就開始了。”方醒再次確認。
    劉蘭英麵無表情低著頭，沒有去看方醒，抬手做了個k的手勢。
    方醒知道她開始入戲，不再說話，後退幾步，然後示意場記準備打板。
    “《開端》第一場一鏡第一次，開始！”
    另一邊。
    張奕高已經安排好極為，和攝像師溝通好，待會怎麽推鏡頭。
    打板之後，鏡頭開始拍攝。
    劉蘭英飾演的陶瑩紅在公交站牌下等車，始終麵無表情。
    方醒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麵，看著劉蘭英的微表情，非常的滿意。
    這種心如死灰，又冰冷堅毅的眼神，非常的傳神。
    等這部分鏡頭拍滿之後，方醒拿起對講機說道：“公交車入場。”
    沒過多久。
    一輛印著45路字樣的公交車，駛入鏡頭，停在公交站台前。
    一股氣門聲之後，公交車的前門打開。
    劉蘭英雙手提著高壓鍋，略顯艱難的登上公交車。
    “哢！很好，我們再來一條。”
    方醒快步上去，打算再拍一條，尋找細微的變化：“劉老師，待會你上車的時候，我們拍一條，你和司機有眼神互動的，非常隱晦眼神互動。”
    在《開端》裏，45路公交車的司機，其實是陶瑩紅的丈夫，也就是死去的女孩的父親。
    不過，兩人在開頭的時候，沒有任何互動，就像是根本不認識一樣。
    劉蘭英思考一下，說道：“是不是想要那種明明認識，但又裝作不認識的感覺。”
    方醒點頭：“對，是要這種感覺。不過，需要隱晦一點。這部分要留懸念，在開頭幾集的時候，觀眾是不知道兩人有關係的。”
    劉蘭英點頭：“我試試看。”
    其實，這一條是方醒想增加的。
    如果隻是為了隱瞞觀眾兩人的關係，其實完全可以拍成兩人沒有任何互動，就當做是沒有關係去拍。
    不過，方醒覺得兩人畢竟是夫妻，而且還是一起去赴死，或多或少應該有些情緒的起伏才合適。
    當然，這點眼神的互動，需要非常隱晦，隱晦到觀眾第一眼看不出來才行。
    特別是劉蘭英飾演的陶瑩紅，要絕對的冰冷、絕望。
    她的丈夫“王興德”則可以多一點情緒的起伏。
    畢竟在《開端》裏，司機“王興德”這個角色，並沒有“陶瑩紅”那麽瘋狂，相對要理智一些，也更多一點人情味。
    ……
    第一天，拍完劉蘭英上公交車的鏡頭之後。
    由於《開端》全劇裏麵，整個時間循環，循環了25次。
    所以，很多鏡頭都是重複出現，但25次，重複又不是完全相同，每次都會出現一點區別，最終組成一條完整的故事線。
    第二天，開始拍攝公交車上，男女主的鏡頭。
    公交車上的鏡頭，機位需要安排在車上。
    首先車上的第一場戲，就是男主“肖鶴雲”和女主“李詩情”，在公交車上醒來。
    為了演好這場戲，方醒在家裏就已經和陸湘兒試過很多次。
    再笨的鳥，多教幾次，也能學會算數，即便不懂原理。
    何況陸湘兒並不笨，還有那麽一點冰雪聰明。
    更重要的是，女主“李詩情”，在劇裏的人設，是一個20歲的大三學生。
    陸湘兒都不需要怎麽演，她現在就是個大三的學生，隻要演好自己就可以了。
    甚至化妝也不怎麽需要，要的就是幹淨、清秀的樣子。
    方醒和陸湘兒坐在公交車後門旁的座位上。
    和之前的拍攝一樣，方醒先講戲：“待會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覺，開始之後，你慢慢醒過來，然後露出驚訝的表情。
    “記住，這一場戲，我們還不認識，但是你已經經曆過六次循環，你知道公交車會爆炸。
    “所以，你為了救我，誣蔑我是色狼，逼停公交車，然後拉我下車……
    “這場戲，最關鍵的是演出不認識我的那種感覺。”
    陸湘兒使勁點頭：“好好好……”
    “好你個頭，別用這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我，咱倆不熟。”方醒板著臉懟她。
    陸湘兒表情瞬間垮塌下來。
    雖然知道這是為了搭戲故意的，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爽，撇撇嘴哼道：“誰含情脈脈看著你了？”
    周圍的劇組工作人員，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狗糧，全都被噎住了。
    ……
    雖然在家裏就對過很多次戲，不過陸湘兒畢竟是第一次出演女主，一開始的表現還是有點糟糕。
    張奕高作為導演，不滿都寫在了臉上。
    也不需要張奕高開口，方醒也看得出來陸湘兒太緊張，在鏡頭麵前的表現，和家裏對戲的表現，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方醒隻能盡量安撫她的情緒：“別緊張，我們單獨對戲的時候，你表現真的挺好的。就像之前演的那樣來一遍就過了，別緊張。”
    陸湘兒深吸一口氣，忙不迭的答應：“好的，好的……”
    隻是，又連續ng了五六次。
    方醒也不著急，反正現在又不是燒膠片，ng就再來過。
    十次不行就二十次。
    當然，如果一直ng下去，肯定會拖慢拍攝進度。
    “對不起，我看著鏡頭，真的感覺不一樣。”
    ng十幾次之後，陸湘兒都快哭了。
    方醒卻沒有因為她這副表情，而降低要求。
    見她開始道歉，方醒靠在椅子上，雙手靠在後腦勺上，一臉輕鬆的說道：“沒關係，反正我又不著急。拖慢拍攝進度，燒的是投資人的錢。”
    陸湘兒聽到這話，眼睛一瞪，頓時就有點生氣。
    因為她就是投資人，在這劇裏投了一千萬。
    而且，拍這部劇的目的，是為了拯救父親的公司。
    拖慢拍攝進度，最後拖垮的是大川音響。
    陸湘兒心裏的怒氣騰騰的往上冒，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老爸公司都快破產了，還有什麽好害怕的？演得不好，大不了丟人而已，要是丟人能救活公司，其實也不是不行。
    她想通之後，深吸一口氣，握拳說道：“再來一次！”
    過了心裏那一關之後，陸湘兒的表現一百八十度翻轉，表現自然了很多。
    張奕高原本都有些不耐煩，準備今天的拍攝結束之後，就找方醒商議，更換女主演。
    他已經研究完整個劇本，這個劇本對女主演的要求沒那麽高，兩三百萬的片酬，願意出演的東戲、北影畢業生，能排到郊區去。
    沒想到，ng十幾次之後，陸湘兒的鏡頭感突然就好了。
    這讓張奕高非常意外。
    方醒倒是沒感覺意外。
    因為在家裏對戲的時候，陸湘兒的表現就很不錯，屬於那種隻要不緊張，連眼神都很有鏡頭感的類型。
    要說她多會演戲，倒也不是。
    如果要她演一些高難度的角色，肯定不行。
    但這次的角色，就是一個大三的女學生。
    她都不需要怎麽演，隻要像平時一樣，把自己融入到劇情裏，表現出的效果就已經足夠了。
    陸湘兒過了心裏那一關之後，表現越來越好。
    而且，在對戲的時候，方醒有意在帶她，在表現力上不斷刺激她，但又不故意壓她，給她表演的空間。
    使得今天的戲份，越拍越順，最後加班一小時，把今天所有的場次全部拍完。
    張奕高看著監視器裏的畫麵，最終放下了要求換女主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