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無反應。
    但在趕到這裏來參與醫療救援時，倆人麵對麵的走過，徐白眼圈紅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無聲的吐出一句話。
    向晚愣了好長時間，聽陳峙在她耳邊講述一些醫療的理論知識。
    向晚的臉色唰的一下雪白。
    關於膝跳反應，關於海馬體的身體記憶，種種講述指向的便是，不管徐白記不記得她，不管倆人之間的前情舊怨和人命關天消不消得掉，隻憑他那些惡心抽搐和冷汗，倆人這輩子便沒有絲毫可能一起站在陽光下看著對方笑。
    陳峙接下來說的話在向晚耳朵裏開始變的飄渺了。
    陳峙頓了頓，“早年間的同性戀在家長眼底是種病，為了讓孩子好起來，會將他們送進診療所進行一係列的治療，因為手段殘忍不堪，最後被強製取締，但在醫學領域來說，卻是實實在在有效的。”
    向晚昏迷了二十多天，不管怎麽再閉眼，結果都是睡不著。
    但要裝。
    裝睡著，這樣就能不用聽楊玉堂嗶嗶的問為什麽和徐白在澡堂，為什麽這麽大的空間，卻來了這麽多人將完好無損能活三天的徐白救出來。
    救的到底是徐白，還是……腦出血已經堅持不住的她。
    向晚隻能裝睡，手被他粗糲的大手握著，緊密相貼的位置全是汗水，楊玉堂卻不鬆，看她睡著也不鬆，釘下的目光熱烈委屈到閉著眼的向晚都無法忽視。
    向晚一直裝睡到眼皮上籠罩了一束穿透眼皮的陽光，才裝模作樣的醒過來。
    楊玉堂明顯一夜沒睡，眼底的淤青，黑皮膚都蓋不住，更不要提濃鬱到盈滿眼底的憤怒。
    向晚：“你怒什麽？”
    聲音很慢很輕。
    向晚嚐試將麻掉的手抽出來，卻無果，放棄了，躺在床上很疲倦的問：“你最想的問的是，他現在還記不記得我對嗎？”
    楊玉堂沒吱聲，大高個沉默的縮在病床邊的椅子上。
    “如果記得，他現在不是你的甲方，什麽都不是，你是不是要再弄死他？”向晚無聲的問話。
    楊玉堂微微擰了眉，明顯是沒聽清，貼近耳朵示意向晚再說一遍。
    向晚看著他的側麵，鼻梁高挺，弧度和徐白相似卻又不相似。
    徐白的鼻梁很高，但整體很秀氣，臉部線條和五官搭配在一起，漂亮妗貴的不像個真人。
    冷冷清清的，卻實實在在的很美好。
    這麽美好的人緣何要淪落至被楊玉堂掛在口中絲毫不懼的要說弄死便弄死的地步。
    向晚開口，聲音沙啞卻堅定：“他救我不是因為還記得我是他前妻，是因為他美好。”
    楊玉堂的冷笑瞬間擠了出來：“他美好？”
    向晚有些恍惚，的確美好。
    奇異到很多時候感覺自己這個看了他很多年背影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不止是鬱名姝說的那沒用又幼稚的善良。
    而是善良的上升詞，美好……
    徐白家庭條件不差，外公也好，父親也罷，不管哪個單獨拎出來，都算得上青城的佼佼者，且長的好看，身邊圍繞的女人數不盛數。
    這種人該不食人間煙火，或者是有一雙睥睨旁人的眼睛，永遠的高高在上。
    可卻不是，違和的，冷冷清清，妗貴又高傲的體貼別人，有著一副無人能看出來的悲天憫人菩薩心腸。
    向晚剛被徐白摟著看電影時便發現了，他這個人拋去說不清楚的混亂感情生活外，溫柔不是裝出來的，是骨子裏帶的。
    別人看的是邪惡魔靈被英雄揮於刀下的熱血電影，他看的是悲情人物電影。
    英雄為了戰勝惡魔拋下了自私怯懦的妻兒族人的命。
    不管從哪看，這都是大義，徐白卻說不該，說這個大義，還有英雄的光環套在他身上是一把沉重的枷鎖。
    向晚說，全世界的人都在歡呼，這是個英雄主義題材電影。
    徐白說他注定是悲劇人物。
    向晚不懂他的觀點，義正言辭的和他討論，千萬條人命和百餘條人命，誰重誰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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