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後麵和柳嬸兒說了一聲，她聽說我師父明天要出遠門，有些意外。
    “我中午已經做了，這來得及嗎？”
    “我和胖子現在就出去買，再帶點兒鹵菜，中午先簡單吃一些，晚上我們好好吃一頓！”我趕緊說道。
    這會兒已經十一點了，想多做點兒也來不及了。
    “那行，買條魚回來，我看吳大師挺喜歡吃的！”柳嬸兒趕緊說道。
    “好！那我們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去吧，去吧！”
    我拉著胖子從後門出去，走到頭往裏走，沒多遠就是菜市場。
    胖子一直跟我嘮叨，無非就是想要跟我一起做事。
    我一直不說話，但是心裏已經同意了，就想聽他碎嘴子。
    從聽到我師父真的要出遠門開始，我的心就很不安，總覺得心煩意亂。
    聽他不停地嘮叨，也能把注意力分散一些。
    我們買了魚、排骨，還買了幾樣剛上市的應季蔬菜，又在旁邊的鹵菜店買了烤鴨、牛肉和素燒鵝，就往回走了。
    回到家裏，石蛋已經回來吃午飯了。
    “哥，買了好多菜啊！”石蛋跑過來幫我拎菜，“我剛聽我媽說吳大師要出門，要燒很多菜。”
    我笑了下，“你們是不是今天月考？”
    “對啊！”石蛋成功被我帶偏話題，“題我都會做，全都答上了！”
    “行啊！要是你能考滿分，我就帶你去遊樂場！”胖子在旁邊胡擼石蛋腦袋。
    石蛋把他手打開，“別摸我腦袋，會變笨的！”
    “你哥摸你沒事兒，我摸就變笨了？”胖子樂了。
    “能比嗎？他是我哥！”石蛋掐著腰和胖子理論。
    我沒管他們，把鹵菜拿進廚房，“柳嬸兒，買回來了！”
    “給我吧！你去叫吳大師過來吃飯了！”
    我進去叫我師父，石蛋和胖子一邊鬥嘴，一邊幫著柳嬸兒端盤子。
    午飯吃過，石蛋被趕上樓睡午覺去了。
    胖子坐在店裏看店，我跟著師父進了書房。
    我把之前沒喝完的普洱拿了進來，給師父倒上。
    “坐吧！”我師父喝了口茶，“這事兒之前就定下來了，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沒吭聲，等著我師父繼續說，感覺他這次出門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他說完後，盯著虛無的一點，似乎在回憶什麽，我沒敢打擾，依舊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忽然，我師父笑了一下，“子午，你跟著我有十年了，最近看你也能獨當一麵了，所以，我才放心出去一趟。”
    我微微皺眉，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
    我能獨當一麵了，不也是最近才開始獨立做事嗎？
    不是說讓我多鍛煉，多積累經驗嗎？
    怎麽這麽短時間就下了結論，說我可以了呢？
    我腦袋裏，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其實，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己太年輕，什麽事情都覺得有師父可以依靠，不會想那麽多。
    現在仔細一回想，好像我師父的變化，就是從唐蓮上門開始的。
    唐蓮上門那天，我師父就帶我出門了，回來後，就讓我開始獨立做事。
    現在又說要出趟遠門。
    聯係起來後，我猛然發覺，從那天開始，我師父就已經準備出門，隻是不放心我，才帶回來石蛋母子，陪我、照顧我。
    然後認識胖子，又說我也沒什麽朋友，這人可以結交。
    還有今天的霍海威。
    他的種種安排，早就有跡可循，我隻恨我自己沒有早點兒發覺。
    我的眼眶開始發脹，眼淚有些控製不住。
    “師父！”我自己都沒想到聲音會哽咽，“您這次出門是不是有危險，所以才一直沒有跟我說，隻是給我安排好一切了？”
    我師父很欣慰地看著我，“知道你聰明，就算我不說你也能猜到。”他遞了紙巾給我，“我不說，是因為這次出門要做的事情，我已經準備了幾十年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在家裏好好做事就行。”
    “可是……”
    “沒有可是！”我師父打斷我，“記住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記住我們這個行當的規矩，不管什麽人來找你，你都要記住……”
    “姓唐的活不接嗎？”我抬起頭。
    師父笑了一下，“不是，以後這條規矩可以去了！”
    這個還真的出乎我的意料，難道我師父要出門做的事情，和唐家有關？
    “這件事情本就與你無關，你也不用多問，隻是有一點，我這次出門，時間或許有點兒長，你不要心急去找我，就算有人跟你說了什麽也不要輕易相信，記住了嗎？”
    我點頭，眼淚又下來了，總感覺師父在交代後事。
    “彪子這孩子心地善良，雖然有些小機靈，嘴巴也碎點兒，但可以放心交往，以後說不定就是你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夥伴。”
    我忍不住又笑了，胖子那嘴的確太碎了，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能讓人感覺碎成好幾段兒往外說，中間還不帶停頓的。
    “我知道了！”我擦擦眼淚，有些不好意思，跟我師父這麽多年，還沒哭過。
    我師父的眼神裏透著暖意，看著我，“雖然我們是半路師徒，也算是半個父子了！你現在能有這樣的行事作為，我也放心！就是性子還要再磨磨，遇事多想，不要急躁。我們這個行當，經驗，有時候能救你一命！”
    我點頭，“記住了！”
    “好了，去，給我們老祖宗上柱香，以後，我不在的時候，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記得上香！我書房裏的古籍記錄，你不是一直想看嗎？以後沒事的時候，就多翻翻，也多了解一些我們這個行當的事情。”
    “好！”我又感覺鼻子發酸了，他這分明就是交代後事，還死不承認，“師父，不管你去多久，最後一定還是會回來的對嗎？”
    看著我滿是希冀的目光，我師父愣怔了一下，半天沒說話，等他看到我再也忍不住狂奔而出的眼淚的時候，終於笑著點點頭。
    “好了，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的！趕緊去洗洗去，這麽大個人了，還哭鼻子，讓石蛋看見了，肯定要笑話你了！”
    我被師父趕出書房，低著頭跑到院子裏洗臉去了。
    越洗，我感覺臉上的淚越多，說不上為什麽，就是心裏有一股勁兒頂著，頂著我的眼淚停不下來。
    “這天都這麽涼了，還用冷水洗臉！趕緊的，擦擦！”柳嬸兒拿了條毛巾過來。
    我接過去，把毛巾蒙在臉上，悶悶地道了謝。
    “跟我謝什麽，我去叫石蛋起來上學去了！”
    “我去吧！”我趕緊說道，把毛巾還給柳嬸兒，自己跑到樓上去了。
    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把我的注意力分散掉。
    可我推開門，卻沒看到石蛋，“石蛋？”我以為他在衛生間。
    “幾點了？”我平時睡覺的黑棺材裏，傳來了石蛋迷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