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瓦特設計的蒸汽機開始商業化，此後瓦特持續改進自己設計的蒸汽機。
    1844年，巴爾的摩-華盛頓使用最原始的電報機，發送了一條名噪一時的信息“上帝創造了什麽”。
    前後相差近七十年的產物，此時正神奇地出現在同一時代。
    凡是使用過電報業務的人無不為之瘋狂。
    在外經商的商人，外出求學的遊子，在家中盼著丈夫能夠早日回家的夫人，或是對著孩子翹首以盼的父母，有誰能夠抵擋住信件當天到的誘惑？
    由於頭兩個月免費，各個電報站簡直忙瘋了。
    宋清月一行到達京城潛邸之後，她五芳齋的案頭上堆滿了各站長發來請求增加人手的信件。
    宋清月將這些信件擺到一旁，命人發了一封電報給各站點的站長，要求她們做好信件往來地點的統計。
    這些統計數據將會用於日後優化電報網。
    原本在太原王府負責與京城皇宮收發電報的小丫鬟名叫青蘿，如今被宋清月選來負責這條線路。
    宋清月將她叫來身邊，一邊畫著拓撲圖，一邊教導道：“比方說，現在汾州府下轄的平遙縣發一封信件去太原府下轄的清源縣，信號就要先從平遙到汾州，然後到太原城，最後才能轉個彎到達清源。這中間就要經過兩次中轉交換。但如果我們統計到平遙和清源之間的信件往來需求量特別大的話，就可以在這兩個三級站點之間修建一條直達的線路。此外，每個站點現在的評級是我們通過人口數量製定的。但日後的通訊量卻未必與人口成正比。每個站點需要的電報專員以及送信員的數量也應該根據實際情況做調整。這就是網通訊網的優化，也是你以後需要研究的方向。”
    她抬起頭來，看向青蘿依舊有些懵懂的表情，笑著拉她坐下，壓低聲音道：“通訊司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
    青蘿點頭。
    宋清月道：“我料想，到時候通訊司的人肯定會幹涉咱們的營運。你呢，好好在我剛才跟你說的事情上動動腦子，爭取一年內寫一篇通訊網研究報告出來，夠水準的話，會刊登在科學雜誌上。到時候我給寫進入科學學院做副教授的保舉信。日後有了品級，我就有理由把你送進通訊司了。你明白本王妃意思吧？”
    青蘿也就是十八歲的小姑娘，此時眼珠子都快被瞪出來了，震驚地望著宋清月半晌回不過神來。
    “娘……娘娘的意思是，希望奴婢去做官？”
    “怎麽，你不願意？”宋清月笑意灼灼地望向她。
    青蘿依舊有種做夢的感覺，一下子跟喝醉了似的，有點暈乎乎的，都快站不穩了。
    做女官，還不是宮裏頭那種沒自由的女官。
    從一介奴仆變成其它人看了她需要行禮的女官？
    她到底何德何能？！
    宋清月又道：“你姓許對吧？景寧三十四年，山西大旱的時候，被你父母賣掉的。”
    青蘿六歲被賣，同年入的王府。
    算起來，她在王府生活了整整十二年了。舊日的苦難太過久遠，王妃提起，她的內心沒有絲毫難受的感覺，隻滿眼都是王妃給她畫的金光燦燦的大餅，一張秀氣的小臉因為興奮和激動漲得通紅，身體止不住地發顫。
    宋清月瞧她這樣，也不再多說，隻柔聲道：“回去好好幹，我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
    青蘿點頭，滿麵紅光暈暈乎乎地退了出去。
    宋清月之所以看重青蘿，是因為這孩子在王府識字班的三年裏，一直是全班第一，這孩子不僅僅記憶力超群，算數速度也極快。宋清月親自教過她速算，這孩子一學就會。
    成為王府電報員之後，還提出了根據偏方部首優化那本兩千字電報代碼文字轉換小冊子的方案。現在她發電報、翻譯代碼甚至用不著看小冊子，實在是有點子天才在身上。真要說起來，她算是宋清月這麽多年以來遇見的智商最高的女孩子。
    宮中，皇帝十分歡喜地抱著李富貴瞧。
    李琨圓溜溜地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還在嗦手指的弟弟，心想，弟弟好像也沒有代家公子說得那麽討厭嘛！
    “爺爺，爺爺！日後弟弟開蒙的時候，我來教他念書！”
    皇帝將孩子交還給李昭，又摸摸大孫子的腦子笑道：“是，等阿珩到了開蒙的年紀，你來教弟弟寫字兒。好了，跟著阿芳回去做功課吧，爺爺跟你父王商量完事情，就讓你回家去看你娘。”
    “好！孫兒一定好好做功課！我來抱弟弟出去！”他伸出小手，十分急切地想要試著抱抱小寶寶。
    李昭猶豫了一瞬，不過瞧一眼李琨那壯實的小身板，確實不像是抱不動孩子的樣子。
    他將李珩遞過去：“弟弟還小，你可小心些！抱不動了就交給阿芳抱，千萬不能摔著！”
    “我知道！父王好囉嗦！”七歲的李琨似乎已經開始有點叛逆，不怎麽鳥老子的話了。
    李昭不放心地叮囑：“把弟弟摔傻了，你日後就有個傻弟弟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父王放心！”
    李琨一把抱過半歲的小家夥來，學著爹爹和爺爺樣子，用手托住了小娃娃的大腦袋，邁著沉穩的大步走了出去。
    嘖！
    這孩子！
    “一年沒見，長高這麽多！”李昭感慨。
    皇帝嗬嗬笑，他養的！能養差了？！
    父子一起走去外頭的議事廳。
    皇帝一坐下來，便道：“你媳婦兒身子可還好？”
    李昭猶豫了一瞬，微微頷首低聲道：“修養得還成。不過父皇也知道，月兒身子骨底子就不太好，生孩子傷元氣。今年六月多的盛夏，她在屋裏還需要裹張毯子。饒是被醫官們養胖些，兒子也不敢大意了。”
    他心裏什麽小九九，皇帝門兒清。
    兒子就是害怕皇後仗著身孕，叫宋清月吃苦頭，所以故意說她身體不大好，為媳婦兒不來宮裏給婆母請安找借口。
    皇帝無奈點點李昭，也不說什麽。
    宋清月身體好，這是好事。
    不過皇帝呷了口茶水，還是道：“長途勞頓，休息個一兩日也就罷了。該去請安還是要去的。你若是不放心，跟著去便是了。”
    李昭被戳破心思，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皇帝隨即轉了話題，聊正事去了。
    父子二人分隔了三年多，想當麵聊的事情根本聊不完。一不留神，太陽都快下山了，二人的談話還沒結束。
    汪公公進來提醒道：“萬歲爺，到飯點了。小的是命人將晚上端來勤政殿還是回養心殿吃？”
    皇帝一抬頭，這才注意到天色竟然已經這樣暗了，想了想便道：“想必琨兒也著急見他母親，朕今日就不留你們父子在宮中用膳了。快些回去吧。”
    李昭行禮這就打算告辭了。
    皇帝卻又道：“回去讓你媳婦這幾日抽空把潛邸中路打掃打掃，有什麽要添置的地方就按照你們的心意添置些。下個月就搬過去吧。”
    李昭連帶著屋裏所有伺候的人心裏都是一驚。
    皇帝卻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似乎這不是一件什麽大事似的道：“也是時候了，朕已經讓欽天監選個黃道吉日，下個月就封太子吧。不必再拖下去了。”
    “是，兒臣……兒臣……”
    “回去歇著吧。”
    皇帝揮揮手，將臉上的玻璃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表情有些疲累。
    李昭借著逐漸微弱的天光打量了幾眼父皇，這才突然發覺，父皇頭上多了好些白發。
    父皇登基的七年以來，克己勤奮，兢兢業業，無日不在為了大周殫精竭慮。李昭自己在太原管著一個山西，每日就大事小事不斷，而父皇管著整個大周，今日這裏澇了，明日那邊旱了，還有無數蛀蟲滿地爬行。
    想要做一個為萬世開太平的聖主談何容易。
    一股酸楚突然湧上心頭，李昭一時間百感交集，竟然不知說什麽好。
    索性皇帝也沒想再多說什麽，聊了一整日，嗓子冒煙，腦袋也轉不動了。
    天黑之前，李昭帶著兩個孩子回到潛邸。
    李琨一看到娘親，原本那一副小大人的穩重模樣立刻被全部拋卻，炮彈似的衝進母親懷中，緊緊抱住她撒起嬌來。
    “娘！娘！阿琨想你了，阿琨好想你！”
    “娘也想阿琨。”
    半大的熊孩子在母親懷裏蹭來蹭去的，完全沒意識到，這一年他足足長高了近十公分，又胖又壯的，四十八斤的體重，還想往宋清月身上爬，期待娘親像從前那樣把他抱坐在腿上。
    可憐宋清月紙片一樣的小身板，快被熊一樣的兒子給壓到地上去了。
    被一個叫沈桂蘭的奶娘抱在懷中的李富貴大大睜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瞧著這個陌生小孩往他母親身上爬，抱著他母親貼貼又親親的，出於某種本能，臭小子頓時不樂意了，多數時候都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的他，忽然扯著嗓子哇哇大哭起來。
    伸長了一雙小胳膊朝著宋清月用力喊：“噠——！噠——！噠噠噠噠！”
    李富貴也是個早慧的，六個月還不到，已經會喊人了，娘這個音還發不出來，宋清月就嚐試讓他喊媽媽爸爸，結果這小子喊了噠噠和啪啪，媽媽是噠噠，爸爸是啪啪。
    宋清月聞聲望過去，看了一眼李昭，示意他趕緊去哄哄。
    李昭趕忙將富貴從奶娘手裏將孩子抱進懷裏，一顛一顛地哄著去了廂房。
    宋清月低頭摸摸李琨的小胖臉，吧唧吧唧親了兩口，看著他那肉嘟嘟的圓臉，不由微微皺起眉頭：“阿琨啊，你……你這吃得也忒圓潤了！”
    “娘！”李琨小臉一沉，“爺爺說兒子正在長身體，等以後長個子的時候，一下子就瘦了！”
    “誒。”宋清月歎氣，狠狠捏一把李琨臉上的肉，“明早開始跟著你爹練功去，不許偷懶，聽見沒？”
    “娘！剛見麵你就嫌棄兒子！”
    “沒有，沒有！娘親喜歡你還來不及！”
    晚上李昭本想跟宋清月說說自己可能很快就會被封太子的事情，需要準備準備，特別是潛邸中路那邊，該打掃要打掃，裝修什麽的，也可以根據她的喜好進行改裝，這座府邸再過一個月，就真正完全屬於他們了。
    不過李琨一直粘著宋清月不願意離開，還死皮賴臉地非要跟娘親睡不可，小嘴更是叭叭地將這一年以來在京城的各種遭遇說個不停。李昭沒法子，隻能帶著李富貴睡去了葆光殿。
    次日一大早，李昭跑來五芳齋，一把將小胖墩李琨從宋清月的床上拎起來，拖出去跑步練功，其實他也覺得這小子現在太胖了一點，原本那雙跟他娘如出一轍的杏眼，都被他臉上的肉給擠扁了！
    人啊，果然都是隔代親。
    父皇簡直把他兒子當豬喂！
    剛開始跑步不久李昭就發現了，這小子在京城的這一年絕對沒有好好練功夫，偷懶至少半年以上，隻圍著府裏跑兩圈，居然喘上了！
    李昭的臉沉下來，揮這鞭子跟在這小豬仔後頭，將鞭子甩的啪啪作響：“跑十圈！一圈不能少！不許停！敢停再加一圈！”
    一早上把李小琨給練吐了，蔫啦吧唧地被他爹拎回來，早膳也吃不下去了。
    宋清月憋著笑讓他快去沐浴，一會還要去昭月小學上課。
    把孩子打發走，夫妻兩才有空坐下，安安靜靜一起用一頓早膳。
    “月兒，下個月咱們搬去中路住吧。”李昭一邊吃著他最愛的廣東蝦餃一邊說道。
    宋清月嘴裏咬著揚州三丁包，頓時愣住。
    “什麽意思？”
    “父皇準備封太子了。”李昭平靜無波地說道。
    “哦……哦……這樣啊……不是，你這麽隨隨便便地把這事兒說出來，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帥？！”宋清月瞪他。
    李昭哈哈大笑起來，捏捏宋清月的臉：“我昨兒進宮去，瞧見父皇的頭發都花白了。許是他老人家太累了，想找個人分擔分擔。”
    宋清月不自覺地往李昭烏黑發亮的頭發望去，生怕李昭一旦當了太子，就保不住腦袋頂上的這一頭烏發似的。
    長長的睫毛又眨巴了幾下，她哼了一聲：“也好，早點定下來，省得某些人不安生。”
    她說的是李易。
    那位現在也是個親王了。
    不，其實現在她才明白為啥這次皇帝忽然大方起來，這爵位說升就升了呢，原是已經打算好封太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