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融資、股票、債券、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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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阿珩因為父母的忽視而哼哼唧唧地小聲哭出來才終於叫他的老子跟娘發覺他的不快。
    宋清月趕緊回身將小崽子抱起來好一通哄。
    “哦哦哦,好寶寶,乖寶寶,好端端的怎麽哭了?”她一邊輕拍李富貴的背一邊柔聲詢問。
    小崽子皺著一張包子臉,撇著小嘴,眼淚汪汪的還不肯說。
    “磕著了?”宋清月試圖找出原因。
    小崽子搖頭。
    “那是哪裏不舒服?”
    小崽子還是搖頭。
    李昭在一旁立刻不耐煩起來:“你這兔崽子,到底咋了都是說啊!”
    宋清月斜他一眼輕聲斥他:“你別對孩子這麽大聲!”
    被娘子凶了,李昭立刻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心想這小女人如今是愈發脾氣大,嘴裏低低嘀咕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於是腳上又得了親親娘子一鞋跟。
    懶得理會孩兒他爹在一旁齜牙咧嘴,宋清月繼續柔聲引導孩子:“那你小小聲告訴娘,到底為什麽哭不好不好?娘猜不出來,需要你自己說出來。”
    李富貴抽抽噎噎半晌,終於湊到宋清月耳邊,小崽子雖帶著哭腔,口齒卻極為清晰:“阿爹阿娘走得太快了,阿珩跟不上!”
    “原來是這樣,那以後爹爹跟娘親走慢一點好不好?”
    李富貴眨巴兩下大眼睛,再次湊到宋清月耳邊道:“阿珩還要牽手手。”
    宋清月笑起來,親親兒子麵頰,道:“好,下次牽手手。以後有什麽就說出來,別哭,好不好?”
    李富貴止住眼淚,乖巧點點小腦袋。
    宋清月將孩子交給李昭,讓他抱著。
    小崽子雖然沒有當初的李琨胖,不過份量也著實不輕,宋清月隻有力氣抱一小會。
    李昭讓孩子坐在臂彎裏,抱得輕輕鬆鬆,顛了兩下,問宋清月:“這崽子咋回事兒?”
    “咱倆走太快了,阿珩跟不上,他想我們牽著他手走路,還想我們也跟他說話。”宋清月說完,還轉頭問李珩:“是不是這樣,阿珩?”
    李阿珩立刻重重點了兩下腦袋。
    李昭嘖了一聲,拍拍崽子的小屁股:“有話直說,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
    小崽子的小嘴立刻又撇了下去,擺著張臭臉,扭頭不看李昭了。
    “嘿!還敢跟他爹鬧別扭!”
    李昭又拍了他的小屁股一下。
    宋清月走在邊上默默牽起李富貴的小手,老二這個性格她熟悉,富貴兒這是隨了她的性子,她自己小時候就是這樣的,所以她格外明白孩子渴望怎樣的對待。
    這樣的性格溝通起來的確比李小琨要困難一些,也更需要耐心,不過好處就是這性子安靜、乖巧,格外聽話。
    捫心自問,就因為老二這樣安靜的性格,她放在老二身上的關注比帶老大的時候要少得多。
    但孩子心裏其實是極為渴望父母的關注的。
    解決了鬧別扭的人類幼崽,夫妻二人這就又聊回之前的話題——為何宋清月要將股份分給做事的下人們。
    “因為不確定這生意未來能不能做成,需要分攤風險?”李昭提出猜想。
    宋清月笑道:“算是好處之一,但現階段來說,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還有別的原因?”
    李昭少有地抿緊雙唇,沉默著思考了許久,直到晚間散步結束,卻是還未想到答案。
    晚間洗澡後小崽子嘴裏阿巴阿巴嘀嘀咕咕,睜著又大又水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瞧著宋清月,就還想賴在父母的寢殿裏跟爹爹、娘親一道睡,李昭肯定是不同意的,小崽子也是精明得很,老爹不好搞,就一個勁兒抱著娘親的脖子磨磨蹭蹭、哼哼唧唧,宋清月是多容易心軟的人,自然就這麽同意了。
    好容易將神獸哄睡著了,李昭趕緊將小小討嫌鬼交給白術,讓抱去偏殿裏睡,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孩子,絕對不可以纏著娘親困覺覺。
    “月兒,那啥,你跟我說說唄,將股份分出去,到底還有什麽好處?”
    被小崽子折騰一回,宋清月困得都快睡著了,李昭倒是因為還沒得到答案抓心撓肝地根本睡不著。
    宋清月打個嗬欠笑道:“你除了知道我將股份分出去,也就還應該知道我雖然把股份分出去了,但是有條件的吧?”
    “這我知道,他們的股份不得超過你的。”李昭道。
    “那你還想不明白其中的好處?”宋清月本睜開眼,懶懶笑著,嬌媚得像隻小狐狸。
    李昭嘖了一聲,將女人攬進懷中:“我知道啊,為了你在成衣坊的決定權啊。”
    宋清月輕笑,就知道李昭還沒抓住重點,一邊伸出手指戳弄男人結實的胸肌,一邊慢慢給他分析:“你算算咱們成衣坊的花銷,十七個製造組員工,一般小丫頭每月月錢是三兩,三個組長是三兩五,柳師傅是十兩,小秦公公一個人月錢是十三兩,銷售組的月錢,不算提成每個月是一兩五,領班是二兩,兩個賬房先生每個月三兩五,掌櫃的五兩五,不算布料的進貨費用,一個月就是一百兩。
    你知道的,咱們大周的民間生意可不像官府的生意,交易完立刻就能結賬的。民間基本都是要等到秋收後才結賬,多數人都是一年一結,最多一年兩結,南方好些,一個季度能結一次賬,也就是說,就算咱們成衣坊立刻就能獲得大量訂單,也要等到今年秋後才能看到銀子。”
    李昭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算起,至少要準備一千兩銀子的才能支撐到秋後結賬?”
    宋清月歎了口氣:“一千兩哪裏夠!買布料都不止這點花費了,所以啊,我估麽這兩個月之後還有二輪‘融資’呢。”
    “融資是啥意思?”碰到新詞匯,李昭立刻虛心求教。
    “就是流水不夠了,需要再借一次錢,才能把生意繼續做下去。”宋清月用最通俗易懂的大白話解釋,“二輪融資不夠,就再來三輪、四輪。”
    李昭來了精神:“銀子你夫君有啊!娘子缺銀子了,跟你夫君開口就是!”
    “瞧你財大氣粗的!”宋清月咯咯地笑起來,“我想成立一家成衣坊,你能借我幾千兩銀子,若是我想搞個造船廠,你打算借我多少銀子?若是日後再有什麽好生意,要花費幾十萬兩銀子,你又當如何?若是我想要建造十座煉鐵廠,夫君還要繼續予以全款支持麽?”
    “全……全款?”李昭似乎抓住點什麽,若有所悟。
    “保留黃金股份,再將剩餘的股份分散給下麵的員工,其中自然有你之前提過的各種好處,提高員工的積極性、減少我們自己的風險,但最大的好處,就是我們可以用手裏的有限的資金,做更多的生意、控製更多的商社、公司。”
    宋清月這麽一說,李昭終於是恍然大悟,甚至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不禁連連感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妙哉!妙哉!”
    宋清月又接著解釋:“就比方說咱們昭月銀行,我的原始資金其實隻有二百八十多萬兩,後來吸納了一些存款之後,總共也才隻有大約七百多萬兩,跟你們皇家銀行比起來簡直差遠了。但那些銀子、銅錢存進來了,我們不僅要花錢雇人保護看守,還有那麽多銀行員工的月俸要付,此外,還有利息。所以這錢來了咱們這兒就務必要利用起來,絕對不能堆在倉庫裏發黴。所以我們現在除了貸款給百姓建屋子、買田產、買耕牛,買農具,還開始貸款給想要做買賣的百姓做生意。我們為了控製風險,商業貸款的上限是一百兩銀子,需求超過一百兩銀子的貸款申請,就要交到我這兒來。可說到底,我能批準的也有限,一百兩銀子又能做什麽生意?就比方說遼東的村民想去百濟半島做點百濟參的生意,一百兩銀子購買幾條參?可給太多銀子,咱們銀行的風險又太大。”
    李昭點點腦袋:“所以現在咱們用這種將股權分散出去的方式為你覺得大有可為的生意進行融資,一則減少銀行的風險,二則,咱們可以用最少的掌控最多的生意,將手頭的資金盡可能地利用起來?”
    “沒錯,就是這麽簡單。用百分之二十的資金,撬動百分之一百的生意,不讓別人的股權占比超過我,也就是保留我對公司的控製權。所以日後我還打算建立一個股權交易平台。公開發行股票,大家也可以將手頭的錢財利用起來,通過合法的途徑讓錢生錢,而不是堆放在地窖裏等著銀子風化變黑。錢,或者說貨幣,隻有流通起來才能發揮它的作用。”
    宋清月這就又給李昭上起經濟學課程來。
    看他精神好,還一臉興奮,宋清月幹脆趁熱打鐵,再給他說說供需關係以及價格之間的關係,一邊說,一邊從床頭的小抽屜裏取出炭筆和小本子,給李昭畫起供需關係圖。
    有了線性代數的基礎,李昭理解起供需關係的曲線圖來就非常容易了:“這個我懂,買的人比賣的人多,賣方說了算,價格就可以抬高,所謂物以稀為貴,就是這個道理。”
    “原本如果市場是完全自由的,一些大宗商品,比如糧食、布匹的價格,的浮動是不會太大的。就算一個地方遭了災,價格上漲之後,別處的糧食都應該會往價格高的地方賣,隻要來的人多了,價格自然就不會繼續上漲了。”
    “可現實卻是很多有些商人通過大量收購糧食,繼續抬升物價,逼著百姓賣田賣產,賣兒賣女。”李昭唏噓。
    “這種完全是朝廷可以通過立法,甚至特殊時期砍幾個腦袋來遏製的。可更有甚者,一些大商人們聯起手來,甚至跟權力機構聯手,對某一生活必需品造成壟斷,叫買賣雙方都非得經過他們的手不可,不僅賺取人民的血汗錢,還想方設法逃稅漏稅,導致百姓困苦,朝廷沒錢。他們卻能橫在中間大把賺銀子。
    “比方說什麽米行、藥行?”
    “是!越是地方上,這種大財主,不僅霸著大片土地,還壟斷當地的生活必需品,甚至朝廷派去的流官們都不得不將這些地方豪族俸為上賓,一邊吸取民脂民膏,一邊為非作歹,欺男霸女,偏偏官府要麽不敢管,要麽就是收了好處,跟她們聯起手來了。”
    李昭道:“所以你現在在各地建立像是太原那樣的綜合市場,就是為了打擊那種壟斷地方生活必需品的商行?”
    宋清月笑起來:“主要目的自然還是為了自個兒賺錢,要說打擊壟斷,《朝聞快報》上那滿滿兩大頁的價格公示表可比我的綜合市場作用大。再有,咱們的租車行的作用也很大。就比方說,一個山西鄉下的小夥子想要將家裏的大棗背去太原城裏賣,可他太窮了,家裏連頭驢子也沒有,去太原城又太遠,他背著一大筐棗子可能要走上三天才能到,這種情況下,他想要把家裏的棗子賣出去,就隻能選擇賣給本地大戶,叫本地大戶幫忙買到太原城去。可這價格,可不就隻能隨村裏的大戶叫了?”
    “不過現在有了公共馬車就不一樣了,他花上幾十文錢,就可以自己將棗子被去太原城賣,這樣太原城的百姓還能賣到更便宜的大棗,少了中間商,買的人跟賣的人都會更高興。”
    “這麽說,孤是不是該問那幾個歸降的韃子部落多要些馬匹,擴大各地官營車馬行的規模?不僅造福老百姓,此消彼長,也能變相打擊那些搞壟斷的地方豪族。”李昭摸著下巴,切換到了太子模式,自稱都變了。
    宋清月笑道:“跟韃子交易的事兒太子殿點看著辦,咱們多多用糧食以及手工藝品跟他們換就是了。除了擴大車馬行,修路的事也不能落下。”
    “娘子高見!修路的事也不能落下!要想富,先修路!”其實從前李昭對於為何修路就能致富這件事腦子還有點迷糊,奈何宋清月說太多次了,李昭已經成功被這句話洗腦,這不,現在想明白了,再次將口號脫口而出。
    話都說到這個份子上了,宋清月覺得今晚不妨就多講點。
    於是她又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其實,不止銀行和商戶可以向大眾融資,朝廷也可以。以朝廷稅收為背書,朝廷可以向百姓發行‘國家債券’,保證每年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利息,叫地主士紳們把堆在地窖裏的銀子跟銅錢通通拿出來,通過朝廷流通起來。就現在來講,本質上跟銀行的存款區別不大,但既然是借債,就有可能會還不上錢,所以朝廷可以保留對國家債券利息調整的權利。”
    看到李昭的雙眼一瞬間射出的神采,宋清月苦笑笑,今晚怕是睡不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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