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呀？”
    顧錦捂著被嚇到咚咚狂跳的胸口，問顧大妮。
    是叫顧大妮吧？她記得路上王氏好像是這麽叫這女孩的，這麽毫無預警的趴她臉上，是想嚇死她咋地？
    “二妮，爹剛剛又訓娘了，你去勸勸爹吧，讓他不要老是訓娘，娘也不是故意要賣你的。”顧大妮低低的說著，半點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臉上都是愁容。
    娘被訓了後，表麵雖然不說什麽，但背後總會掐她撒氣，那很疼的，她有些受不了。
    “你怎麽不勸啊？”顧錦疑惑的坐了起來，沈景城怕她冷，也跟著坐起來用被子把她包了包。
    “我有些怕。”顧大妮理所當然的說：“而且娘本來也是因為你在被爹訓的，也應該是你勸啊，再說，娘也知道錯了，也不是故意要賣你……”
    顧錦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
    合著在顧大妮眼裏，她被賣了，王氏被訓了，還是她的錯？
    “是。娘確實不是故意要賣我的。”顧錦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不耐煩的直接打斷她，大聲說：“娘本來是要賣你的，要不是那老太太嫌你太貴，娘又覺得你比我值錢舍不得，怎麽也輪不到把我賣了。”
    顧大妮被她忽然放大的聲音嚇一跳，同時也被她話裏的內容驚住，下意識的朝王氏看去。
    原來，要被賣的是自己嗎？
    王氏這邊見鍋裏的水開了，剛掀開鍋蓋，就聽到顧錦那響亮的奶音傳了過來，驚得她心頭一跳，腦袋刷一下扭過來，就看到顧大妮正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
    我……
    王氏暗咒一聲，心虛的連看一眼顧昌平都不敢，扔下鍋蓋就跑到顧大妮跟前揪住她的耳朵往回帶。
    “你跑這裏幹什麽？不知道二妮被賣心裏不痛快，什麽話都敢說啊，你也敢聽。”
    顧大妮耳朵被揪得生疼，踮著腳尖磕磕絆絆的跟著她走，什麽也不敢說。
    顧錦卻被氣得不輕，這不是倒打一耙嗎？胸口呼的燒起一團火，腦子一熱不由自主就張嘴反駁起來。
    “您說的對極了，她可不是有病嘛，病得還不輕呢，無緣無故跑我這說什麽您不是故意賣我的，您當然不是故意賣我的嘍，您要是故意賣我，那還不得天打五雷轟，吃飯被噎著、喝水被嗆著啊。”
    王氏聽得後背一涼，刷的回頭看向顧錦，目光銳利如刀。
    她怎麽敢？
    她怎麽敢咒自己？
    顧錦的回應就是嘿一口濃痰，啊不，沒有濃痰，嘿一口口水狠狠啐到地上。
    “啊呸……”
    啐完她就往後仰躺在沈景城身側，拽起被子蓋到頭上什麽也不管了，完全一副被惹怒的瘋小孩模樣。
    有病，敢做倒是敢當啊，還巧舌如簧影射自己。
    第一次，顧錦對前世時不時就期盼母親的自己感到不值，就這樣的母親，有還不如沒有呢。
    沈景城看的有些好笑，伸手把被子又給她往上扯了扯，這才看向王氏這邊。
    她是撒夠氣了，那王氏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
    王氏當然是被氣得不行，抬腳就要去把顧錦拽起來教訓一頓，
    反了天了，竟然還敢咒她，今天她非讓那死丫頭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紅。
    然而，她剛一動，就被一隻大手拉住了。
    王氏被拉的一怔，被怒火掌控的大腦瞬間清明下來，嘴角一憋眼中就湧上了淚水，可憐兮兮的回頭看去。
    果然，拉她的人是顧昌平。
    “二妮這是被賣了氣不過呢，你是她娘，別跟個不懂事的孩子見識。”顧昌平靜靜的說。
    “可她咒我啊。”王氏淚眼朦朧的望著顧昌平，聲音悲悲切切，一副被傷透心的樣子。
    “怎麽能是咒你呢？”顧昌平笑笑，說：“二妮說的是你故意賣她才會發生那樣的事，你又不是故意的，那話自然就不是咒你。”
    王氏心裏一梗，剛想反駁卻聽顧昌平又緩緩的開了口。
    “還有啊，以後不要再有賣孩子的念頭了，隻要是咱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隻要他們不是正常嫁娶出門，一旦消失了，我就按你賣了他們算，到時候我會讓你‘好好’嚐嚐，什麽是被賣的女人，‘該’過的日子。”
    顧昌平的聲音很溫和，可眼中隱隱閃爍的凶光卻把王氏嚇得不輕，連忙舉手發誓：“我、我、我不會。”
    她知道，男人不信她了。
    從她把二妮賣了後，不管她說什麽，這男人都不信她了。
    甚至就因為這個，那死孩子咒她這男人都可以聽之任之。
    “最好是這樣。”顧昌平滿意的點頭，溫聲吩咐她：“回去做飯吧，孩子賣了就是人家的人，別擺你那當娘的譜，你沒那資格。”
    “嗯。”王氏悶聲答應一聲，就拽起顧大妮就往回走。
    雖然她表麵低眉順眼，但心裏卻滿腔憤怒。
    可她不敢反抗。
    她是新朝還沒建立時被父母賣給顧昌平的，那時候兵荒馬亂，她親眼見過顧昌平為護家人，血肉翻飛也要拚命殺賊的樣子。
    這男人見過血，殺過人，狠起來真會要人命。
    她怕顧昌平，打從心底裏怕。
    所以，就算這些年顧昌平對她一直很好，就算顧昌平在她為他生了兩兒三女後，把家裏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她，她也還是小心隱藏著自己的本心，賣孩子也隻敢瞞著顧昌平悄悄賣。
    要不是這事漏了陷，她相信自己能瞞這男人一輩子。
    都怪那個買二妮的死小子，他要是不跟自己一個隊伍，這事就不會露餡，自己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裏，王氏恨得將顧大妮的手攥的更緊，指甲都深深陷進了顧大妮的肉裏。
    顧大妮疼的剛輕嘶一聲，就被王氏低頭狠狠瞪住，隻能哆嗦著死死咬緊唇，半點也不敢吱聲。
    王氏看著顧大妮這受氣包的樣子更恨了，手上越發用力的掐。
    還有這死丫頭，閑的沒事跑那邊說什麽瞎話。
    要不是她，自己原本哄哄顧昌平，這件事很快就能過去了，才不會被顧昌平這麽警告。
    見王氏終於回去，沈景城悄悄鬆了口氣，側身躺下把顧錦頭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