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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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蒙蒙亮,但紐約這座城市卻已經活了起來。


    倒不是因為勤勞的紐約人喜歡用雙手成就夢想,而是在這個資本的國度,不卷就沒辦法生存下去。


    雖然顧北一直覺得自己是洗衣機褲兜裏的衛生紙,把他卷爛了的話周圍的人都不好過,但是如果卷不到他身上的話,那他還是很樂意見到人們用「勤勞」的雙手成就自己的夢想。


    黑色的“灣流g550”發出震耳欲聾的巨聲,撕裂雲層。


    這種超遠程商務機專為身價數十億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設計,乘坐這種私人專機,他們能在幾個小時的睡眠中飛越太平洋,登機時還是紐約的黑夜,睜眼時已是巴黎的淩晨。


    它被設計得極其靜音,通常在平流層中飛行時,vip們甚至覺察不到發動機在運轉,設計師說它飛起來便如“巨大的藍鯨在深海中遊動”。


    但這架灣流的噪音極大,除了發動機的轟鳴,乘客們還能聽見機翼撕裂空氣的尖銳嘯聲。


    上方是燦爛的銀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麵,它隱藏在黑色的雲層中,雲層如大海,它是向著食物發起全速衝擊的虎頭鯊。


    這架灣流由卡塞爾學院裝備部改裝,綽號“斯來普尼爾”。


    沒錯,就是奧丁騎乘的八條腿的奇行種。


    它掠過天空的時候,總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燒。


    唯一的缺點是噪音超標,不過在裝備部看來,極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藝的體現,舒適感則可有可無。


    他們的工作是製造屠龍武器,武器工匠從不考慮舒適感。


    “見過給坦克安裝分區空調、加熱靠墊和按摩座椅的麽?”


    阿卡杜拉所長振振有詞。


    而卡塞爾的校長昂熱不知為何對這種畸形的設計理念頗為讚賞,甚至將這架斯來普尼爾定為了校長專機。


    不過在不久以後昂熱就很少乘坐它出行了。


    作為校長的愛物,平時不舍得動用,唯有出席世界各地的拍賣會時,昂熱才會把這架寶貝從機庫中調出來。


    一是為了學院的體麵。


    二是拍賣結束他得帶著一些“和龍族文明有關的禁忌物品”返回學院,私人飛機的話比較容易通過安檢。


    除此之外,昂熱寧願委屈自己坐普通航班。


    ……才怪。


    以上的原因不過是表麵說說而已,而真正的緣由嘛……


    一來是因為灣流的大體型太過於招搖。


    二來……


    裝備部的人在這隻巨獸身上加裝了相當當量的炸藥。


    足夠讓昂熱開啟言靈之後也逃不掉的量。


    而且灣流飛在空中,一旦失事,可是真正的無天無地之所,就算僥幸逃脫了爆炸,怕也是要摔成肉泥。


    對此阿卜杜拉所長給出的解釋是:“它會成為終結龍王的「昆古尼爾」。”


    不過昂熱很擔心這玩意會不會在終結龍王之前先把自己給終結了。


    於是這個龐然大物就被丟到倉庫裏去吃灰了。


    而現在重新啟用,自然是有什麽緊急的事。


    想起顧北從電話裏說的“能讓秘黨洗牌的大事”,昂熱雖然不是很相信,但卻不得不當回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燈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現在機翼下方,四通八達的公路織成一張閃光的蛛網。


    那是紐約,世界第一大城市。


    拉瓜迪亞機場是全紐約距離皇後區最近的一座機場,雖然不大,但設施完備,同樣也承接私人飛機的起降業務。


    隻要有錢。


    而卡塞爾最不缺的就是散發著油墨香氣的刀樂。


    巨獸轟鳴著降落,銀發老者走出機艙,和早就等待在這裏的顧北擁抱了一下。


    黑色訂製西裝,鋥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當鏡子用的頭發,以及胸口那支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花。


    如果不是這家夥一頭銀發,看起來就是徹頭徹尾的淫賊!


    加上銀發之後是……老淫賊!


    “如果你隻是想騙我坐私人飛機來紐約,然後避開cc1000次列車讓我帶你們回去的話,恭喜你成功了。”


    昂熱伸手想拍拍顧北的肩膀,顧北身子一擰,把昂熱的手滑到一邊。


    “事實上,電話裏我並沒有誇大其詞,或許還有所收斂。”


    顧北攤開手:“秘黨洗牌隻是基礎操作,如果再嚴重一點的話,秘黨因此而解體也不是不可能。”


    昂熱麵容嚴肅:“你應該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顧北點點頭。


    黑色的瑪莎拉蒂停在兩人身旁,這是和法拉利同店銷售的名車,修長的機艙蓋弧線淩厲,像是條躍出水麵的鯊魚,防窺視玻璃阻斷了看向裏麵的視線。


    絕對是件拉風的玩具。


    可惜它是老淫賊專屬的玩具。


    車門彈開,昂熱理所應當坐進駕駛位,顧北坐進副駕駛,而諾諾上了後座。


    這時昂熱才注意到了這個一直跟在顧北身邊的紅發少女。


    老東西難免八卦一次。


    “我記得學院的資料中說你和東京蛇歧八家的大小姐不清不楚的……那位也是紅發。”


    顧北飛給昂熱一個白眼:“諾諾,和我一樣,今年的新生,另外……”


    “……你要是再隨便調查我的話我就把諾瑪拐走。”


    諾諾有些拘謹地向昂熱點了點頭,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巫女也是識時務的,遇見這種人物裝硬氣純屬找死,對麵可能不會在意你的表現,但是態度必須到位。


    昂熱想了一圈:“哦,是你,陳墨童,凱撒的未婚妻。”


    “是我校長。”


    “你們兩個是……”


    “臨時搭檔而已。”


    老家夥顯然很會享受生活,瑪莎的音響裏放著婉轉的詠歎調,本該插著一支可樂的插槽裏居然是支冰酒,頭頂的天窗敞開,鳥鳥的雪茄輕煙飛騰而上。


    昂熱慢騰騰吐出一口霧氣:“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顧北把事情說了一遍,從本·帕克的異常到紐約連環殺人桉,再到理查德·帕克的失蹤還有他最後的留言。


    老家夥神色逐漸凝重:“所以你是在懷疑是秘黨內部出現了問題?”


    顧北晃悠著腦袋:“雖然隻憑借「家族」的說法很難認定就是秘黨家族,但我並不覺得其他的混血種家族會對紐約有這種程度控製力。”


    “確實。”


    昂熱點了點頭,認同了顧北的看法。


    “紐約本地的混血種家族……難道是洛克菲勒?”


    顧北搖了搖頭:“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不過你們抓住凶手的時候,我要見他一麵。”


    昂熱沒有意見,也沒問顧北想做什麽。


    兩人雖然分屬於兩個陣營,立場也有所不同,但是現在的目的是相同的。


    找出幕後黑手,挖出主使「家族」。


    昂熱是出於對秘黨的責任感,就算這些家族再爛,秘黨也是梅涅克留下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昂熱還不想放棄他們。


    不過一切都要為屠龍繞道就是了。


    而顧北……隻是另有打算罷了。


    事情聊完了,老家夥瀟灑地把煙頭從天窗彈了出去,單手握住方向盤。


    顧北一愣,臉色一變,然後趕忙抓緊了側上方的把手。


    諾諾:?


    還沒等諾諾反應,老家夥一腳猛地把油門踩到底。


    危險的鯊魚吼叫著衝了出去,也不管正在變色的紅綠燈,直插入車流中,後麵的幾輛車被逼得緊急刹車,橫七豎八地把整個路口堵死了。


    “喂!”


    諾諾連安全帶都沒來得及係上,隻能玩命地抓住扶手,被汽車雜誌推崇備至的“推背感”此刻簡直是種折磨,仿佛一股巨力把她死死地按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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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諾雖然也是瘋子,但很明顯,她的純度還不夠。


    卡塞爾學院才是正牌的瘋子。


    假如說哪都通是奇葩集中營,那卡塞爾就是瘋子聚集地。


    而卡塞爾的校長昂熱,就是最瘋的那一個。


    相比起來諾諾和凱撒隻是以100公裏時速飆車而已,真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司機!


    昂熱享受地把杯中冰酒一飲而盡,繼續加速,看起來這老家夥開快車是家常便飯。


    冰酒?


    喂喂不對吧?


    冰酒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場合的吧?時速已經到了120公裏,而開車的老家夥手裏握著一隻高腳杯?


    刺激過頭了吧?


    “老家夥……酒後駕車……”


    顧北定了定神:“……是要吊銷駕照的!”


    “我知道。”昂熱聳聳肩。


    “但你覺得他們會為一個130歲的老家夥續駕照麽?我學開車的時候還沒有駕照這回事,那是1899年……嗯,對,1899年,而汽車是1885年才發明的新玩具,還沒有馬車跑得快,沒有福特沒有通用,什麽交通規則都沒有!”


    “校長你……無證駕駛了一百多年?”


    諾諾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剛才錯車的瞬間他以為一定撞上了,間隙隻有那麽一點,好像兩個日本武士對刀,快刀在空中對閃而過。


    “我還年輕,還想好好地生活啊!”


    “對啊,”昂熱微笑,“你們還年輕嘛,可是我的時間可不多了,嗯……我都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


    “喂喂,瑪德!轉換話題的時候能否別繼續加速啊?”


    “我沒轉換話題,我的意思是……作為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又喜歡開快車,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呢?”


    昂熱把擋位撥到那個該死的“超級運動”模式上,發出一聲會讓青春少女荷爾蒙加速分泌的歡呼。


    “ntmd!”


    顧北的聲音被瑪莎拉蒂越拉越遠,最後彌散在街道上。


    道路一旁的高樓大廈中,巨大的單向落地窗將房間的四周環繞,置身其中仿佛是站在雲端之上。


    紐約是一個高樓林立的城市,但像是這麽好的地標建築確實不多見。


    雖然比不上西半球第一高的世貿大廈,但在紐約也算是數得上號的。


    在空曠的房間中,舉目就可以看到氣勢磅礴的無邊雲海,煞是壯觀。


    中年人坐在舒適的真皮老板椅上,舉手投足之間都給人巨大的壓迫感。


    兩個穿著西裝的男子立在辦公桌的另一邊,等待著中年男人發號施令。


    中年男人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高腳杯。


    “昂熱已經到紐約了。”


    中年男人澹澹道:“我知道你們有多少斤兩,別說你們兩個,就算是我們的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兩個手下的頭壓的更低了,其中一個道:“隻要你吩咐,我們就算是死……”


    中年男人截斷了他的話:“沒必要,那畢竟是單槍匹馬就挑翻了蛇歧八家的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們距離底蘊僅次於天朝家族的蛇歧八家還是有些差距。”


    “所以你們就不用去送死了。”


    兩個手下的另一個開口道:“那我們該怎麽辦?計劃已經持續了快十年了,難道現在要放棄嗎?”


    說著,閃耀的金光從墨鏡下麵射出來。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眼中同樣射出金黃,神威如獄之下,竟然將兩個手下壓的直不起身。


    “不要衝動。”


    中年男人收起黃金童,慢悠悠開口:“這件事在短時間內是成不了了,所以不用急於一時,隻要躲過昂熱這一次的調查,我們總能重啟計劃。”


    “可是我們要怎麽躲過去?昂熱手中不知道有什麽線索,萬一……”


    暴躁的手下還想再說,卻被男人抬手攔下。


    中年男人輕呡杯中紅酒,澹澹道:“這種時候,就是洛克菲勒家族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當年我們主動退出紐約的爭奪,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比較穩重的手下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中年男人揮了揮手:“去做吧。”


    兩人轉身欲走,男人卻又開口道:“等會。”


    兩人回過身來。


    男人轉過椅子,麵對二人,高腳杯接觸桌麵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奧丁的那兩隻烏鴉,還有拋出去的魚餌,有沒有新的動靜。”


    沉穩手下搖了搖頭:“福金和霧尼在兩天前不知所蹤,至今沒有找到,至於魚餌……”


    “貌似霧尼對他說了些什麽,他好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不過執行局那邊應該還沒有獲取到消息,這次任務的專員裏有三個新生,一個二年級,還有一個留級七年的廢物。”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小心一點,這幫人不簡單,不然也不會想到通知昂熱。”


    兩個手下齊齊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