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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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顧北占了便宜,但是楚子航並沒有心情跟他計較,而是扶著昏迷的楚天驕放到了沙發上。
    他表現得比顧北想的要冷靜很多,至少顧北讓他別怕,他是真的不怕。
    也是,怎麽會怕呢,這可是這個世界最愛他的人之一啊。
    他也沒有抱著楚天驕的身體痛哭或者狂笑,隻是淺淺勾著嘴角,顯示出愉悅的心情。
    其實楚子航本身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輕鬆。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楚子航就認出了對方那張永遠刻在記憶裏的臉,即便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絲男人留下的痕跡,他也永遠記著這張刀削斧鑿一般的麵容。
    曾經的男人臉上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的表情,就好像從來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但實際上他記得任何事。
    他記得自家兒子最愛吃的東西,記得自己老婆最喜歡聽的歌,知道他們的一切,卻從來不接近他們。
    因為他是混血種。
    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出去,但又不得不遠離他們,隻能遠遠的望著自己愛的人過上幸福生活,直到死亡。
    楚子航還記得那個男人說過的話,他說:「如果我死了,那麽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隻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還說:「兒子,相信老爹,你活下去,我們才有再見的日子啊!」
    楚子航記得這些話,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這幾年來的每一天晚上他都要回憶一遍這件事的整個過程再入睡。
    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還記得這個男人了,如果他也忘記,甚至記憶稍微模湖一點,這個男人大概就會像是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
    其實之前楚子航一直認為當時男人說的話隻是為了讓他離開,讓他活下去,直到……
    現在。
    這張在記憶之中無數次回憶的臉,再一次出現在麵前。
    「真的再見了……爸爸……」
    楚子航看著昏迷中的男人說道。
    「你從哪裏找到他的?」
    雖然看到楚天驕身上的盔甲,楚子航就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但是他仍然沒有擅自下結論,而是轉頭看向顧北提問道。
    顧北抓了抓後腦勺:「嗯……怎麽說呢……我感覺你可能接受不了……」
    說的也是,任誰知道了自己追殺多年的仇敵和自己被仇敵殺死的父親是同一個人,估計都沒辦法接受。
    就連顧北這個神經刀都覺得這劇情狗血過了頭。
    「你先說。」楚子航聲音平澹。
    「……好吧。」顧北整理了一下措辭,正準備從頭開始,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小心!」
    楚子航也感覺到了不對,在轉身的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刀。
    不是村雨,隻是一把沒開刃的鐵片,是用來和身上那件半透明藍色和服搭配的qq小道具。
    但是在楚子航手中,這東西與真刀無異。
    刀光乍現,隻聽「當」的東西一聲,楚子航擋住了襲擊。
    定睛看去,發動襲擊的人竟然是剛才還昏迷的楚天驕!
    他現在已經徹底醒了過來,一條戴著臂甲的手臂壓在楚子航架起來的刀上,將表演用的道具刀壓出一個動人心魄的弧度。
    緊接著,楚天驕的身體以一個讓牛頓掀棺材板的姿勢彈了起來,另一隻手向著楚子航中門大開的小腹刺去。
    楚子航兩手架刀,一時間居然無法抵擋!
    論格鬥本能,楚天驕和楚子航多出來不止一個量級。
    無可奈何,楚子航一腳遞出,將
    身在半龍中的楚天驕踹出去,砸在了座頭鯨的豪華實木辦公桌上……好吧,那現在是顧北的辦公桌。
    好一出父慈子孝!
    顧北反應不慢,一個閃身來到楚天驕身前,然後將他摁在地上。
    楚天驕掙脫不能,隻能趴在地上,發出」嗯嗯嗯」之類的讓人聽了容易誤會的聲音。
    楚子航也趕緊衝了過來:「爸!爸!你怎麽了!?」
    可楚天驕根本就不理會,他喘著粗氣,眼睛通紅,似乎根本就認不出眼前的人。
    顧北製服楚天驕,掏出一條法器繩子給他捆住,然後丟到一邊:「正如你所見的,他現在完全失憶了,甚至連身為人的記憶都不存在的了。」
    顧北盯著楚子航的眼睛,說出了讓他無法接受的話:「現在的楚天驕並非是名為楚天驕的人類,而是形似人類的野獸,我給他檢查了很多遍,但結果都是沒有異常,就好像他天生就是如此。」
    楚子航沉默了,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作為少有的幾個知道雙全手存在的人,楚子航很明白,如果是被顧北判定的結果,那基本不會錯。
    也就是說,自己的爸爸並沒有什麽問題。
    那他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經曆了什麽?
    奧丁對他做了什麽?
    顧北歎了口氣,摸出一件東西丟給楚子航。
    那是一個破碎的麵具,像是那種戴在古埃及國王的臉上陪他下葬的麵具,不過這麵具已經碎成了好幾塊,然後又被重新拚在一起,破壞了麵具上的沉靜莊嚴。
    拿到麵具的時候,楚子航的手抖了一下。
    因為這張麵具曾經戴在奧丁的臉上。
    他仔細地撫摸端詳那張麵具。
    麵具內側表麵上布滿了血管般凸起的紋路,還有類似生物組織的奇怪結構,材質很難判定,倒像是用某種古生物的化石凋刻的。
    他有種隱約的衝動,想把麵具扣在自己臉上試試,但還是克製住了,這東西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而且,結合楚天驕身上盔甲,他已經大致猜到了真相。
    楚天驕就是奧丁……
    確實很難接受,尤其是對於楚子航來說。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奧丁搏殺,然後為自己破開了逃出尼伯龍根的道路,那他又怎麽可能是奧丁?
    怎麽會……
    楚子航童孔中一片空白。
    過了片刻,他打了一個寒顫,緩緩軟倒在地上。
    他很清楚這不是一個玩笑,顧北不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
    那麽這件事情是真實的嗎?
    楚子航隻覺得無比荒誕。
    直到顧北靠在他的身邊坐下來:「你知道英靈嗎?」
    楚子航的知識儲備量向來很高:「那是奧丁在人間的戰場上挑選出的英勇善戰的陣亡戰士,在他們死亡後,奧丁的侍女——女武神瓦爾基裏就會騎上快馬穿越雲端,把武士的亡魂送到瓦爾哈拉,那是奧丁神用來接待死者亡靈的殿堂,又叫英靈殿。」
    「在英靈殿內,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人被稱作「英靈」,他們每天都要麵對麵地進行實戰操練,到了晚上他們又像沒有受傷的人一樣歡宴狂飲,以便讓他們同諸神一道在世界末日的諸神黃昏之戰中並肩作戰。」
    說著說著,楚子航的眼神越來越亮:「你是說,爸爸是被奧丁製成了英靈!?」
    「沒錯,」顧北點了點頭,「師兄你還記得上一次奧丁是怎麽的稱呼你的嗎?」
    「……容器。」
    楚子航明白了,無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老爸,其實早就被奧
    丁盯上了,所謂的容器,就是驍勇善戰之人的,而裏麵承載的應該作為力量的部分。
    奧丁的力量。
    至於為什麽會喪失全部記憶……大概率是某種轉化英靈的必要條件。
    「其實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顧北道。
    「什麽問題?」
    「雖然說我擊敗了作為英靈的伯父,但是我沒有搞清楚奧丁為什麽要派伯父來日本……最近的局勢過於混亂,我想過可能是貝希摩斯或者是白王赫拉斯蘇醒的原因,但沒有證據。」
    顧北分析道:「但是奧丁的目的沒有達成,他一定會再來一次日本,或許是再派一位英靈,又或者是直接親自過來。」
    沒錯,楚天驕的到來一定是有原因的,奧丁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情。
    所以,日本是有什麽東西在吸引他嗎?
    兩人陷入沉思。
    ——
    「凱撒·加圖索的回複。」
    「念。」
    「敬啟,慶功宴什麽的就不必了,我等一行三人受傷太重,行動不便,暫時需要臥床靜養,如今龍王已除,我等的任務已經完成,不日即將回返學院,在此感謝諸位家主掛心,我等有緣再會。」
    「不識時務!」風魔小太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我看,就應該直接和西方那群白皮翻臉,然後在全麵通緝他們,讓他們在日本寸步難行,到時候自然就會求上門來,把高天原裏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風魔君!」櫻井七海提醒道,「少主囑咐,這三人非等閑之輩,能在深海之中屠殺龍王,我等不好與之交惡。」
    「哼!」風魔小太郎甩了個臭臉,「我看他們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屠殺龍王?要是真的屠殺龍王那就好好的把高天原的情況說出來,也好早日完成對龍王屍骸的打撈,像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更像是冒領功勞的小屁孩!」
    龍馬弦一郎幫腔道:「確實,兩個一年級,一個留級生,屠殺龍王……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些……要不我們派些人去試試他們的實力?」
    「好辦法!」風魔小太郎鼓掌,「派一些炮灰過去,如果他們真的很強,那我們就按照少主的方法進行懷柔,旁敲側擊,如果他們……那就直接抓起來,嚴刑逼供!」
    「正麵交鋒啊……可是在新宿鬧出流血事件不太好吧,跟警視廳那邊交待不過去。」宮本誌雄正在忙紅井的開鑿,本人並不在現場,隻是在電話裏歎氣,「行為太囂張的話,也許會在民眾中掀起反黑的輿論。這麽多年我們可都在竭力洗白自己的。」
    「是啊,前段時間首相被襲擊身亡,我資助的正直家剛好有望競選下屆首相呢。」櫻井七海也流露出躊躇的意思。
    「隻是試探一下而已。」龍馬弦一郎說。
    四輛黑色的勞斯來斯停在一棟大樓下,樓上也是四位蛇歧八家的家主。
    蛇岐八家「外五家」中,除了隻聽從家主命令,除去事務一概不管的犬山家主外,剩餘全部到場。
    四家的部下從不同的方向將整棟大樓包圍起來,防止有其他人闖入其中。
    不同於普通的社團,蛇岐八家以流傳了數百年的「家規」統禦部下,家規嚴格甚至嚴酷,違背家規的人,即使是家主都要斷指謝罪,甚至切腹!
    他們以管理軍隊般的鐵腕管理黑囘幫,從而對部下擁有絕對的權威。
    可是現在,四家的家主卻是在商議著如何違抗蛇歧八家少主的命令。
    「諸君!我想我們都明白一件事!我們已經無法等待!危險日益逼近!我們需要高天原中祖先留下的遺產!」風魔小太郎低聲嗬斥,「我們不能再這麽放任自流,我們需要
    聯合起來!」
    「這也是先祖們的願望不是嗎?」
    其他三位家主都沉默了。
    大義,是日本社團跨不過去的一道坎,尤其是在麵對家族大義上,這種情況更加明顯。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定了吧。」宮本誌雄說道,「需要留手嗎?還是殺死幾個來示威?」
    「他們中不能有人死。」風魔小太郎說,「我們雖然違抗了少主的吩咐,但至少我們一心為蛇歧八家做事,少主讓我們交好他們,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做到了,如果再殺掉他們……」
    後果不言而喻。
    幾位家主齊齊點頭。
    不過,風魔小太郎的聲音突然狠厲起來:「但如果他們真的不服從,就砍斷他們的手腳,我們隻需留下他們的命和大腦!」
    說到這裏,幾人心中一凜。
    櫻井七海突然開口:「可是我聽說這幾個專員都和那個人的關係不錯,現在那人好不容易才離開日本,如果我們這麽做,他回回來的吧。」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幾人很清楚櫻井七海說的是誰,那人一口氣幹趴下了蛇歧八家的四位家主,除了女性的上杉家主和櫻井家主,還有關係不錯的源家主和老邁的大家長逃過一劫外,其餘人都被那人碾壓了一通。
    現在再提起來,幾人還有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風魔小太郎從和服懷裏摸出煙袋,慢慢地往煙鍋裏填煙草。
    「如果他們的關係不錯,那就更應該好好招待一下這幾位專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