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裹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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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倒是一股腦兒的丟給了他。
    顯然,對他是推心置腹了。
    “這《雷元禁手》本有五式,你此前隻學了一式,用來屠宰些凡俗牲口自然是夠了,但東極新州不比尋常,你且拿去好生修習。”
    葛老漢和衛山一起出了雲下堂,跟隨樊五少爺的人中,他們是頭批將名字報上去的,
    《雷元禁手》乃是二品的武鬥仙法,是葛老漢自己謀得來的看家本領,往日裏衛山靠自己那微薄的月例靈石,從他那換取了一式手段。
    再借助那位樊七少爺,對明黃宗可能存在的遺寶的貪婪,便也就在雲下院站住一點腳跟。
    “嘿!你小子倒有幾分像老漢我!能成大事!”
    簡單來說,比他值錢!
    殺了或傷了,他就完了,可若是不阻止,待那些肥鴨被啃食一空,隻怕那些人背後的人,就要來插手一二了。
    而且赤炎獸生性暴虐,尋常練氣後期都不見得能拿下他,
    他一個練氣三層,毫無勝算,
    “衛山,這可是你的造化來了,這赤炎獸向來嘴刁,竟難得能看上你收拾的肥鴨!”
    一個名叫王良的年輕修奴,因世代在樊家勞作,頗有根基,性子向來張狂,看著衛山逐漸鐵青的臉色,不由得開口諷刺道。
    那赤炎獸,便就是安排給他豢養的,
    “一群不知所謂的後生!”
    葛老漢兒掃了那些人一眼,冷哼一聲,扭頭大步離開,
    但衛山分明察覺到,自己懷中被塞入了一張符篆,上麵火氣縈繞,乃是一張威力不俗的火團符,當下心頭一暖。
    二品符篆,堪比練氣後期的一擊!價值不菲!
    這老頭子,是真拿他當自家子侄了。
    反手將火團符塞入懷中,衛山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看向王良等人的眼神中,也滿是溫和,絲毫不見憤然之色。
    “前幾日,七少爺派我料理些人事,賜下二品毒血丹一枚,被我混入一壺好酒之中,如今還在這院中。”
    “赤炎獸是七少爺的靈寵,我自然是樂意供養的,就是不知……若是有了些差池,是我受災禍,還是你們這些人,被活活打死?”
    衛山掃了一眼小院,他又無甚家底,靈石、玉簡都是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最重要的東西更是貼身攜帶,從無遺漏,
    雲下院中,這樣的小院多如牛毛,他隨時可以更換一個住處,
    這裏如何被赤炎獸糟蹋都無妨,反正如今毒死了,便就是王良這個豢養修奴的錯。
    “七少爺不是不管……”王良看著衛山,有些驚疑不定,
    但他更看到,身形如豹一般的赤炎獸,正不斷撲倒那些晾曬著肥鴨的竹架子,
    不僅隻挑肉厚油多的地方下口,許是吃得有些膩了,還環顧起小院四周來,
    在衛山所住屋子的門口,
    一個青銅酒壺,正放在陰涼處,內裏飄蕩出幾分醉人的味道,
    那赤炎獸,本就是富貴嬌養的靈獸,自然也吃得酒食。甚至為著活計輕鬆,王良還時常請它吃上一頓飽酒,等它昏昏睡去,自己也能多不少空閑。
    歡快的輕嚎一聲,赤炎獸一爪拍飛啃了一半的肥鴨,
    它邁著慵懶的步伐,循著絲絲的酒味,徑直向著那青銅酒壺而去。
    細長的獸舌吐出,顯然已經垂涎三尺,
    “你且等著!”王良恨恨一聲,便欲要衝進小院中,將赤炎獸帶出來。
    “雲下院修奴規矩,無有邀請進入他人小院者,視作尋釁,屋主可肆意責打!隻不傷性命即可!”
    衛山並不做阻攔,隻將二品火團符拿在手中,
    他麵帶玩味之色,抬腳越過刹那間僵直的王良,走入小院之中。
    王良不過隻有練氣四層修為,還是受不得這堪比練氣後期一擊的,即便有些保命的玩意兒,但……身受重創已是必然。
    在王良身後,那群聚攏過來的年輕修奴見狀,紛紛後撤了幾步,
    他們也不過就是來幫個人場,雲下院對修奴管製極嚴,即便有些因由,隻要鬥法作亂,便定然會受到懲處。
    他們可不是王良,沒有人脈堅實的老子娘幫襯。
    “滾開!”
    王良怒視著衛山,眼神中雖然有些慌亂,但更多的卻是蔑視。
    他上下打量了衛山一眼,隨後冷冷嘲道,
    “低賤奴才,傷了七少爺的靈獸,你吃罪得起?!我自然要受些責罰,但你必然是要滾出雲下院!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說著,他便想繞過衛山,前去阻攔那頭赤炎獸。
    該死,它快要尋摸到那瓶毒酒了!
    但眼角的餘光,卻見到衛山手中逐漸泛起的靈力微光,仿佛隻等他進了小院,便要激發那張二品火團符。
    頓時,他渾身一冷,腳步停滯,
    “或許你剛剛走的早,沒有聽聞……我已經直接上報楊總管,不日便將跟隨五少爺前往東極新州,滾不滾出雲下院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衛山笑得一派純良,但在王良的眼中,卻好似瘋魔一般!
    “你怎麽敢!”王良有些顫抖,
    東極新州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那裏比起黑山的靈石礦脈,估計還要能吞人性命!
    瘋子,隻有衛山這等瘋子,才敢去那地界!
    “你父親王忠是分管我們這些修奴的執事,我根本擋不著你的路,究竟是誰讓你來的?”衛山看著他,冷笑一聲,話語中帶起威脅,
    “不然……你說我有沒有法子,拖著你一起去?!”
    “不……不行!你敢?!”王良頓時跳腳,但看向衛山的目光,卻已然滿是驚懼,
    他知道,這是有可能的!很有可能!
    身後那群圍攏過來的人,早已如驚弓的鳥獸般散去,他們是斷然不想沾染此事的。
    衛山上前一步,
    活像是個欺男霸女的惡棍似的,他輕輕拍了拍王良的臉,啪啪作響的聲音落在王良的耳中,讓他變得又迷茫又恐懼,
    他不知道衛山為何如此之勇……
    “為何不敢,你們都不讓我好過,我為何讓你們舒服?都是修奴,你家不過是在樊家多做了幾輩子的奴才,在這裝什麽大尾巴狼?”
    “我這才報了名字上去,你們便來坑害我,你說……楊總管願不願意殺雞儆猴一回?”
    衛山的話,說得王良兩股戰戰,脊背發寒,
    除了和衛山等人一般,願意拚一回前路的,尋常人哪個不對東極新州避之不及?
    此番選人,必然互相推諉,
    若是當真被他鬧出來……旁人去不去不一定,王良心知肚明,自己定然是要被他裹挾著,一道兒去那虎狼地界搏命一回了!
    “你想如何?!”王良看向衛山的眼神中,是十足的畏懼,
    但他到底還存著幾分腦子,隨即找尋到他話語中的生路,連忙順杆爬。
    “你要報複那人?他是雞鳴坪的王二羊,與我家有些遠親,此番也是送了厚禮來,想從雞鳴坪調到雲下院裏頭,做屠宰活計!”
    王良將話頭直接說開,卻半點沒有為那人遮掩的意思。
    衛山這位置被人惦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些人想對他出手,估計他心裏也有數。
    果不其然,
    衛山聞言,思索一二後,便讓開了身子,放王良進了小院。
    但隨即,他又將院門關牢,擋住了外頭的視線。
    王良一臉陰沉的抱著那隻赤炎獸,並將哪壺毒酒遠遠的摔至一旁,黃澄澄的酒液撒了一地,還泛起一片殷紅泡沫。
    尋常人一見,便知曉此物定然有毒!
    他也是渾身一陣發顫,麵色極差地看著衛山道:“你還想做什麽?”
    “你來我這折騰,難道便就如此算了?”衛山隻覺得他好笑,事已至此,自己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放過他?
    “補償,不然就一起去!”打來一盆幹淨的清水,衛山眉目溫和的喂著那頭赤炎獸,但落在王良耳中的話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我可以死,一條爛命不值錢,就不知道你王良小爺舍不舍得這身皮肉?”
    ……
    院中一番良久的寂靜,久到那隻脾氣暴躁的赤炎獸,都不耐煩的甩了甩尾巴,抽打在王良的臉上,示意他趕緊走人。
    衛山也是趁機,一手探出,扯走了王良腰間的一枚靈玉,
    掃了一眼,一品的水元佩,激發後能夠釋放一個水盾,算是不錯的防禦靈器,
    衛山接著上下掃視他,可王良到底也是奴才,即便他沒腦子,他爹王忠總是有腦子的,不會在他身上放太多值靈石的物件,惹人打眼。
    一枚一品的防禦靈器,已然是難得了。
    丟了一件護身靈器,王良才陡然如夢初醒一般,看向衛山,
    卻見他依舊冷笑,等著自己開口,一枚水元佩,竟是填不滿他的胃口!
    王良囁嚅了一二,沒敢開口要回靈器,
    “你想要什麽?鬥法的武技,還是修行的心法?還是其他的?”
    “你別太過分,不然我還不如出血給別人,總有人擺平得了你!”
    他略有些咬著牙,但卻沒有多少不甘,和衛山這等瘋子計較,那便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王良隻當破財免災了。
    “你給的起什麽?我要現在就能拿到手的!還有,那個王二羊,我要他斷一隻手!”衛山盯著王良,歡快的開口,
    看著對方陷入了糾結,衛山還不忘笑著提醒道:“最好再想想,怎麽讓我這三天內,不遭你家的報複,不然……我可不見得能放心!”
    這番高明言論,讓王良被氣得個倒仰!
    他活像是個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的!
    但衛山虎視眈眈,又如滾刀肉一般,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還不斷在他身上徘徊,尤其在那些容易藏寶的私密地方,猶如資深的嫖客一般,
    王良也沒有太多的法子,隻得恨恨摸出三枚圓形銅錢狀的青玉來。
    樊雲令,這玩意兒衛山卻是認得的,
    是主家打賞給有功之人的,不是有些功績的修奴,根本拿不到,也算是樊家的硬通貨,
    尋常修奴勤勤懇懇辛勞一年,又碰上了主家有喜事,才能被賜下一枚。
    當然,若是在主家麵前得臉的修奴,獲取起來倒也容易,便是跑腿兒送個口信,或許便也能夠得上一枚。
    至少如王良這般奴二代,便能從父母那得上幾枚。
    拿著這玩意兒,去樊雲山內主管修奴賞罰的雲出院,便能按品階高低,以不同數目換取靈技、心法、靈器等,
    亦或用來換取,在雲出院內的修行寶閣之中,突破修為的機會。隻要入了寶閣,除非是背叛樊家的根本大事,尋常修奴之間的恩怨,根本不能把他弄出來。
    三枚樊雲令,用來堵衛山的嘴,倒也算闊氣又合適。
    “王公子慢走,不送!”
    打開院門,揮揮手,
    衛山爽快放人,隻是在對方快要踏出院門時,他才又不鹹不淡的補上了一句,
    “記著那王二羊的一隻手,不然等我出了修行寶閣,或許要臨行前多嘴一番了,畢竟都是一個院裏的同僚,難免惦記……”
    門外,是某人踉蹌而行的腳步聲,還有赤炎獸不滿的嚎叫聲,
    而衛山握著那三枚樊雲令,嘲諷似的一笑,
    轉身鑽進屋子,收拾起全部家當來。
    距離前往東極新州,
    隻有三日功夫了。
    幾個人影圍攏在院門口,看著內裏一隻靈獸肆虐,麵上帶著譏笑與猖狂。
    他們不敢直接和衛山起衝突,但這些人天長日久的在雲下院內做修奴的,如何找不出一兩個能把自己摘出去的法子?
    衛山見著這一幕,麵上帶起冷冷的一絲笑容,
    這對於他來說很重要,早一點提升自己的實力,或許在東極新州就有更多活下來的可能。
    “老漢兒,你咋這麽大方?!”捏著那枚玉簡,衛山真的有些喜出望外了,
    他原本還在估計,自己存下來的那些靈石,夠不夠換份好點的武鬥仙法。
    葛老漢兒卻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前方,
    他獨居的小院,如今院門大開,
    衛山麵露感激之色,也不多做推辭,低頭收下。
    那一式《雷元禁手》,是能夠用來殺人的手段,用來殺豬自然是極好的,
    裏頭的是一隻赤炎獸,位列二品,曾經是樊七少爺的靈寵,如今放養在雲下院,隻要吃飽喝足,倒也不曾傷人。
    可若是它傷了人,那也隻能怪那人倒黴,
    少有的問詢了衛山幾聲,不再將他當做個小透明一般。
    葛老漢兒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狐狸,一張油光滿麵但又溝壑叢生的臉上,滿是得瑟,
    這最低賤的修奴,倒是比本家親近的族人、外頭受了恩惠的門生,還要快上一步。
    楊總管因此麵色極佳,
    連那山羊胡子都有了幾分光澤,洋溢著對衛山的滿意之色。
    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枚玉簡,丟給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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