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伸手拿起桌上剩下的殘酒，照著這男子臉上一潑。
    涼酒刺激之下，男子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然後便睜開了眼睛。
    屋中很黑，再加上醉酒的緣故，所以男子最開始並沒有看清床邊還站著人。
    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正準備翻身繼續睡的時候，林牧冷冷道：“還睡？”
    聲音不大，可在這寂靜的房間之中卻倍顯刺耳。
    男子終於清醒，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做夢，因此霍然坐起身來。
    “你們是誰……。”
    開始語氣還很淩厲，後麵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
    因為他看到了床邊站著的少年，以及他眼中那充滿仇恨的目光。
    他當時就知道事情不妙，與此同時林牧冷冷道。
    “你這造畜之法是誰傳給你的？”
    男子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乃是我家傳之法。”
    “嗯？”林牧一揚眉。
    “家傳之法，你這話說的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還是說你覺得我是個傻子？”
    說到這林牧眼神一凜，這名男子就感覺殺氣彌漫，心中駭然之下趕忙說道。
    “我說我說，求您不要殺我，我這法術是五通爺爺於夢中所授。”
    “五通？”林牧心中一動，隨即想到了一個流傳已久的淫祀五通神。
    這五通神又名五顯真君，最早在唐朝時就有記載。
    唐朝那位大文豪柳宗元在《河東先生龍城錄》中記載了一件事。
    當時他剛剛到柳州上任，發現這裏的民眾普遍信奉五通神，而且祭祀甚誠。
    柳宗元當然不信，於是發文禁止這種淫祀，結果沒多久他的行禮衣物無火自燃，全部燒為了灰燼。
    柳宗元知道這是五通神在暗中作怪，於是便發醮文上呈玉帝，玉帝感念其摯誠，發天兵征繳，於是柳州的五通神方絕。
    這個故事流傳甚廣，應該是最早關於五通神的記載了。
    後麵到了宋朝五通神的形象再次發生了變化，從一個淫祀邪神變為了財神，其後便一直延續下來，曆朝曆代都屢禁不止。
    如果這個男子所言為真，傳授他造畜之法的真是五通神的話，那這件事就奇怪了。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林牧接著問道：“你叫什麽名字，那五通神為何要傳你造畜之法？從實招來，否則定斬不饒。”
    男子麵露遲疑之色，可看林牧這陣勢不似作假，若是自己稍有隱瞞，這個年輕道士真敢殺了自己。
    所以他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講出了實情
    “道長容稟，我大名叫做李春風，因為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人們都管我叫李二，當初家中還算殷實，可後來父母病逝，兄長跟我分家之後，我坐吃山空，最終落得個衣食無著，靠乞討和幫人做活為生。”
    “後來因為生活實在太苦了，所以我才去五通廟中求五通爺爺保佑，讓我能有一技之長混口飯吃。”
    “然後當晚我就夢到了五通爺爺，他在夢中教會了我這造畜之法，這就是以往的經過，還請道長爺爺饒我這條狗命啊。”
    李春風的這番話半真半假。
    當初他父母病逝之後，他的兄長確實跟他分了家，不過他並不是因為坐吃山空，而是喜歡耍錢所以才將一份家業全都輸了個精光。
    後來走投無路之下，聽聞五通神十分靈驗，這才病急亂投醫，借錢買來豬羊各二頭，祭祀供奉，求其保佑自己能鹹魚翻身，一夜暴富。
    可沒想到當晚就夢到了五通神，並傳授給他這造畜之法。
    林牧雖然不知道實情，可看他目光閃爍就知道他沒說實話。
    不過林牧也懶得去管這些了。
    隻要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就行，至於旁的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因此他再沒猶豫，衝那少年一使眼色。
    早就積蓄了滿腔怒火的少年直接撲了上去，一把掐住李春風的脖子。
    李春風奮力掙紮。
    可這些年的酒色生活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
    再加上這少年已經恨極了他，所以李春風的掙紮根本不起作用。
    片刻之後，李春風掙紮漸緩，最終絕氣身亡，再也不動彈了。
    而他這一死，依附在少年身上的魘昧之術隨即失去了作用。
    他終於可以說話了。
    “道長，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少年立即向林牧致謝。
    林牧擺了擺手，“你又叫什麽名字，是如何被這李二給害成這樣的呢？”
    少年麵現羞愧之色。
    “我叫翟傑，本是良家子弟，但因為不識人心險惡，被這李二以花言巧語蒙騙，以為他是個可交之人。”
    “卻沒想到他暗藏禍心，蒙騙我喝下摻了邪藥的酒水，結果等我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頭驢子，而且不管我如何掙紮都無法說話。”
    “這李二十分的惡毒，每日折磨於我，無奈之下我隻好聽從他的驅使，成為了他賺錢的工具，若不是道長您來，我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恢複人身。”
    說著翟傑就要跪下感謝。
    林牧攙住了他，“不必如此，這種事不管誰遇到都會管的。”
    隨後林牧問道：“你是本地人氏嗎？”
    “是！”
    “那你可知道剛剛這李二所言的五通廟在什麽地方？”
    “知道，方圓百裏最大的五通廟就在離此不過十幾裏的鎮店之上。”
    林牧點了點頭，“好。”
    翟傑偷眼觀瞧林牧，然後問道：“道長可是要去這五通廟查看情況？”
    “確有此意。”
    “那我給道長引路如何？這附近的道路我都很熟悉。”
    “哦？你不著急回去嗎？”林牧問道。
    “反正已經這樣了，也就不急於這一時了，還不如幫道長做件事。”
    林牧略一思考。
    自己人生地不熟，有一個本地人做向導也是好的，因此他點了點頭。
    “好，那就有勞了。”
    翟傑大喜，“道長太客氣了，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林牧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屍體。
    “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就趁現在出發吧。”
    翟傑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了，聞言點頭道：“好，那我們現在便出發。”
    二人離開客棧之後趁著夜色往那五通廟趕去。
    路上的時候林牧又問了翟傑許多關於這五通神的事。
    翟傑說道：“道長有所不知，這處的五通神極為靈驗，經常於夢中應化，可跟靈驗相對的還有他的脾氣。”
    “若是稍有不應之處，災禍立降，輕者家財散盡，重則家破人亡，所以隻有走投無路的爛賭鬼以及想錢想瘋了的人才敢祭祀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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