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說好的幸福呢(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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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玉以為陳澹隻是在國內辦了一場畫展,沒想到,他本人竟然回國,還出現在了醫院。
    發現他的時候,阮玉平淡許久的心再次泛起波瀾,但她明確的知道,這回不是心動,隻是有些彷徨和害怕。
    怕他再次把她帶回原來那種似幽禁的生活。
    “最近身體怎麽樣?”
    陳澹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問候,被她發現時臉上浮現尷尬。以前從沒有過的羞恥心,此時竟來勢洶湧。
    阮玉愣了一秒,定定地看著他,回答得有些機械:“挺好的,挺好……”
    陳澹點點頭,沉默下來。
    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有點靦腆,目光低垂,偶爾微有偏移,總之沒有和阮玉對視。
    那一刻,阮玉感覺到了他的不自信,或者是一種特殊的情緒。
    愧疚?
    她隻是這樣懷疑。
    沉默在兩人之間發酵,盡管他們站在病房門口的走廊上,周圍人來來往往,但他們就是營造出了一種不熟悉的感覺。
    考慮到自己懷的也是他的孩子,阮玉努力把他當成普通朋友,維持聊天氛圍:“根據預產期,我還有半個月不到就生了。”
    陳澹猛地抬起頭,眼神之中浮現一抹詫異,隨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半個月?”
    他預計的時間出了差錯,還以為就是這幾天,但無妨,他原本回來的目的就是等她生孩子。
    偷偷的在這裏等。
    等確定她的安全,他就回去。
    他現在唯恐她誤會他卷土重來,誤會他會傷害她,甚至孩子。
    “你最近一個人住院?”
    陳澹是上午回國的,從機場直接來了醫院,期間誰都沒有告訴。從他過來到現在,他沒在病房看到熟悉的麵孔,就證明阮玉是一個人過來住院的。
    “月月也會來看我,她馬上要結婚,太忙了。”阮玉一手撫著自己圓鼓鼓的孕肚,眼角眉梢沾染笑意,但那是對梁舟月才有的,說道:“但她給我找了專業護工,我現在被她照顧得很好。”
    梁舟月有時間就來醫院陪她,沒時間她有護工照顧,整個孕期非常順利。
    陳澹頷首表示知道,垂眼看手表,口吻漸漸恢複許久之前的熟稔:“十二點了,你吃午飯了嗎?”
    阮玉實話實說沒有,因為病房內的護工還沒有出來。
    “醫院不是有食堂麽,我請你吃午飯吧。”陳澹早就想這麽做,此時才鼓足勇氣說出口。
    阮玉怔然地看著他,沒明白他這頓午飯是不是鴻門宴,是否另有所圖。
    在看到阮玉臉上的狐疑時,陳澹臨到嘴邊的話盡然被收回去,不得不改口,連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畢竟舊相識,在食堂吃頓飯的交情還是有的吧。”
    阮玉這才放下心來,舔了一下幹澀的唇瓣。
    她暫時的沉默,讓陳澹誤會了她不相信他,笑聲頓時變得充滿自嘲:“我下午就回洛杉磯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
    我們不會再見了。
    曾幾何時,這是阮玉最想從陳澹口中聽到的話。可此時此刻聽到,她心裏怪怪的,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鬆。
    青春的結束總是悲涼的,遺憾也好,痛苦也好,就那樣匆匆別過。
    她此時所有奇怪的情緒或許都是孕婦臨近生產前的心理波動,尤其是像她這種感情生活不順利的孕婦,腦袋裏更是天馬行空的亂想。
    但阮玉沒想到,自己的生產竟會那麽巧,巧到剛剛和陳澹吃過飯,在他送她上樓的電梯裏,破了羊水,疼得冷汗涔涔。
    她在少女時期就懼怕懷孕,有痛經,就更加難以想象分娩時的痛。
    但她還是有些戀愛腦,在和陳澹甜蜜的時候,她覺得生一個兩人的孩子就是最幸福的事,分娩疼一段時間也是值得的。
    可當她正要經曆等級最高的痛時,她才覺得有些理論所言不虛,隻是陣痛她就已經承受不住。
    阮玉從電梯裏被陳澹抱住,根本顧不上他是前任還是現任,是故交還是冤家,雙手緊緊攥住他襯衫前襟,額頭上的薄汗儼然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
    汗一滴一滴從額頭淌下,阮玉的發鬢逐漸被潤濕。
    “太疼了,太疼了……”
    她的手不止攥緊陳澹的衣服,因為用力之大,他胸前皮膚隔著襯衫布料,依舊泛起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
    她顧不上,他更是顧不上。
    “別怕,我們馬上出電梯,醫生已經在準備了。”
    陳澹沒有經曆過親友在自己麵前危急的情況,生孩子在他眼中是危及生命的大事,他不是沒有聽說過難產,他心裏的緊張害怕不亞於阮玉。
    回國前他以為自己是過來陪伴阮玉的,現在他發現,自己經曆的事情還是不夠多。或者,還有一種十分可笑的可能,那就是他太在乎阮玉了。
    他自己也覺得可笑。
    阮玉的呼吸一直是紊亂的,因為疼痛,她輕微的發抖,在陳澹懷中縮起來。
    “不行了,為什麽這麽疼,剛開始就這麽疼……”
    她大口呼吸,用自己最笨拙的方法試圖緩解疼痛,最終卻是效果甚微。
    被推進手術室那一刻,阮玉緊緊攥著陳澹的手不放,哽咽出了一點哭腔,又害怕,又有難言的動容。
    “陳澹……”
    她情不自禁喊他名字, 可泫然欲泣時,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接收到她目光中的無助,陳澹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攔住身旁的護士,他眼神真摯,語態堅定:“我是她丈夫,我太太害怕,我能不能陪她一起進去?”
    阮玉的痛感越來越強烈,此時已經有些聽不清身邊人說話,雙手攥著自己的衣服下擺,所有理智都用來與痛感作鬥爭。
    丈夫陪產是有先例的,剛剛目睹他們全程拉扯的護士不疑有他,伸手示意他跟過來。
    按照醫院規定換無菌服,再消毒,陳澹才蹲在阮玉生產的病床旁邊,雙手緊握她瘦弱的纖纖玉手,試圖通過自己的力量幫她緩解不適。
    “別怕,別怕,聽醫生的話,慢慢來。”
    陳澹向來不是脾氣好的男人,可此時他用切實行動證明,他給了阮玉所有的耐心和安撫。
    阮玉聽從醫生的話,該用力時用力,該吸氣時吸氣,但她的手全程被陳澹握住,掌心暖意是她今後很多年都忘不掉的溫度。
    愛是習慣,也可以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