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在她麵前看上去一貫強大矜貴的男人，童年時曾有過這樣的經曆。
    但陳爺爺還在繼續回憶。
    “…村裏人當時也覺得琛琛可憐，也誰也不願意過來摻和這事兒，生怕自己出了力，在秋何那兒還討不著好。”
    “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想把琛琛接到我這來，”陳爺爺歎氣道，“但是，當時我那老婆不同意。”
    “那會兒我眼睛還是好的，沒辦法，我就每天早上在琛琛上學時給他塞倆熱乎雞蛋。”
    “晚上等他放學回來，我就偷偷過去，給他送點現成的飯。”
    “偶爾給他洗洗衣服，順手歸置歸置屋子。就這點照顧，被他記了快二十年。”
    陳爺爺道：“琛琛這孩子話少，可是比誰都知道感恩。對他一點點好，他都會一輩子記在心裏。”
    “你看爺爺現在，眼睛瞎了一個人啥也幹不了，他每個月都會回來看我，還專門找人來伺候我。”
    “村裏人哪能想到，現在琛琛在外麵混得這樣好。但現在後悔當時沒出手幫幫忙也晚了，他們隻有羨慕我的份兒。”
    聽陳爺爺這麽說，林溪突然明白了，傅景琛為什麽會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默默守護顧之藜。
    因為陳爺爺小時候照顧過他兩年，所以他到現在無論多忙，每個月都會抽空回村，用爺爺習慣的方式去回報他。
    因為瞿晏對他有恩，所以他可以把價值三十多億的項目五億就轉給他，幫剛接手鴻門的瞿晏穩固在鴻門的地位。
    因為顧之藜在他被童年被孤立時第一個向他示好，所以哪怕顧之藜長大後性格越發嬌縱蠻橫，他也依舊包容。
    林溪以前覺得，傅景琛看上去冷冰冰的，又很少說話，讓人覺得他生性涼薄。
    可現在她才意識道，他看著比誰都冷硬，可內心比誰都柔軟。
    真的是一點點好，就能讓他記一輩子。
    “爺爺，你說你眼睛當時還是好的，那你現在怎麽會……”林溪看著陳爺爺問道。
    “我的眼睛…”陳爺爺怔了怔，“我這眼睛是因為出了車禍，頭受傷壓迫到神經才瞎的。”
    他歎了口氣：“說起來，要不是因為我出這事，恐怕琛琛會一直待在村裏，直到長大。”
    “…為什麽？”林溪不禁疑惑。
    “我以前有個兒子，”陳爺爺頓了頓，緩緩道，“他就是在琛琛五歲那年去世的。”
    “他怎麽……”林溪張了張嘴。
    “我兒子初中畢業就去江城打工了，在工地上一直勤勤懇懇。但後來有一天，他幹活的時候從建築上摔下來，人當場就沒了。”
    “我和我老婆趕到江城，在城裏把他火化了，工地裏也給了一筆補償金。可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兒子在工地幹了那麽多年，人有經驗又謹慎，怎麽會出這種意外呢，所以我就去找他工地上的工友打聽。”
    “他工友一開始不願意和我多說什麽，但見我一直追著問，他沒辦法，後來就跟我說了實話。”
    “他說，我兒子是得罪了人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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