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零年代對照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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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薇又冷又餓,忽地心頭一悲,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細細品了品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抿緊唇,知道是這具身體的本能意識作祟。心下並不反感,甚至大感稀奇。
    可她討厭有人逼迫,反手一把抱住門框不願動彈,堅決的說:“我餓,我生病了,餓著肚子出門會死的。我死了就沒了,羅雨就沒了!”
    對上女兒那雙死氣沉沉的大眼睛,王招娣眼皮一跳,終於有了幾分顧忌的鬆了鬆手上的衣領。她刻意放緩聲誘惑道,“你要是掏了鳥蛋,媽給你做蛋餅吃,吃了蛋餅什麽病都好了。”
    這是還沒放棄指使一個三歲多、大病初愈的人類幼崽做事情嗎!
    路薇被氣笑了。
    即使她是魔也知道很多強大種族幼年期的時候都是脆弱易亡的,更不用說人類了。
    分神羅雨,也就是現在的路薇還不滿四歲,自從能動能跑懂事起便開始幫著家裏做家務。
    周奶奶是勤快人,總是不得閑,忙起來很容易照顧不到羅雨。而當媽的王招娣則會趁機動用作為長輩的權利,從掃地、刷碗到做飯、洗衣服一步步把家務交出去,做好了沒有誇獎,做不好就是一頓臭罵。一旦羅雨委屈想哭,她先打幾巴掌恐嚇一番再哄騙兩句。
    在沒有人告誡或阻止的情況下,孩子天生向往母愛,自然會為了獲得愛而言聽計從。王招娣這種打一棍子不行就多打幾棍子的方式,遲早有一天會把羅雨養成一隻任勞任怨的小包子。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沒錯,但前提是家裏小孩多、成年勞動力少。
    羅家明明沒有這方麵的問題。農村成婚早,羅大田和王招娣十八歲結婚,十九歲生了孩子,周奶奶更早,十六歲大兒子就出生,十九歲時小兒子也懷上了。隻是在兩個孩子小的時候,羅爺爺從山上摔落去了世,一家子全靠周奶奶支撐。
    如今周奶奶不過四十冒尖,羅大田兩口子正是二十多歲最能幹的年齡。
    羅雨這場高燒不退的大病就是下河撈魚,腳下打滑掉進河裏凍的。
    她歲數太小,大點的孩子不耐煩跟她玩,村裏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夥伴不是有哥哥姐姐帶著,就是被大人護著不曾出門。唯獨羅雨,總是顛顛的跟在大孩子後麵,學他們怎麽抓魚摘山貨。
    可是孩子沒什麽定性,一個地方待不住就換另一個地方,所以羅雨經常落了單,她又被管的性子內向怯懦不善言辭,往往容易被大孩子們所忽視。
    幸好村裏的河溝水淺,盛夏雨多的時候也不過到大人的膝蓋位置,現在算旱季,羅雨自己撲騰兩下站了起來,但衣服卻濕透,夾著薄絮的襖子一濕又涼又沉。
    當時她嚇得不敢回家,因為沒抓到魚又弄髒了衣服,她媽肯定會戳著她腦袋罵她打她。孤零零的孩子坐在河邊隻想等衣服幹,結果還是上山抓鳥的小子們回來時看見小小的一個人冷的發抖,才趕緊把她抱了回來。
    周奶奶隻以為羅雨是和小夥伴在河邊玩的時間太久著涼了,殊不知等她收工後,那身濕衣服早被王招娣換了去。
    “我不想去河邊撈魚了,奶奶不讓我去。”從分神的記憶中抽出,路薇試圖從王招娣的弱點下手。
    提到周奶奶,王招娣果然猶豫了幾秒,但很快,她擰眉逼問,“是你奶的話重要,還是媽的話重要,要知道當媽的十月懷胎才能生下孩子,是你奶生的你嗎?!不是,你聽她的幹什麽!”
    路薇抬頭仔細的看向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扯了一個假笑,“誰對我好,誰重要!”
    王招娣立刻惱羞成怒的急眼了,伸出手指開始罵道,“你個小不死的賠錢貨,現在還學會頂嘴了!”
    她指頭粗糙,發狠的戳向路薇的額頭。路薇哪裏肯讓她碰,小身子一蹲,飛奔的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衝她‘略略略’做鬼臉。
    王招娣氣惱的追趕起來,按說幾歲的孩子不可能跑得過成年人,但路薇可不算,她一路跑一路將隨手可觸的掃帚、耙子推到後麵,甚至找準時機把院門一關,正好敲中王招娣的腦門。
    趁王招娣捂住頭緩神的功夫,路薇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往小道上跑的更快了,軟糯的小嗓音喊到破音,“媽媽,別打我,我去河邊撈魚,我一定會去河邊撈魚的。”
    不足一米的孩子磕磕絆絆的跑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清晨小路上帶著寒冷的霧氣,孩子又穿的不多,看起來很是可憐。
    零散去上工的村民頓時停下腳步,在發現後麵的王招娣滿麵猙獰的抄著門口的板凳追了過來,有個好心的嬸子一把將路薇抱起來,跟另幾個關係不錯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堵住了王招娣,而她則帶著孩子直接到田上找周奶奶去了。
    村子裏雖然窮,但村民大多淳樸善良,家裏的勞動力充足的話,日子過得緊巴些卻也並不艱難。除了周奶奶為了不孝的兒子兒媳三百六十五天不敢休息,其他人家偶爾還能抽出一個人留在家小歇一天半天的,緩緩神。
    所以對羅家兩口子如何苛待孩子的事村裏人還是有所耳聞的,隻是誰都沒有多嘴的跟周奶奶提過,免得她不但上工勞累,還得操心傷心,別到時急出病來,這一老一小更得沒人照看了。
    重男輕女是這個年代無法避免的痛,可羅家僅有一個孩子,不存在偏著誰,沒看那大隊長三房家獨苗苗的女兒被大隊長一家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明明娃們都是八分飽的過日子,她就成了個喜氣洋洋的胖娃娃,一笑兩酒窩,看著就招人疼。
    招人疼的七歲小姑娘穿著一身幹淨的綠色仿軍裝棉衣站在田埂邊,眨巴著大眼睛仰望著被鄰居李嬸抱來的小妹妹,軟糯糯的問,“李嬸,囡囡怎麽了?”
    “囡囡跑出來了,嬸子抱她去找她奶奶。”
    李嬸性子爽辣、身材結實,生了三個都是小子。男人原先不爭氣是村裏有名的懶蛋卻在婚後讓她訓打)的服服帖帖的。現在三個小子大了,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紀,兩口子早出晚歸的,就為了這三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