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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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雙眉宇忽上忽下,於上下間,李牧看著已汗如雨下的龐涓一字一句問道:“龐涓,朕請賈上夫入宮,你緊張個什麽?”
“啊?小……小臣沒……沒緊張啊!”但見李牧目光陰沉,龐涓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哆嗦回道。
“這還叫沒緊張?”
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目光卻是比之之前更加陰沉,李牧便掛著這樣一幅麵龐盯了龐涓許久許久。
許久之後,李牧忽而收了這眼中的陰沉,將笑容綻開道:“方才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想朕一個黃土還沒埋過腿的人又豈會去勞煩一個黃土已埋過鼻梁的人。”
還沒等龐涓從此話中回過神來,李牧又開口向他說道:“這人啊,越老越不能操勞,否則就不是勞神而是勞命。便讓賈上夫在他府上頤養天年吧。”
額頭上的冷汗又順著臉頰向下淌下幾顆,便在龐涓正要抬袖去擦一擦這額頭上的汗水時,李牧忽而抬手壓住了他的肩膀。
嘴角所勾起的這抹笑意更甚,於更甚中,李牧忽而又向龐涓說道:“龐涓,你說是吧。”
“是……是……陛下說的是。”感受著來自肩頭的力道,躲避著李牧那一雙彷如寒刀般鋒利的眸子,龐涓的身體已開始不由控製的顫栗。
“都說良禽擇木而息,良臣擇主而侍。朕也是顆大樹,長的也算豐茂,可為何那些人卻寧願在王莽這顆大樹下棲身也不願選擇朕?當真是不懂。”
搖晃著一顆腦袋,重重的拍了一下龐涓的肩膀,李牧一臉無奈著向沉心殿走去。
他人已經進殿,而龐涓卻如同被定身了一般呆立原地。
此刻,龐涓的腦子裏正不斷翻湧著李牧方才於他的那些所說,這些所說愈是在腦海中翻湧,龐涓愈是心驚肉跳。
人在殿內站,心在殿外飄。
“是他嗎?”
方才以其說是對龐涓的一次試探,倒不如說是李牧在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倘若龐涓當真沒有問題,那麽他方才所向龐涓說的那些話,不過隻是他發自肺腑的一些閑話罷了。
而令李牧真正不疑龐涓的根本原因還是鄧艾!
因為,在那些黑甲軍向他揮下寒刀的那一刻,他的餘光真有看到鄧艾已經做出了為他拚命的架勢。
鄧艾為他拚命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必然會引來王莽的怒火。
王莽一怒,鄧艾必死無疑。
如果龐涓當真有問題,那麽他為什麽會為他舉薦鄧艾?
這不自相矛盾嗎?
不過,就以方才龐涓的表情來作為評判的話,他好像又真有些問題。
揉了揉有些發沉的眼瞼,李牧向站在殿外正一動不動的龐涓突然喊道:“你還杵在那作甚?去給朕燒桶熱水來。”
王莽回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將那十具“黑甲衛”的屍體掛在了城中最顯眼的一處城頭上。
他這樣做,便是要用這十具屍體以來震懾那些藏在城中包藏禍心的宵小之徒。
而那一名被砍去手腳的“幸存者”,王莽亦命寧成明日於街公開審問。
這公開審問是何意?
寧成可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
夜終有窮盡,當惶惶不安的百官與百姓們迎來天邊這第一縷曙光時,那些待守了一整夜的黑甲衛亦紛紛離去。
沒了黑甲衛於門前的把守,商鞅、晁錯、蕭何三位忠賢亦是在第一時間衝出了各自的家門。
衝出家門後,他們不約而同的一路向著皇宮飛奔。
今日,皇宮的宮門是緊閉的,鄧艾、王翦、冉閔五人以一夫當關之勢橫立於宮門前。
抬頭是拉弓搭弦的羽鷹衛,低頭是這一身甲胄的五人。
無需尋人去問,隻此陣仗,便已說明了一切。
“陛下!我要見陛下!給我讓開!”
商鞅分明已瞧見了這宮門上下的陣仗,卻仍是不惜性命的往鄧艾五人懷裏衝。
商鞅尚是如此,更別說晁錯、蕭何與那些後趕而來的忠賢。
“給老子滾一邊去,你見求的見。”
冉閔虎軀一震,如提小雞般一把將商鞅提起,將他丟回人堆。
商鞅摔進了人堆,晁錯、蕭何又攜滿腔怒火“陛下、陛下”的叫著往鄧艾五人懷裏衝來。
但見這些酸儒如此冥頑不明,黃石幹脆自脖子上取下一對流星錘,而後一錘砸在了地上。
地被砸出了兩個大坑,並攜著餘波之威,將晁錯、蕭何二人的腳下給震了個踉蹌。
“老子再說一遍,陛下今日身體有恙,不上朝、不見臣,你們若有什麽要向陛下奏請的統統去大將軍府向大將軍奏請去。”
“我們不奏請,就要見陛下!今日,我等要見不到陛下,我等便不走。”
雖然畏懼於黃石的神力,但是晁錯還是向黃石大聲喊道。
“見不到陛下你們便不走?”
兩眼一瞪,白起將一對流星錘往肩上一扛道:“不走便不走,擱那嚇唬誰呢?不過陛下可說了,你們走與不走,這早膳和午膳陛下指定是不管的。”
“恩?”但聽白起這古怪的所說,蕭何亦是忽而拉住了晁錯,並向他壓低聲音說道:“晁兄,切不可再衝動。”
向晁錯說完此話,蕭何亦是止住腳步抬眸向鄧艾問道:“敢問這位將官,皇後她……”
“皇後無恙,尚在宮中,蕭繕書若想知道昨夜之來龍去脈,可去城南穀場。今日,廷尉寧成奉大將軍令要在那裏當街審訊一名要犯。”
“要犯?是何要犯?”但聽鄧艾所言,商鞅亦是爬起來向鄧艾大聲問道。
“你們眼瞎嗎?跑過來時沒看見嗎?現在回頭,把眼睛抬高,踮起腳,往西邊最高的地方看。”
但聽冉閔所說,商鞅等一眾忠賢皆回身看向了城西的方向。
陽光已經將天上地下照亮。
頂著這略有些刺眼的陽光,他們於城西的登天台上看到了幾條模糊的身影。
這幾條模糊的身影正如那春日裏略粗一些的柳條般在台頂的下方來回搖擺。
“是……是人……”
人群中有幾個眼力好的已經看清了那登天台上究竟所掛的乃是何物。
亦正因為看清,才令得他們心驚膽戰,五內俱顫。
光天化日之下,十具屍體正在陽光的曝曬下於登天台上隨高風搖晃。
“都看到了吧!那便是行刺陛下與皇後的下場。也是大將軍仁慈留他們一個全屍,這要擱著是我,我便將他們統統都剁碎了喂狗。”
“行……行刺陛下?”
喉結拚命的蠕動,於蠕動中,蕭何豁然轉身看向冉閔問道:“方才你們說寧成要在城南穀場審訊一名要犯?這要犯可是……”
“呦,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打斷蕭何所問,冉閔一挺胸膛道:“你沒猜錯,這名要犯便是那掛在上麵的他們的同夥。”
但聽冉閔所說,蕭何亦是豁然轉身向商鞅、晁錯擲聲喊道:“快,快隨我去城南穀場!”
隨著蕭何的這一聲大喊,宮門下立時便沒了鼓噪。
目送著蕭何帶著商鞅、晁錯眾人離去,此刻站在在宮門下的鄧艾已沒了之前的肅然,而是換上了一幅愁容。
他本就沒有低估王莽,可是王莽回府後的這一番雷霆之動還是深深震撼到了他。
今日於城門下的所有所行,也皆是王莽的命令。
是王莽讓晁錯、商鞅等這些忠賢去城南穀場觀看這場審訊的,說是審訊,實則確是觀刑。
而王莽的真正用意也便是在此!
他要用這場觀刑,來摧毀一些人的內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