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從孩子出生至失蹤，在這四五年時間裏，他都在京城沒離開過。
    兒子可以說是在他眼前長大。
    哪怕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他仍然能一眼認從小自己懷抱裏長大的兒子。
    是的。
    不用找什麽證明，他就能肯定眼前的小子就是自己的兒子。
    當然。
    他更沒有錯過兒子眼裏流露出來的‘無所謂’。
    是的。
    他看得出來，兒子對親生父母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好像他們夫妻的出現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這孩子是不需要父母了。
    想到這一點，他的心瞬間微微疼痛起來。
    在這一刻。
    陳諾武不知該跟他說什麽才好，也不知該如何跟他交流。
    客廳裏的氣氛沉悶又帶著壓抑感……
    李書蘭見狀暗暗地歎了歎氣。
    於是她主動提議，“國公大人，小凱胳窩裏的紅色胎痣您可以帶他進裏間去看看。”
    “這……”
    在陳諾武看來壓根不需要再看什麽胎痣。
    不過他明白想要堂堂正正認下兒子，必須經過這一步。
    目光也由不得望向緘口不言蘇文凱。
    蘇文凱沒有理會他，而是將視線落在李書蘭身上。
    “去吧。”
    李書蘭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幹脆一點，大家都能安心。”
    “是，娘。”
    蘇文凱立即拱手回應。
    沒待其他人說什麽，已經主動走向內間裏去。
    陳諾武起身跟著離去。
    何明月倒有心跟去看看，不過想到兒子已經差不多跟自己一樣高，身為母親的她已經不方便了。
    癡癡地望著他們父子的身影消失在內間裏。
    李書蘭由不得向沈晉鵬兩口子看過去，本想說什麽又不知該起什麽話題。
    沈晉鵬看向蘇文熙兄弟兩人，“你們兩小子又有些日子沒去沈府了，近來學習怎麽樣？沈伯伯來考考你們。”
    “是，沈伯伯。”
    蘇文熙倒不意外。
    每次他們兄弟見到對方，他都要考核他們一番。
    於是客廳裏聽著他們一問一答。
    陳諾武父子兩人出來，見到這一幕，也沒的打擾。
    蘇文凱見狀立即加入其中。
    沈晉鵬也不意外，跟著考了他幾道題。
    “不錯，你們兄弟三人都進步很大。”
    沈晉鵬雖然是武官，打小讀書學武長大，能力自然是不凡。
    他看著眼前三個進步飛快的小子們，臉上露出笑容，“文熙不用說，基礎很紮實，來年科考隻要運氣不太差，肯定有一席之地。
    文軒雖然也進步，還是不夠細心，日後要靜心多一些書籍開拓眼界，需要多領悟其中之意，以後才能寫出通透而不失主見的文章。
    至於文凱你進步也不慢，僅上私塾一年多時間，比學習四五年的學子還要好，來年你可以參加院試，拿個秀才還是挺穩的。”
    “謝謝沈伯伯誇獎！”
    “沈伯伯，我記住了！”
    “謝過沈伯伯。”
    兄弟三人同時拱手微微鞠躬致謝。
    他們雖然很少與沈晉鵬見麵，每次見麵都會被考一回。
    該鼓勵的鼓勵，該提醒的提醒，還會給予一些建議和指點。
    比起書院的夫子來說，沈晉鵬對他們的導致像是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兄弟三人都是聰慧的孩子，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對他十分尊重。
    陳諾武看到這一幕，心裏百感交集。
    特別是看到兒子對沈晉鵬的態度，再想想對自己又是一副冷漠的臉孔。
    他心中明白想要把兒子這顆冷掉心捂熱並不容易。
    比起陳諾武的剔透洞徹，何明月的慈母之心再也控製不住。
    死死把兒子拽到自己身邊，不停地噓寒問暖，表現得關懷備至，恨不得直接把兒子摟到懷裏不讓他離開。
    可惜不她怎麽親切關愛，怎麽體貼入微，蘇文凱仍然表現得不冷不熱，不失禮也不熱情，好像對待關心自己的長輩一樣，尊重有餘，熱情不足。
    於是。
    第一次見麵就在這種氣氛中結束。
    待他們離開後。
    李書蘭鬆了一口氣。
    孩子們也鬆了一口氣。
    “小凱，你母親的意思，明天她會搬過來住。”
    李書蘭眼裏閃過一抹無奈，輕聲道：“我也不好拒絕她過來，畢竟她是你母親，你們要好好相處明白嗎？”
    “知道了，娘。”
    蘇文凱毫不在意，“她要住就住吧，隨便她，反正我每天要去私塾，也就是傍晚回來見一會兒。
    倒是娘您和蓉兒整天需要麵對她，辛苦的人還是娘您自己。”
    “傻孩子，我辛苦什麽。”
    李書蘭失笑，“多一個人陪伴，我的日子也沒那麽無聊，隻要你不覺得為難就好。”
    “我不為難。”
    蘇文凱很平靜，“她是她，我是我，她想怎麽樣，我無權幹涉，隻希望她不要來幹涉我就好了。”
    “這個……”
    李書蘭明知不可能，卻無法多說什麽，“希望，如你所願吧！”
    “娘，小凱明白。”
    蘇文凱扯出一抹笑容，俊美的小臉蛋露出純粹笑容，“不管怎麽樣，娘您都是小凱的娘，小凱不會離開蘇家，小凱就是蘇文凱，而不是什麽陳銘凱。
    以前的那位陳銘凱早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活著的人是蘇文凱，不管是誰的血脈這個身份都不會改變。”
    蘇文熙兄妹三人聞言目瞪口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蘇文凱要放棄以前的身份。
    要知道他是國公府的公子，日後可以繼承國公爵位的人身份。
    “你這個孩子，淨說孩子氣的話。”
    李書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子，“不用承諾什麽，正如你所言，咱們有這段母子之緣是上天注定的，誰也抹滅不了。
    至於將來如何，咱們誰也不知道，至於你父母如何，咱們不用去管，他們做好他們，你做好你自己。
    現在你如何選擇，娘我都支持你，將來你又會做出什麽選擇，娘我也一樣支持，將來咱們麵對什麽誰也不知道，咱們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不好？”
    孩子們的世界分對與錯，分好與不好。
    成年人的世界很複雜，李書蘭並不希望他在這個年紀做出自己成年後的決定。
    哪怕是將來不改變他的想法，她也不希望他說出這種‘傷害’親生父母的話兒。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李書蘭更不希望蘇文凱說出將來被人攻擊的話題。
    “娘……”
    蘇文凱怔住了。
    看到娘親眼裏真誠的目光，他依稀猜測到什麽。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點了點頭，“娘，小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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