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們了……”
    ……
    桑姝陰戾的眸子望著桑長亭，知道桑澤拽住桑長亭的手腕，她這才收回視線。
    “原諒？”
    淡漠看了幾人一眼。
    她掠過他們離開。
    桑姝抬眼，望著攔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這個在三位兄長中，對自己傷害最大，為了桑媚，恨不得將她親手推入地獄的男人。
    桑姝想到自己最開始的決定，她唇角掛著一抹冷嘲的弧度，“其實最開始，我是想要一點點把桑媚折磨瘋，讓她經受和我一樣的痛苦和不安，可我卻怎麽都沒想到，她竟然是殺死我娘的凶手。”
    這個世界離奇的事情太多。
    從綁定審判空間開始，桑姝的思想就在被一次又一次的震碎。
    原來，隻要不曾擁有主角光環，人就可以悲慘到這種程度，劇情就可以扭曲崩壞到一塌糊塗。
    而這種被操控的命運……
    如果未來的某一天，依舊出現呢？
    桑姝輕輕閉上眼睛，她根本不敢想，如果這樣的事情再經曆一遍，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受。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會不會強大到足以保護他，真的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此時此刻，桑姝的心中都是未知數。
    容燼的指骨修長，他冷白的容顏上，並不能看出什麽情緒，隻有那雙陰沉沉的眼，好似裹著詭譎一般。
    “我們總能反抗命運的。”
    他的話好似一語雙關。
    桑姝怔愣地望著容燼的黑眸。
    在她思索懷疑的時刻，容燼帶著她來到了南山腳下。
    此刻，傍晚的山風裹著淩冽。
    桑姝站在容燼的身旁，一身勁瘦的紅衣，裙擺在風中飛揚。
    須臾。
    天色突然被濃黑籠罩，須臾間，那狂風驟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容燼脫下披風，披在容燼的肩頭，順勢挽著她一同去了南山腳下一處茅草屋內。
    風聲肆虐，平靜的荷花鎮很快就被黑壓壓的濃雲籠罩。
    暴雨又急又烈。
    就在桑姝和容燼正在茅草屋內躲雨之時，死寂一般的雨聲中，倏地響起一道——
    “小偷！來抓小偷！”
    這一聲喧鬧，劃破了壓抑漆黑的雨幕。
    桑姝瞬間繃緊了神經。
    她循聲望去，就看到，在瓢潑大雨之中，那一抹熟悉到幾乎要深入骨子的背影！
    是桑媚！
    桑姝立刻站起了身子，她將肩上的披風丟到容燼懷裏，馬不停蹄追了上去！
    桑媚邊跑，邊緊張地往後看去，她餓極了。
    桑姝很快便追上了那個喊著抓小偷的大娘，大娘年紀大了，步子不穩，跑著跑著便跌進了泥濘之中。
    桑姝把人扶起來，她穩住大娘的身子，“大娘，我去追，您別傷著腿腳。”
    大娘站穩後，桑姝立刻朝著桑媚的方向追去。
    雨聲急切，很快，桑姝的衣裳就被雨水徹底浸濕。
    水聲彌漫在耳邊，吵得她整個腦子都在疼。
    直到她看到前方一時不察，狠狠摔在地上的桑媚！
    桑姝的眼瞳狠狠一顫，她拔劍而出！
    桑媚被絆倒，跪在地上，她偷來的饅頭，從懷中滾出來，沾了滿地的泥水。
    望著那完全沒法吃的饅頭，桑媚不假思索伸出手，把饅頭撿起來。
    雨水澆濕了她的饅頭，桑媚卻好似完全察覺不到，把那沾滿了泥水的饅頭，直接塞進了嘴裏。
    直到，她手上的饅頭被一把長劍，狠狠挑出去。
    桑媚的眼睫劇烈一顫，她微微瞪大眼睛，仰頭就看到，那個站在雨中，渾身濕透，手中長劍卻散發著駭人寒光的人。
    “桑姝——”
    她的聲音裹著顫抖，那雙眼睛裏，滿是恐慌。
    桑媚能感覺到桑姝身上那可怕的氣息，她是來索命的魔鬼！
    她就是個瘋子！
    桑媚的眼瞳一點點瞪大，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桑姝，不斷搖著頭，似瘋似癲，“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桑姝雙眸冷得如同淬了寒意一般，她的眼底沒有半分憐憫之心。
    隻是望著落魄到極致的桑媚，唇角掛著冷笑，一字一頓逼問道，“桑媚，你為何要殺了娘親？為何！”
    “我殺了沈清？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她！”
    桑媚瘋狂地搖著頭，眼角猩紅，被雨水澆濕的發絲淩亂，黏在她的脖頸上。
    “不是？”桑姝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馬夫，親口承認，是你指使他做的一切，你現在還想要否認嗎？”
    被戳穿了偽裝的桑媚，她的臉色狠狠一震，旋即，原本恐懼的眼神，逐漸變得瘋狂——
    “我為什麽不能殺她！她如此偏袒你，她的愛隻存在於你的身上！我為什麽不能殺死她？是她說，她為了保護你，就算豁出性命都可以，這是她自己說的！”
    桑媚抬起眼，雨水狠狠砸在她的眼眶裏，她卻跟感覺不到一般，“為什麽呢？為什麽我們都是桑家的孩子，他們卻都要如此偏愛你？為什麽？”
    “桑姝，我從小就嫉妒你，我嫉妒你嫉妒的發瘋，明明我們都是桑家的女兒，為什麽偏偏隻有你被所有人寵愛？而我隻能被嘲諷，被譏笑，甚至被貶低被不待見？為什麽啊！”
    “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想要殺死你，我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自主意識，我每天都想殺死你，我的夢裏都在想該如何殺死你！”
    “直到十二歲那年，我覺醒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個世界上的女主，你擁有絕對的女主光環，你說這樣我該如何跟你爭呢？我隻能費盡心機把女主的氣運搶走，隻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我要把你的一切都奪走！全都變成我的！隻有這樣，我才能不繼續隱忍，不繼續崩潰！”
    桑姝靜靜看著桑媚那發瘋發狂的臉，她的眼瞳一點點變得漆黑，平靜。
    直到桑媚一點點絕望，她跌落在泥潭之中，那張臉上的情緒，逐漸變得麻木，窒息。
    她的眸光掠過桑姝手中的長劍。
    喉間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喃，“我失敗了，我無法搶奪走你的女主光環，我徹底失敗了……”
    桑媚說完，突然站直了身子。
    桑姝立刻謹慎地抬起長劍。
    直指桑媚的胸口。
    桑媚卻隻是靜靜咧唇一笑，她望著桑姝的眼神，無端詭譎陰冷，“我的失敗，讓我認清，無論是誰都無法扭轉這個世界既定的一切。”
    “桑姝，你呢？你覺得……你這個背負女主光環的人，真的能夠跟偏執瘋狂，手上沾滿鮮血的惡魔反派容燼在一起嗎？”
    桑媚說完此番話後，突然仰天長嘯一聲，她仰頭，迎接著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臉上。
    桑姝怔愣地回想著桑媚的一番話，她的胸口，倏地湧上來一股酸澀難忍的窒息感。
    就在桑姝愣神的刹那，原本好似癲狂的桑媚，倏地衝向桑姝——
    下一瞬，她的胸口，狠狠刺在了桑姝手中的長劍之上！
    雷聲滾滾。
    天邊刺眼明亮的閃電，好似要將漆黑一片的天撕裂。
    ……
    容燼尋到桑姝的時候，她站在雨幕之中。
    手中握著的長劍，被桑媚跌落的身子帶到了地上，而她站在原地，怔愣地望著滿眼絕望的桑媚。
    桑媚死了。
    徹底死了。
    她的胸口，刺著自己的長劍。
    她的聲音卻在耳邊一聲聲地回蕩。
    “桑姝，你呢？”
    “你這個背負著女主光環的人。”
    “真的能跟反派容燼在一起嗎？”
    桑姝的眼眸越發暗沉幽邃，她望著從遠處奔來的容燼，漆黑的夜色之中，他的步伐堅定，眼底是幾乎要溢出的擔憂。
    她跟容燼，是真的沒有一點希望嗎？
    容燼的命運，真的不能被改變嗎？
    桑姝怔怔望著越發逼近的容燼，視野之中，他的動作好似被無限地放慢。
    她的眼瞳一點點合上，眼中容燼的身影越發地模糊起來……
    她握住容燼的手，好似在無聲汲取力量一般，“他們已經找到了那個馬夫，馬夫親口承認，當年殺死我娘的人，就是桑媚。”
    容燼聽完這話後，他垂下眼，目光中倒影著桑姝的麵容。
    他不著痕跡握緊桑姝的手，“她會遭到報應的。”
    桑姝就按照容燼留下的那些印記，快馬加鞭，朝著荷花鎮趕去。
    等到兩人匯合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整個荷花鎮都籠罩在一層黑暗之中，隻能偶爾看到屋舍內傳來的瑩瑩燭火，在輕輕跳躍閃爍著。
    “我已經打聽到了消息，桑媚昨夜曾在南山腳下出現過，南山毗鄰荷花鎮。”
    桑姝的臉色冰冷，隻有在看到容燼的那一瞬間，她的聲音才終於柔和了下來。
    容燼去荷花鎮的一路上，都給桑姝留下了標記。
    桑長平望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中極致的絕望彌漫。
    桑姝抿唇。
    兩人並肩朝著南山的方向靠近。
    “傷害就是傷害，竟然已經造成了，就別奢求原諒，我不想原諒你們一家任何人，至於娘親的仇，我會親自去報，不勞煩你。”
    “你還要如何？你不讓我死！也不原諒我！你究竟想要我怎樣！”被痛苦折磨到快要崩潰的桑長亭低喊。
    桑姝隻覺得這句話可笑至極。
    她的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望著眼前這個，以前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何這般討厭她的三哥，桑姝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弧度。
    他攥住桑姝的手腕，試圖讓她像幼時那樣，跟他大吵大鬧一通，這樣，此事就過去了。
    可他心中又清楚，這件事，無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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