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年輕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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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三人的對話,我心中了然。
回去的路上,我經過那名年輕人身邊,多留意了他幾眼。
年輕人正抱著雙腿,坐在臥鋪上,目光呆呆地望著前方。
許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意。
“有什麽好看的?”他怒瞪著我,問道。
“沒什麽,隨便看看。”我笑了笑,坐在他身邊。
年輕人立馬警覺了起來,身子一縮,雙手護住身後的包,警惕道:“你要做什麽?”
“聊會天。”我道。
“我又不認識你,有什麽好聊的?”
“聊聊不就認識了?”
“沒這個必要!”他依舊抗拒。
“我覺得還是有的。”我說著話,從口袋裏取出一支煙,遞給他。
“抽煙的話,記得去專門的車廂,或者車廂連接處,那倆乘務員對你已經沒什麽好感了,再招惹到他們,他們真能把你趕下車去。”
可能是見我沒什麽敵意,年輕人語氣稍微緩和了幾分,擺擺手道:“謝謝,但我不抽煙。”
“我知道,這是給小家夥的,不是給你的。”
年輕人瞳孔一縮,再次警覺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我笑了笑,將煙放在床上,起身道:“我看你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提醒你一句,別太衝動,幹咱們這行的,見不得光,一旦做了傻事,追悔莫及。”
言罷,我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隔間。
之所以和他說這些,當然不是我喜歡多管閑事,而是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很濃的殺意。
至於這抹殺意從何而來,想來,正是因為方才之事。
我能理解,當一個人擁有了能殺人於無形的特殊手段後,忍氣吞聲之類的詞匯,便幾乎與其斷絕關聯了。
更別提,這還隻是個與我一般大的年輕人,劉華強有句話說的好,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嗎?
他想要殺那三個人,換做平日裏,我絕不攔著。
可誰讓,大夥都在同一節車廂內,死了人,我又得像白天那樣,去局裏接受調查。
我不喜歡那裏麵的氛圍,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是因為我這句話,讓三人死裏逃生,這陰德怎麽說也得加到我頭上是吧?
見我回來,芷兮第一時間湊上前來,詢問我事情調查得怎樣。
我將聽到的與她簡單一說,芷兮聽後,俏臉微寒,小聲道:“那咱們是不是應該和乘務員說一下,讓他們報警啊?”
“報警?什麽理由?我聽到了他們要偷東西?”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我笑道:“你覺得,會有人信嗎?”
“那怎麽辦?總不能真等他們得手了再報警吧?”
“要不,咱們去提醒一下那兩個隔間的人?”
“不用。”我擺手說:“事情,已經有人處理了。”
“誰啊?”
“你別管。”
芷兮小嘴一撅,不滿道:“明明就是個年紀還沒我大的小屁孩,裝什麽深沉?什麽事都不跟我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我笑了笑:“還好,也就比你厲害那麽一點點。”
“切!”芷兮歪過腦袋,不再理我。
夜深人靜,四周一片寂靜,隻有火車行進時發出的聲響。
三人組緩緩動身,他們先是照計劃,來到B13附近,農民工還沒睡,正笨拙地操作著手機,想要與電話那頭的女兒視頻。
手機是老款的,二手的也就百十來塊,卻被農民工用皮筋綁在鐵盒中,很是寶貝。
三人見此情形,那名被稱作楊哥的中年男人便指揮其中一人去B16看看。
很快,離開的人回來,告訴楊哥,B16一個個都是夜貓子,更找不到機會。
於是,三人組決定,就拿這農民工開刀,楊哥回去拿了兩瓶酒,猛灌了幾口後,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晃晃悠悠地來到農民工邊上,一屁股坐下。
農民工被嚇了一跳,問道:“你弄啥嘞?”
“嗝……老哥,來一口?”楊哥將酒瓶子放在桌上。
農民工以為自己是遇到酒蒙子了,笑著說道:“俺不喝酒。”
同時,他也認出了楊哥,驚道:“誒!我認得你,你不是剛才,丟包的那個嗎?”
“對嘛,就是我!”楊哥笑著點點頭。
“那你後來包找到沒有嘞?還是沒帶啊?”
“哎呀!別提了老哥,我那包裏啊,裝著好幾萬塊,都是打工賺來,結果,給弄丟了,你說這點兒多背?”
“真丟了啊?”農民工一臉的啞然:“那你這不小心啊,錢哪能擱包裏呢?你得放自己身上,丟了多少?”
楊哥伸出五根手指。
“五萬塊,嘖嘖嘖,這可不少啊。”
“是啊老哥,你說,我現在都不知道回去該咋和我媳婦兒子交代。”
“老哥,我看你是個實在人,老弟我現在心裏難受,你能不能陪我喝點?”
楊哥這一口一個老哥,屬實是無形之中就把兩人間的關係給拉近了。
農民工笑著說道:“唉喲,那這不湊巧,我這剛準備跟我小女兒視頻聊天,然後就去睡覺呢,不方便喝酒。”
“那我看你手指頭擱這戳了半天,你咋不聊呢?”不得不說,楊哥演技是不錯,將一個喝醉酒的壯漢演的是活靈活現。
“信號不好,你看,就一格,有的時候一格都沒有。”農民工轉過手機屏幕說道。
楊哥看了眼,便瞧見農民工手機上的聊天背景是一個躺在病床上正對著鏡頭比耶的小女孩。
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或許是因為生病,剃光了頭發,可即便如此,臉上依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老哥,這娃娃是你閨女?”
“是!你看,漂亮不?”
“是挺漂亮的,可是老哥,你這閨女生病了?咋還剃光頭啊?”
提及此事,農民工不禁神色黯淡了下來,他長歎一聲,說道:“茵茵去年被診斷出了白血病,為了化療,把頭發都剃了。”
楊哥皺起眉來:“那可不得了,老哥,治得咋樣了?”
農民工又是歎息一聲,眼眶不禁紅了。
他摸索著手機上女兒的照片,小聲道。
“發現的時候是中期,醫生說沒救了,就算治療也很難好,還得花很多錢。”
“可你說,我能不救嗎?我媳婦千年給人開卡車出了車禍,現在就剩下我和茵茵了,花多少錢,我都得救……”
說到這時,農民工眼角已經有淚誰落下,滴在手機上,他緩緩地伸手拭去,喃喃道:“我現在隻想,茵茵能活一天是一天吧,等到哪天,連她也走了,那我就跟她一起走。”
楊哥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拍了拍對方肩膀道:“老哥,別那麽悲觀,來!喝酒,一醉解千愁!相信我,你閨女會沒事的!”
“謝謝你老弟!”一番交談下來,農民工也對楊哥徹底放下戒心,接過他遞來的酒瓶子,咕嘟咕嘟就是幾口。
不消片刻,一瓶酒下肚,農民工便已醉倒,不省人事。
楊哥見狀,對著身旁招了招手,早就等好的兩人立馬湊近過來。
“楊哥,我說的吧,這藥給牛吃也就一顆,放倒個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廢什麽話!趕緊拿錢,下一站走人!”楊哥催促道。
就在三人即將動手之際,一隻小鬼,探出腦袋,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