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草原之上見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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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大戰爆發的消息,早已經傳遞到了長安城中。
丞相閔觀認為應該抓住機會直接大舉進攻襄樊,但是此舉卻遭到了元善的反對。
元善日前已經派兵出了葭萌關直取成都而去,自然不願意讓閔觀來分一份功勞。
閔觀不由的氣結,但是好在兩淮戰場淮北軍又重新奪取了鍾離淮陰等城,這就讓閔觀內心的鬱悶之情一掃而光。
雖然沒有趁勢拿下廣陵,頗為遺憾,但是考慮到廣陵本為堅城,北秦又沒有派出大股兵力,故而能得淮南剩餘之地也頗為不易。
但是閔觀仍舊不願放棄這個天賜良機,他對元稹說道:“陛下,如今南朝內亂,微臣的細作得知,襄樊守軍已經有大部被調往前線與韋然對峙,此時襄樊空虛,我軍定可一戰功成。”
但是元善反駁道:“閔相此言荒謬,如今南朝內亂,本王令人遠征西川,乃是因為蜀中之地交通閉塞,信息傳達不便,但是襄樊之地距蕭寅大本營江州甚近,襄樊本就易守難攻,屆時蕭寅回援?豈不白白損失兵馬,而且也會給韋然創造絕佳的反擊機會。”
此時的元善則是麵露興奮之色,又說道:“陛下,微臣已經得知,韋然如今騎虎難下,襄樊總管宋無為被殺害,副將袁儀弑主篡位,奪取了宋無為之職,韋然已經完全無力掌控局麵,待蕭寅大軍擊潰韋然,威逼建康,我等在趁機將向南發動攻擊,可一舉奪取長江以南之地。”
雖然平日裏和元善極為不對付,但是此刻閔觀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蕭寅如今兵鋒正盛,但是能依靠的能人唯有恒直,但是恒直年事已高,垂垂老者,又能支撐多久。
反而韋然如今正值青春,未來數十年內都將是北朝大患,所以閔觀也就不再多言。
況且如今北秦大軍出征在外,昭陽駙馬領並州兵出關,但是卻不盡如人意。鬱久閭鴻鵠並非善與之輩,加之鬱久閭那桂被殺破了膽,故而山胡兵馬作戰時皆貪生怕死,此消彼長之下,竟然讓趙有誌引以為傲的並州鐵騎屢屢受挫。
塞外草原之上,鬱久閭那桂此刻悻悻的坐在一旁,昨日好不容易撞上鬱久閭鴻鵠的主力,但是卻被殺的丟盔棄甲,幸好趙昭的並州兵壓陣,才穩住了局麵,不至於全線潰敗。
王七看到一個人坐在地上悶悶不樂,正在喝酒的鬱久閭那桂,於是湊上去說道:“大王,勝敗乃兵家常事。鬱久閭鴻鵠整合草原部落,戰力自然比在並州的部眾強,正麵硬碰硬顯然不行啊。”
鬱久閭那桂聞言更加泄氣,加手中的酒壺遞給王七,看到王七飲了一口,爽朗的說道:“但是同樣都是在並州,為什麽我的戰力還不如並州騎兵。”
原來昨天近距離看到並州鐵器作戰,讓鬱久閭那桂大為震撼,五千先鋒鐵騎,就擊退了數萬山胡騎兵,穩住了局麵,都沒有用到步兵。
王七聞言,也是沒有說話,隻是撥弄著地上的雜草。並州鐵器他昨天也是見識到了,軍事素養非淮南軍可比。
鬱久閭那桂此時悄悄的對王七說:“如此騎兵,你家秦王能抵擋嗎?”
王七剛想說天下沒有我家秦王打敗不了的軍隊,但是隨後又把話咽了下去,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但是昔日定南候韋智號稱大秦戰神,其所率淮北軍更是戰無不勝,理應來說比並州軍更強。但是今朝看來,趙有誌才是真正的人傑啊,昨日你可看到並州騎兵,進退有度,趙昭基本不用指揮。”
鬱久閭那桂也是微微點頭。
其實也不怪兩人大驚失色,並州軍近十萬,其中一萬乃是重騎兵,是趙有誌當日訓練出來用來對付山胡的特種騎兵,一個騎兵抵得上三個普通騎兵。
盡皆身著重甲,頭戴狼牙麵具,手持狼牙棒。並且皆善於騎射,昔日就是這隻部隊,橫掃山胡,最近山胡數千裏。
隨後還有數萬精銳步卒,雖然裝備一般,但是趙有誌也是嚴格訓練,可以抵擋騎兵衝擊。無論是戰車結陣還是絆馬索,均能運用自如。
兩相對比之下,不由的讓鬱久閭那桂對日後充滿了擔憂。
他和王七說道:“如此勁敵,就算是我日後為王,也免不了擔驚受怕啊。”
王七讀懂了鬱久閭那桂的意思,他是想找機會在草原上讓這隻精銳騎兵覆沒。
但是此時的王七內心卻十分遲疑,南齊北秦雖然是對手,但是山胡部落畢竟乃是蠻夷,如此將漢人精銳葬送在山胡部落手上,王七內心也是十分不願。
故而思慮許久,王七推辭道:“大王不可,且不說這數萬大軍何其勇武,就是漢人智慧也不可小覷,使些陰謀詭計如何瞞得過他們的眼睛?”
此時王七已經離開了鬱久閭那桂,來到了趙昭身邊,趙昭看到王七前來,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多日相處,他又豈能不知此人乃是韋然門人,但是他對韋然可謂是又敬又恨。
恨乃國恨,畢竟兩人乃是對手,但是想到韋然施計讓他遠離長安,也是不由得心存感激。
此時的趙昭身著戎裝,將長槍矗立在一旁,對王七說道:“王先生來此,可是有事?”
王七微微點頭,隨後說道:“不瞞將軍,我的商隊給到我消息。將軍之糧草似乎有拖延之可能,可還記得你父親當年路渾穀之戰否?”
提起路渾穀,趙昭當然不會忘記,若不是因為路渾穀之戰,趙有誌也不會染上重病。
趙昭撅起眉頭,隨後確認道:“王先生所言當真?”
“是也,如今將軍領兵在外,元善豈能安心?故而拖延糧草進度,就是想消耗將軍手下精銳,並州軍勇猛,若不為元善所治,元善斷然不會放心的。”王七此時分析道:“昨日與鬱久閭鴻鵠一戰,山胡部眾看似勇猛,但是卻無鎧甲,一旦受傷,非死即殘。我建議可用戰車結陣,弩箭破之。”
趙昭深以為然,但是尷尬的是,鬱久閭鴻鵠昨日一戰後又遠遁了。
“昔日霍去病將軍封狼居胥,今日如此機會也在將軍眼前啊。”王七此時笑著說道。
看到滿臉不解的趙昭,王七則是用目光看向鬱久閭那桂。
趙昭此時恍然:“先生之意是?”
“正是如此,哪怕茫茫草原,人也總是要喝水吃飯的。所以鬱久閭鴻鵠必然在水源附近紮營,將軍可令本部重騎兵和輕騎兵,混合組成一支隊伍,隨後挑選一機敏幹將,和山胡騎兵為前鋒,在各處尋找鬱久閭鴻鵠可能的藏身之處。”
趙昭聞言,心中了然,也讀懂了王七的暗示,將部隊分開,以免山胡背刺。
機敏之人為將,則是此將必須得心思敏捷,以免中了鬱久閭那桂詭計。
隨後趙昭便喚來參將趙傑,此人也是趙氏家將,令其挑選兩千重騎兵和三千輕騎兵為先鋒。
並且特意囑咐道,不僅要找到鬱久閭鴻鵠營寨,還要地方鬱久閭那桂的部眾,修整時候也要提高警戒。
趙傑聞言,點頭而去,嘴裏還在嘀咕:“少將軍怎麽變機靈了。”
趙昭耳朵尖,笑罵道:“還不去準備!”
隨後王七回到鬱久閭那桂身邊,說道:“我已經和趙將軍談妥了,將軍可令兩萬大軍為先鋒,趙將軍會派人配合,時至今日,大王若想快速回到草原稱王,就不要在藏著掖著了。”
王七自然看出來,鬱久閭那桂雖然想擊敗鬱久閭鴻鵠,但是不願意將草原的詳細情況全盤告知,往日趙有誌追擊鬱久閭菩提,無法將鬱久閭菩提全殲,就是不知道山胡部落最後的藏匿地點。
茫茫草原,深入之後,糧草補給都很難跟上。
鬱久閭那桂此時十分糾結,他也知道王七所言並非不無道理。如果不將草原情況和盤托出,最終依賴自己的兵馬還是無法戰勝鬱久閭鴻鵠,但是若全盤告知,就相當於命脈被握在了北秦手上。甚至於說握在了整個漢人朝廷手上,因為王七肯定也會知曉。
看到鬱久閭那桂麵露難色,王七此時嚴肅的說道:“我不是說笑,可汗你要思慮清楚。若不全盤告知,戰事拖延日久,北秦朝廷負擔嚴重,他日索要的財務戰馬肯定更多。還不如趁如今告知趙昭,日後趙昭和可汗可以互相為援,成為你和趙將軍兩人安身立命之本錢。”
鬱久閭那桂沉思許久,最後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酒壺說道:“幹他娘的,豁出去了,我這就令人去安排。”
於是鬱久閭那桂便令從弟鬱久閭那蘭,率兩萬騎兵給趙昭部隊帶路,並且雙方約定了碰頭的地點,隨時派騎兵聯絡。
趙昭看到部隊離去之後,便叫來王七,詢問下一步的對策。
王七此時則是說道:“現在已經分兵,先鋒部隊可以就近劫掠糧草,這樣省下來的糧食,可以支撐大部些許時日。”
趙昭此時才知道分兵的第二重意思,但是王七隨後又告誡道:“將軍,記住,你和你的親信不可吃生肉和戰場附近的河水。”
王七解釋道:“你們北人多彪悍,生活不如南人精細,生肉和戰場附近的河水中,多有疾病,你父趙將軍,不僅僅是因為路渾穀一戰,而是常年累月征討山胡。我和山胡部眾往來眾多,山胡之人多為短壽,就是因為如此。”
趙昭此時給王七施了一禮,鄭重的說道:“感謝先生教我。”
王七則是微微擺了擺手,隨後便道:“今夜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大軍就向山胡王庭進發。就算鬱久閭鴻鵠大部不在王庭,王庭也是山胡人的象征。”
淮南戰場方向,王烈率軍進入廣陵城後,看到滿地的屍橫遍野,他和其部眾也不由的眼含熱淚。
但是卻無法哭出來,因為戰場上的殘酷他們見的太多了。
王烈來到了劉仁業府中,看到躺在榻上的劉仁業,王烈拿出了蕭炬提前給予的詔書。
加封劉仁業為大將軍。
劉仁業忙想下床行禮,但是卻被王烈製止了。
王烈說道:“劉將軍好生將養身體,如今諸王內亂,在秦王眼裏不值一提。養好身體,他日進攻北秦才是重中之重。”
“秦王大才,末將深感慚愧。如今在廣陵損兵折將,數萬淮南精銳毀於一旦,可戰之人如今不滿萬,怕是沒法給予秦王更大的幫助了。”劉仁業此時仍舊麵露愧色。
身邊的雷朵兒見狀,慌忙握緊劉仁業的手,然後對王烈說道:“雖然我們佘族不參與權利糾紛。但是如今我既然為第一個嫁給漢人的族人,自然要為朝廷盡力。”
隨後雷朵兒拿出了一封手書,一看就知道是早已準備好了。
雷朵兒看著手術,終於下定決心交給王烈說道:“我如今有孕在身,夫君又傷重,不便輕動。將軍可令人將此書信帶給我父親,我父親定會派兵相助秦王。”
王烈本欲推辭,但是雷朵兒則是堅毅的說道:“雖然成婚才數月,但是我也看到了陛下的仁慈,和秦王的威武。他日若被此等小人奪取江山,也必定要勞役我等,我等不僅僅是為朝廷而戰,也是為自己而戰。”
王烈聞聽此言,不由的大叫一聲:“好一個為自己而戰!末將佩服!”(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