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笑有相苦無聲 第九章 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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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樓是遙安縣一帶最有名氣的酒樓,一共兩層,以物美價廉聞名,每天都會有許多人來此處吃飯。
    白平一踏進春風樓,環視四周,發現一樓人都坐滿了,座位牆根還站著許多喝酒的大漢。
    “店小二,有座位嗎?”
    白平問道。
    “有有有,樓上請,您隨我來。”
    店小二帶著白平上了樓。
    白平看著一樓密密麻麻的人,有些好奇:“春風樓每天人都這麽多嗎?”
    店小二搖頭:
    “中午時候人會多一些,但通常沒有這麽多。客官您有所不知,今年遙安縣來了許多苦力。
    現在是夏日三伏,尤其到中午,來店裏買酒吃的苦力少說有二三十個。
    我教您一個識別苦力的方法,站在那邊赤膊喝酒的,便是標準的苦力。”
    “原來如此。”
    白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小二,我初來乍到,方才看到告示上寫著郎員外家出了人命。
    又見城裏百姓對郎員外憂心忡忡,不知為何,敢問郎員外是何許人也?”
    “郎員外可是我們縣有名的大善人,遙安縣能有郎員外這樣的大善人,實屬全縣百姓之福!”
    提起郎員外,店小二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滔滔不絕地給白平普及起來:
    “郎員外全名叫郎九元,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善人。
    郎員外經營著全縣最大的鹽號,雖說掌管著全縣百姓的鹽袋子,可郎員外卻從不壓榨百姓。
    前幾年官府的鹽船在河裏翻了,鹽價翻了十番。其他鹽號都開始哄抬鹽價,唯有郎員外的鹽號始終平價售賣。
    前年全縣大旱,糧食顆粒無收。郎員外在外麵收購糧食,回到縣城又低價賣給百姓,自己虧空了許多銀子。
    不僅如此,邊境戰事,郎員外捐了五千兩。官府剿匪,郎員外也捐了一千兩。
    郎員外是出名的樂善好施,救濟百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郎員外四十多年來膝下沒有子女。說真的,我都想去給郎員外當兒子。
    我要是做了郎員外的兒子,一定發揚我爹的風格,我也樂善好施、救濟百姓……”
    店小二嘴巴停不下來,一個勁的絮叨。白平微微一笑,安靜看著店小二吹牛。
    來到樓上,白平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二樓除了幾個普通的座位,更多的是雅座。
    雅座與雅間不同,雅間類似於包間。
    而雅座是由屏風隔斷,形成一個個小空間。
    從二樓的布局看,這幾個普通座位應該是店主後加上去的,和整整齊齊的雅座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客官您想吃點什麽?”店小二很快夢醒了,做回了本職工作。
    白平開始點菜:“二兩濁酒,半斤醬牛肉,再來一盤炒雞蛋。”
    “二兩濁酒四文錢,醬牛肉半斤二十五文,炒雞蛋一盤十五文,共四十四文。”
    店小二重複了一遍。
    白平從口袋裏拿出五捆銅錢,每捆十枚,放到了桌子上。
    “我去給您找錢,您稍等,菜馬上就好。”店小二道。
    “等一下,我有點事問你。”
    店小二正欲轉身離開,卻被白平叫住。
    店小二問道:“客官有什麽事嗎?”
    白平壓低聲音道:
    “聽說郎員外府上死了人,你知道死的是誰嗎?”
    店小二麵露驚色:
    “客官,您問此事何故?看您的麵相也不像和凶殺案有關之人。”
    白平稍加思索,開始給店小二分享他剛編的故事。
    “不瞞你說,我自幼出家,在深山之中鑽研佛法。但師父說我與佛無緣,此生注定要做一名捕快,緝拿凶手,為死去的冤魂伸張正義。否則便是違背天道,逝者的冤魂會找上門來,與妨礙申冤的人不死不休。”
    店小二聞聽此言麵色煞白,連忙對四周的空氣作揖道:
    “鬼魂大人在上,小的當真什麽都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千萬要繞過小的。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孩童老婆生著病堅持帶娃,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來找小的。小的逢年過節一定給您燒紙上香,祝您在那邊百事可樂千事順心萬事如意。”
    白平翻了個白眼,店小二真是小刀割屁股,給爺開了眼。
    措辭如此嫻熟,得做過多少虧心事能熟練成這樣?
    這口才,真是開水燙雞毛——無語羽)
    這也難怪,古代百姓都是有神論者,甚至有案件水落石出靠的是凶手懼怕冤魂索命而自首。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店小二必然做過虧心事,否則不會如此懼鬼魂上門。
    白平咳簌兩聲,依舊想再爭取一下,萬一店小二知道什麽內情呢。
    畢竟春華樓每日來的食客不少,店小二大概率會聽到些什麽。
    白平淡淡地道:
    “兩年前師父告訴我此事,我還不信,磨蹭了一個月沒有下山。就在第三十天的晚上,房間裏陰風四起,兩隻厲鬼壓在了我身上,連我那五十年功力的師父都沒有辦法。最後還是我承諾為他們申冤才虎口脫險。如今回想起來,還是曆曆在目,觸目驚心。”
    白平麵色陰沉,冷冷盯著店小二,緩緩開口。
    “小二,你並不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小心厲鬼前來索命。”
    店小二的臉一陣青一陣紫,顯然被嚇得不輕,竟然“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淚流滿麵對白平道:
    “客官我說,我說。求求你讓那些冤魂高抬貴手放我一命!”
    白平麵色依舊陰沉,對店小二道:
    “那要看你是不是實話實說。”
    店小二連忙發誓道:
    “我保證實話實說,如有欺騙,天打五雷轟叫雷劈碎了我!”
    白平點點頭:“說吧。”
    店小二驚魂未定,努力咽下口水,壓低聲音對白平道:
    “客官,前幾日王捕頭幾人來吃飯,席間曾聽他們說,死的人好像正是郎員外。
    王捕頭還特意囑咐小人不要泄露出去,否則便要小人好看。
    如果有人問起,您可千萬別說是小人告訴您的,否則可能會害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白平滿意地點點頭,扶起店小二,安撫道:
    “放心吧,我不會對外人說的。你這次幫了我,你的罪孽會減輕的。”
    “好,我這就吩咐後廚,給您做菜。”
    店小二聞言,麵色舒緩,快步下了樓。
    白平暗暗感歎店小二太慘,自己如此利用他,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菜很快上齊,抿了一口濁酒,白平感歎這酒度數還沒啤酒高。
    也正因如此,酒才能被許多古人當飲料喝。
    古人重視風味,而不在濃烈。
    酒桌上千杯不倒才盡興,喝幾杯人就趴下了還有什麽意思?
    白平喝著小酒,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此時正值夏日三伏,天空晴朗、柳樹垂青、萬物盎然、熱情似火。
    看著眼前的景色,白平頓感輕鬆了一些,心裏也已經有了答案。
    酒過三巡,白平吃飽喝足,哼著套馬杆,起身準備下樓。
    忽聞不遠處的雅座傳來陣陣吟誦聲。
    白平好奇走過去,透過屏風,雅座裏兩個讀書人正在飲茶對句,好不快活。
    二人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劍眉星目,儀表端莊。
    坐在左側之人身穿華服,溫文爾雅,疑有功名在身;坐在右麵的人穿著青色布衣,意氣風發,神似中榜書生。
    白平上輩子就很向往讀書人,又從白平的記憶裏學到不少。李白杜甫白居易自己是碰不到了,白平很想看看元冥大陸的讀書人是怎麽交談的。
    白平對二人的談話很感興趣,站在屏風後麵駐足傾聽。
    隻見兩人對碰茶杯,發出一聲脆響,端起杯中香茗一飲而下。
    華服書生道:
    “我多日不曾舞文弄墨,今日與江兄對飲,有些技癢。難得江兄奉陪,輪到我出上聯了。”
    布衣書生拱手言道:
    “久聞魔豪兄乃西幽第一才子,此次趁著共事之餘,定要多討教討教。
    魔豪兄,請賜教。”
    “好,我一定讓江兄討教得盡興!”
    華服書生道出上聯:
    “上聯是——遺世慕莊周,睡去能為蝴蝶夢。”
    布衣書生聞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酒,略做思考,很快對出了下聯:
    “撫琴類孔丘,老來猶作琵琶聲。”
    “妙哉!”
    華服書生連連讚歎道:
    “江兄的下聯精妙絕倫,佩服佩服。”
    布衣書生擺擺手,對華服書生道:
    “在下的下聯不過爾爾,我更想聽聽外麵的仁兄有何高見。仁兄已在門外站了許久,何不進來坐坐?”
    “此言有理。”華服書生點點頭,轉身對著屏風喊話道,
    “兄台何不現身!”
    白平尷尬一笑,沒想到二人竟然早就發現了自己。
    白平絲毫不怵,他不僅有前任白平的buff,還有九年義務教育。
    慌什麽,還怕比不過兩個書生?
    白平調整了一下呼吸,大踏步走進雅座,對二人拱手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