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一天的天是相當的陰沉，陰冷的空氣中似乎還飄著零星的雪花，或許，那就是入冬的第一場雪吧。
    已經回了十幾年的家今天感覺格外的陌生，已經相伴了十幾年的人也已成了陌路。一切怨不得別人，都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當黎昱耀上門的時候，戚萍已經將一切行李都裝好。門開的那一刹那，黎昱耀甚至有種錯覺，他要回家了。
    調皮的兒子也是格外地乖巧，立在一旁仿佛一夜間長成了小大人。戚萍默默地將行李箱推到了昱耀的旁邊，仿佛以往出差，她也是這樣將一切準備就緒送別自己。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回來的路了。
    痛，是不可能避免的，可從來沒有想過，會如此的痛！酸脹的眼眶多出炙熱的淚來，揩在手背上是滾燙的感覺。
    “謝謝。”背過身去的黎昱耀覺得此刻的自己狼狽極了，他不想叫兒子還有前妻看到自己如此落寞的樣子。
    “不客氣。”戚萍淡然一笑，臉色慘白，比平時似乎更瘦了一圈兒。黎昱耀多想再抱這個女人入懷，可一切，都是昨日過往了。
    “浩誠，爸爸會經常來看你的。”看著一旁的兒子，黎昱耀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對這個家的傷害！往日調皮好動的浩誠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他睜圓了雙眼看著爸爸。或許在他這個年紀還不能完全理解爸媽離婚的真正含義，可在他的心裏，已經知道了爸媽離婚意味著什麽了。
    “我以後會帶他常去看爸爸媽媽的。”戚萍神色素然，回去，從前她是那家的長媳，以後回去……她隻是那家長孫的媽了。
    空氣仿佛瞬間炙熱下去，黎昱耀一刻也不能在這個房間待下去了，他的良心已經受不住這樣的溫情！他下意識地緊緊地將浩成抱在了懷裏，使勁地在他的臉蛋兒上親了又親，在這母子反應過來之前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倉皇而去，或許是倉皇逃離。
    身後的門伴隨著那踉蹌的腳步重重地關上，或許這次，是徹底地關上了。再來叩門，大家已經就是陌客。黎昱耀不敢回頭，他不想看到前妻因為痛苦而憔悴的模樣，他不想看到兒子因為不知所以而表現出的神色慌張，他更不想叫他們看到此刻頹廢的自己。
    空氣陰冷潮濕，呼吸一口仿佛都能涼入骨髓。
    熟悉的小區院落陰冷的沒有一個人，不遠處停著一輛越野，兩個男人正緊張地朝這邊張望著，看到昱耀出來趕忙上前接住了行李箱。那是黎家的二公子和三公子，他們來接他們的大哥來了。
    “哥，我們去哪兒？”昱奕打開車的後備箱把其中一個較大的行李箱往裏塞了塞。“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東西。”或許是總心存幻想，或許是心有不甘，黎昱耀一直沒有給自己找下安身之所，現在一切幻想都成了泡沫才發現，黎昱耀竟然身無居所。
    黎昱耀和戚萍婚姻存續期間有三套房產和一些存款，為了表示自己將淨身出戶進行到底也是為了表達對妻兒的歉意，黎昱耀將那些統統歸了前妻和兒子。戚萍沒有拒絕，雖然她不是一個物質的女人，可對自己傾盡全力卻仍然得到背叛的婚姻，或許隻有那些物質才能稍稍彌補她的傷害。
    對於黎昱耀而言，家也不是沒有，黎家的大宅也不是放不下黎昱耀的東西，隻不過，黎漢說了，那裏不是藏汙納垢之所，他不會歡迎也不會接納昱耀回家。話語雖然很是生硬也顯得老父親有些絕情，可黎昱耀此刻似乎能夠理解，理解父親的一片苦心和自己自作自受的懲罰。
    “要不先把東西放我那兒吧？”大家都已經坐上了車，昱燦撓了撓頭，雖然他並不怎麽喜歡大哥，可畢竟是兄弟一場，他有責任去幫上一把。更何況，現在大哥落了難了，從神壇上走了下來，或許他們以後的關係可以得到改善也說不定。
    “不去。”黎昱耀的回答倒是夠幹脆，隻不過他這麽一說不去，韋昱燦卻不知道該怎麽走了。“還是先去一下昱燦那兒吧，至少先落個腳兒，至於以後有什麽打算，是買房還是怎麽的，咱們再從長計議。”黎昱奕的話的確還是有那麽幾分道理，昱耀聽了也不知可否。
    骨氣是要的，可現實也是要接受的。酒店自然是可以的，可他一個堂堂的李家大少爺，離婚了連地方都沒有的去，隻能在酒店蝸居，傳揚出去的確是麵子上不怎麽好看。
    “那也先不去，去喝一杯！然後再說！”這或許是黎昱耀最後的倔強，昱奕和昱燦也不做辯駁，隻好聽了大哥的意思。沒有人理會兄弟三人喝了多久，也沒有人理會大哥到底對兩個弟弟酒後吐了什麽真言。黎家的人更多的還是關注關心那個孩子，可憐那個從此家庭不完整了的浩誠。
    “就這麽結束了。”同樣是對這樣的結局抱有遺憾的當然還有蘭姍，此刻她正在昱菡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裏歎息著。今天不是休息日，可是蘭姍還是忍不住來找昱菡了，沒有什麽新鮮事兒，隻是覺得心裏有些地方實在是不好受，這種事情又不能和外人說，隻能找昱菡來拉拉話了。
    說實話，昱菡的心情比蘭姍更不好受，而且已經不好受了許久，現在的她出神地看著蘭姍，她不敢想像，大哥是如何狼狽地離開家的，她更不敢想像，那個淘氣又可愛的浩誠會是個什麽樣子。不過有一點似乎大家都默許的是，從始至終，大家都沒有刻意地去隱瞞浩誠，雖說有些殘酷，可這也是成長必修課吧。
    “真不知道大哥大嫂他們會這樣，我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看昱菡不說話，蘭姍又是一陣感慨。“大哥大嫂那麽好的感情……你說咱們家，誰能想到，大哥能……他竟然能……”蘭姍現在仍然不能接受現實。
    “這都是大哥咎由自取。”昱菡惡狠狠的話語嚇了蘭姍一跳，“知道你大義滅親，可你也不能……”蘭姍撇了撇嘴兒。“是不是覺得我很冷酷，根本不幫大哥說話？”昱菡苦笑反問道。“豈止是不幫著說話啊？還有點兒落井下石。”從一開始，大家對昱菡冷若冰霜的態度就多少有些微詞，隻不過大家的關注點都在戚萍和浩成的身上，沒有人太過計較罷了。
    “這怎麽能是落井下石？這是快刀斬亂麻！兩個人的婚姻，一方已經出現了明顯的不忠，難道另一方還要委曲求全地維係表麵上的完整媽？這對忠誠一方難道不是太殘忍了嗎？大嫂是個好人，她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她！要是我二哥也犯了這樣的錯誤，你會選擇原諒嗎？”昱菡的嘴角兒咧了咧，有些事情真的是怕換位思考。
    “知道為什麽你這個小姑子很招我們嫂子的歡迎嗎？”蘭姍眼角兒一彎，昱菡瞥了一眼，“我自己有多好我自己知道。不過我也是對事不對人，從來不是因為性別的原因而胡亂同情。”
    “你很善良也很公正，眼睛裏不揉沙子，這些都是你的閃光點，可這個社會上……無奈的事情太多……”蘭姍攪動著咖啡，每個人都想擁有純粹的愛情，可這個東西，真是個奢侈品，想多了就變成貪婪了。
    “無奈的事情太多，可這是我的底線。”勺子攪拌的聲音磕碰的咖啡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亦如昱菡的話擲地有聲。
    “沒錯，女人就應該活得灑脫一點，憑什麽委曲求全？”蘭姍似乎也被昱菡給點燃了。“你跟著瞎起什麽哄？黎昱奕又沒出軌。”昱菡白了一眼蘭珊，她這個二嫂雖然沒什麽心機可奉獻精神和之前的大嫂那可是沒法比。雖然對於黎家的兒媳婦不能有太多的強求，可人總是在閑來無事的時候喜歡各種比較。這回好了，參照的對像丟了。“是啊，我跟著瞎起什麽哄呢？”蘭姍撇了撇嘴兒，沒有什麽為什麽，隻是單純的純粹的心情不好，怎麽也好不起來的那種不好。
    本來是有好多的話想和昱菡說的，可見到了，兩個人真正說上的也沒有幾句話，就這麽快的，一中午的時光就快過去了。蘭珊意興闌珊地告別了昱菡，而此刻的昱菡卻也被Lisa的一通電話飛也是的召回了公司。
    “什麽事？這麽急嗎？？”昱菡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公司，見到了Lisa的時候還在喘著粗氣。“特大新聞！”Lisa滿臉驚送地朝著樓上Tiy的辦公室瞟了兩眼。“頭兒又找我了？”說著昱菡就要上樓卻被Lisa一把抓了回來，“你給我回來，你上去幹嘛？當電燈泡嗎？”
    “電燈……泡？什麽意思？”昱菡身軀為之一振。“剛剛，就是剛剛，咱們頭兒親自迎接了一個女的上樓。”Lisa拉近了昱菡在她耳旁八卦道。“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麽稀奇嗎？”昱菡裝作不屑一顧。“可作為女朋友可是絕對地第一次！”Lisa煞有介事的樣子叫昱菡再次為之一顫，“女朋友？他不是沒有女朋友的嗎？”
    “是啊！我也一直這麽認為的。可大家都看到了，不信你問Ga
    y，大家都看到了頭兒是怎麽對那個女的的，那一看就是女朋友！”Lisa朝著Ga
    y的方向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