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不到在這裏假惺惺地關心我，當年我需要你關心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怎麽不出現？我現在都三十了，你跑來這裏來關心兒子來了，你不覺得可笑嗎？還有，這不是我的什麽鄰居，這是我的老婆，她比我更知道我需要什麽，也比你更對我用心。好了，你現在看到我了，也知道我國地很好了，可以回去了，我們還要休息。”陸驍的話猶如鋼刀，別說是一個母親，就連昱菡聽到都覺得心寒。
    “那個……伯母，我們今天吵架了，所以他心情不是很好，要不然哪天，哪天您……”
    “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人家不稀罕的。趕緊給我回房間休息，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陸驍拎著昱菡的後領子就像拎了一隻小雞，任憑昱菡怎麽瞎撲騰就是逃不出陸驍的手掌心。
    “好了，給我乖乖的，要不然一會兒去床上看我怎麽收拾你？”陸驍在昱菡的耳邊悄悄地威脅了一句，昱菡吞咽了兩下口水頓時……老實了。
    “那個，驍驍，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隻不過……你快要過生日了，媽媽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這個……你就自己選點兒什麽吧。”
    原來，是來送生日禮物的。
    陸驍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一眼臉上一陣冷笑。
    “早說嘛，廢這麽多話值嗎？”陸驍放下昱菡，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個女士的麵前，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接過了女人手中的那張卡，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地愧疚之色！
    “一個人在外麵不要虧待自己，工作也不要太忙，抽出時間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女人說不出是激動還是傷心，她一手擦著眼角兒的淚花一邊還不忘叮囑。
    “你的話太多了！”又是一句冰冷的拒絕，女人又是勉強地笑了。不過她也似乎放下心來，畢竟，她的心意，他每年都會照單全收。雖然這樣的方式叫她心有不甘，可也隻有這樣的方式，似乎才是她和陸驍親近的唯一方式。
    “那個……媽媽就不打擾你們了，有時間叫驍驍帶你去家裏做客啊。”女人朝昱菡擺了擺手，此刻的她不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她隻是一個失魂落魄心有不甘的母親。一時間，蒼老了的母親。
    “伯母您慢走……”昱菡送著女人到了電梯，親手為她按下了下行鍵。看著女人走進電梯，看著她對自己微笑，看著她黯然傷神……電梯門闔然關閉。
    “不要在那兒浪費表情了，我們兩個誰都不會念你的好的？”陸驍站在昱菡家門口臉上完全沒有了片刻之前的高傲。
    “你說這個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我黎昱菡做什麽難道是為了圖別人念好嗎？”昱菡撇了撇嘴兒，此刻的她心情有點兒複雜，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是，你多坦蕩，多公正，多無私！你對所有人都和善，唯獨對我殘忍。”“陸驍，你有點兒良心好不好？我對你怎麽殘忍了？還有，我對誰和善了？她？”昱菡看了看電梯的方向表情有些困惑，“那個就叫和善了？”
    “你怎樣都好。我不該指責你。”或許是覺得自己說話的語調有些生硬，陸驍走過來拉住了昱菡的手，帶著滿滿的誠意，昱菡看到，那個對她千好萬好的陸驍又回來了。
    “不過，下次……可能也沒有這個下次，那就如果，如果下次再見到那個人，你不需要對她那麽客氣，也不用刻意地討好她。即便她將來會是你的婆婆，可你也不用一絲一毫地委屈自己，知道嗎？”陸驍捏著昱菡的臉蛋兒，看著那噘起的粉嘟嘟的嘴唇忍不住又親了一口。
    “喂，你這個人還真是……怎麽說她也是你媽媽，更何況人家還……”看著陸驍又冰冷的眼神昱菡忍住了即將說出口的話。
    “更何況人家都已經對我低三下四俯首帖耳了是不是？更何況人家都已經大方地拿卡出來給我過生日了是不是？更何況人家還這麽深更半夜地主動送上門來是不是？更何況人家還是我的長輩，是把我生出來的人是不是？不論她從前做過什麽，我都不應該這樣對她是不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太無情，太冷血，太沒教養，太不近人情，太不是人是不是？”一時間的委屈怨恨困惑掙紮在此刻一股腦兒地傾瀉了出來，三十年了，快三十年，陸驍從來沒有爆發過的情緒在此刻猶如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我又沒說什麽，你幹嘛……”昱菡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貼在牆壁上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情緒有些失控的陸驍。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老婆，我錯了，我知道，我不該這麽對你的。”陸驍一把抱住昱菡，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我知道，你心裏也不好受的……”昱菡摸著陸驍的後背，這個男人……有點兒可憐。
    “你現在是不是很看不起我？”陸驍趴在昱菡的肩膀上輕聲嘀咕。“為什麽？”“因為我收了她的錢。”
    錢。昱菡默不作聲。她沒有在那樣的家庭裏生活過，她沒有感受過那樣的家庭氛圍，她沒有資格也完全不能設身處地地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場。此刻的她唯有沉默。
    “這或許是我對她唯一能做的盡孝了。”一行滾燙的淚水順著陸驍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的確，她是他的母親，是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縱然對她有千般不滿，萬般怨恨，可她終究是自己的媽媽！自己可以無視她的關心，無視她的痛苦，無視她的彌補，可這一切都無法避開她是自己的媽媽！
    就算心裏很不情願，可這就是事實。
    原本計劃的去昱菡的家裏因為突然的變故而改變了場所，在陸驍的家裏，在一個冰冷又壓抑的衣櫃下麵，陸驍打開了一個抽屜，裏麵的東西整整齊齊，而最顯眼的就是一個袋子裏麵的一遝銀行卡。
    “看到這些卡了嗎？這些都是她送我的。我每年過生日，她都會送過來一張。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是我們相見的時候。”陸驍頹廢地靠在了衣櫃上，將蹲在一旁的昱菡拉坐在了自己的懷裏。
    “很多時候我也很想原諒她，可……真的做不到。或許以後，以後等我也到了她那個年紀了就能理解了，也能釋懷了，可現在……真的不行。你真的無法理解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大男孩兒躲在被子裏想見媽媽的滋味……”陸驍的眼眶濕潤了，為了不叫昱菡發現，他背過去抹了一把。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鄙視那個時候的我，不就是一個媽媽嘛，見不見的有什麽了不起。於是，那個人，連同那個稱呼在我的心裏一同隕落了。心死，或許就是我對她的感情的最好的詮釋，恨不起來，愛不起來，我都幻想著，如果我們這一輩子如果能生死不複相見，未嚐不是最好的結局。”陸驍苦澀地笑了一下，是悲傷是無奈。
    “也不能這樣說吧，看得出來，伯……她對你好像還挺關心的。在這個世界上，能真正關心你的人除了父母又能有誰呢？”昱菡的手摸上陸驍的臉頰，溫潤紮手。
    “關心？這或許是別人家的父母。而我的父母……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我的家長會沒有人去，我的生日沒有人記，我的學習沒有人關心，我的生活沒有人照顧……我的娛樂生活要麽是在屋子裏一個人渡過，要麽是保姆陪伴。很多時候，同學都把保姆當成了我媽，而我也從不去辯解，因為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總比沒有的好。而她……那個最最應該陪伴我關心我照顧我的人對我的唯一關愛方式就是這樣……”陸驍抽出了其中的一張卡舉在了昱菡的麵前。“在她看來，隻要有足夠的錢生活就能過得快樂……或許，這對她來說很受用，也叫她受用了半生。現在，她可能覺得金錢並不能取代一切了，所以，她開始想要討好我，而我，卻過了討好就可以忘記傷疤的年紀。”陸驍淒慘地笑了一下，那張卡從指尖倏然滑落。
    “小的時候，我收下她的卡，她就會心安理得的不管我，就可以用給我賺錢這樣堂而皇之的借口來敷衍我，慰藉她自己。她想要這樣的心安，我就滿足她……我這難道還不夠孝順嗎？”
    “或許……伯母有她的苦衷……或許你可以找伯母聊聊……畢竟她有彌補的意思。”
    “找她聊聊？聊什麽？聊金錢有多重要？聊如何才能賺到更多的錢？還是聊，如何在婚姻中能夠獲取更多的利益？甚至不顧惜對方的性命？”一雙發紅的眼睛猶如牢籠裏的困獸，這叫昱菡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發現你這個老婆當的一點兒都不合格，對你老公的家底一點兒都不了解就這麽跳了進來……”陸驍無力地在昱菡臉蛋兒上一掐。“當年，她和我父親離婚，就因為爭取到了撫養權而獲得了大筆的錢。而後……而後……又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將我爸爸弄到破產。我那個沒有骨氣的爸爸忍受不了頹敗選擇了輕生……”空氣安靜的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