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和陳周義的飯局選在青山飯店，中午鄭南帶著老廠長和副廠長江且先，還有袁柳和劉半山幾個人來到陳周義的包廂，陳周義帶著無線電廠的幾個幹部等在這裏，見鄭南過來他們都熱情迎接。
    邀請鄭南坐在上座上，然後陳周義打開一瓶酒給自己滿上，就向鄭南深鞠一躬。
    “這一杯是我向鄭廠長賠罪的，為我上次的傲慢！我以為自己掌握了光刻技術就很了不起了，是鄭廠長讓我明白這樣的想法非常愚蠢，我在這裏向鄭廠長道歉，我不奢求鄭廠長能原諒我，但我希望鄭廠長能給無線電廠一個機會，無線電廠真的很需要這個訂單。”
    說完陳周義仰頭一飲而盡，這是第一杯，然後又拿起旁邊桌子上的兩杯酒仰頭喝掉，連罰三杯。
    喝完陳周義的身形有些晃動，顯然是連炫三杯讓他有點吃不消了，身後無線電廠幹部來攙扶也讓他推到一邊。
    鄭南就這麽靜靜看著，不帶任何表情。
    陳周義這麽完全做出乎了鄭南的預料，畢竟他好歹也是無線電廠這個江夏第一電子廠的廠長，能做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
    當然鄭南能理解，說到底無線電廠作為一家靠著局裏撥款才能生存下來的企業，就連自己那點代工訂單都不肯放過，怎麽能放過這種芯片代工訂單？他可是有三千多廠職工要養活的！
    不過理解歸理解，但鄭南並不同情，畢竟如果他不服軟，一直硬挺著五千的價格，那隻怕就輪到自己各種找代工廠，為了一點優惠喝到吐了。
    而且還有更重要一點，就是他既然一上來就擺出這麽個架勢，看來就打著多要一點價格的算盤。
    果不其然，連炫三杯後，陳周義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鄭廠長，我知道你對我上次的態度很不滿意，但我廠裏這班兄弟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真的很需要這個訂單，請您有什麽都衝我來，今天你要我喝多少我都絕無二話！”
    陳周義說著又要喝，但一隻手遮住了酒杯。
    鄭南告訴他：“這麽喝酒解決不了問題，況且我們現在過來就是來探討這個事情的。”
    一邊說著鄭南一邊請他坐下，也讓其他人都一起坐下。
    坐下的陳周義心頭一喜，覺得這事情有門，想著鄭南畢竟隻是個年輕人，自己給他這個麵子，很容易就拿下了。
    可陳周義卻想不到，他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正中了鄭南的下懷。
    鄭南正愁著不知道怎麽進入主題，現在陳周義來這麽一出，自己隻需要借坡下驢就好了。
    鄭南拿走陳周義的酒杯放到一邊，然後跟他講：“我知道陳會長要談關於芯片訂單的事，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這邊的心理價位在五百塊。”
    “五百？鄭廠長這也太少，我廠裏還有這麽多兄弟……”
    陳周義張嘴就不同意，怎麽這年輕人心這麽狠呢？
    鄭南卻打斷他說：“陳會長你先聽我說完，我們做過相關計算，芯片的主要底板是矽片，因為我們的芯片不需要那麽精細，所以對矽片的純度要求不那麽高，因此差不多一般的矽片就能滿足要求。”
    “然後是刻蝕溶液和光刻膠等材料費，這部分是芯片的大頭，因為大部分都需要進口，但如果是芯片批量生產，反而能降低材料的使用費用。”
    “最後是光刻機的損耗和電費，我也有考慮進去……”
    在陳周義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鄭南一點一點的給陳周義剖析著芯片的生產要素，以及可能產生的成本費用。
    “按照我們的估算，一枚芯片的生產成本大概在兩百到三百元之間。”
    鄭南還是打斷陳周義的發言：“但是我們考慮到貴廠也需要生存，你們的人工成本也很高，因為你們的光刻機是落後的接觸式光刻機，需要非常有經驗的老師傅時刻進行校準，所以我們出到每枚芯片五百塊，這是非常合理的數字。”
    這……
    陳周義和他的廠幹部們都傻眼在那裏怔怔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蹦出來一句：“鄭廠長，多少加點吧。”
    毫無疑問，相比跟周敏德李興做足了功課的鄭南，陳周義他們是啥也沒準備，就準備給足鄭南麵子，再要不就在酒桌上喝著喝著就把生意談了。
    過去他們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卻沒想碰到了鄭南。
    鄭南這麽逐條逐條的剖析，讓他們想加價都不知道從哪下嘴。
    鄭南嗬嗬笑著：“加點？為什麽？因為我們雙方的兄弟單位情誼嗎？那你們之前開價五千的時候怎麽沒想過兄弟單位的情誼呢？”
    陳周義一臉尷尬的笑容：“之前……那都是開玩笑的，其實我們還是很看重……”
    “陳會長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鄭南反問。
    陳周義沉默，是啊，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說這個有屁的意義。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此時的陳周義是真的很後悔，當初幹嘛沒事非要去炫那一下子，好好談不好嗎？如果那時候談，以鄭南的誠意，恐怕一千五兩千都有可能咬牙認了。
    結果到現在，鄭南都把價格摸的透透的了，自己還怎麽講？
    “鄭廠長，我真的向你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可以懲罰我一個，把我音響協會會長給擼了，捧你當會長都可以，但我廠裏的這三千廠職工，他們是真要生存呀！”
    “你說的對，五百的確是夠芯片的生產還多出很多來，但要攤開在我這整個廠子就完全不夠了，甚至都不夠我光刻機保養的錢。”
    陳周義雙手合十：“所以就算我求求你了，鄭廠長，您高抬貴手，您是有本事的人，隨便漏點下來就夠我們吃飽了。”
    可以。
    鄭南說：“價格我可以加到六百一塊，並且一次訂購五千塊芯片。”
    原本聽六百塊的價格陳周義依然不滿意，但當聽到訂購數量，他馬上驚呆了。
    因為那是五千塊芯片呀，乘以六百的價格就是三百萬的營收了，這哪怕在無線電廠，都是一筆很了不起的橫財，而且更重要娿，是陳周義知道鄭南支付得起。
    “鄭廠長您說的是認真的嗎？你要訂購五千塊芯片？”陳周義愣愣問。
    鄭南笑笑：“陳會長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陳周義大喜過望，激動的握著鄭南的手：“謝謝鄭廠長，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