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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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適合言情男主角的那種病,反正就沒幾天可活的了。
    “我有言情男主角的臉,沒言情的命。”陳默咕噥著,很無奈地歎息,“我還是處男,沒碰過‘逼’真女友的處男啊。”
    他很困難地撐著上眼皮,病房裏的藥水味總是這麽刺鼻,旁邊那床的王老爺子天天警告自己不能拿他的骨灰拌飯,卻不曾想一語成讖,前兩天已經去地藏王菩薩那裏報道了。
    太平醫院,三樓。
    算一算現在都該投胎了吧。
    也不知道還有幾天能輪到自己吧。
    洛城,時值4月,春天的霞光由西邊向整個世界蔓延,絢爛得像是畫家筆下的油畫,晚霞的紅色像是油畫的塗料,把所有行人身上都換了一種顏色。
    他從醫這麽多年,即便是已經行將就木的老人,在麵對死亡時依然會顯得悵然若失,痛苦,絕望。
    可是這些情緒在這個少年的麵前全都消失了。
    醫生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在你接下來的兩個月內,一旦你腦出血,你就必死。”
    隨時會死嗎?
    陳默苦笑了一聲。
    時間是個很沉重的度量單位,生命的長度,文明的廣度,都習慣以它來標記。
    忙碌的生活,往往會讓人們忘記時間的這個概念。
    可一旦你的人生中出現任何一個倒計時的時候,不管它倒計的是什麽,都會讓你產生一些緊迫感。
    尤其是,你的人生還有許多事要做,可你的身體隨時就會死掉。
    陳默本來還想讓醫生給自己開一些止疼藥的,但想了想,反正也沒幾天好活,也就懶得浪費這些錢了。
    在醫生沉重目光的注視下,陳默走出了醫院。
    他自嘲一笑,我這算是從太平醫院出來了,還是從太平間出來了?
    他走在大街上,像平常一樣給自己買了份韭菜盒子。
    街邊傳來了炒菜的聲音,蔬菜與油汁碰撞後發出的爆裂聲響,緊接著便有誘人的氣味飄散出來。
    韭菜盒子是陳默最喜歡吃的東西。
    能壯陽的韭菜是個好東西,可惜對於陳默這條單身狗而言,寂寞的夜晚仍需要“傳承千百年不能丟的傳統手藝”來自給自足。
    嗯,我隻是個默默無聞的手藝人。
    咀嚼,咀嚼。
    陳默看著車來車往,人潮洶湧,不緊不慢地吃著韭菜盒子。
    一個普普通通的韭菜盒子,硬是給他吃出了滿漢全席的感覺。
    “嗬,我大抵是病了。”
    陳默感慨一句,以他的年紀,本來應該正在大學裏麵好好讀書的,他也考取了很好的名牌大學。
    但是為了生計,為了照顧老爹,為了自家妹妹能有個光明的未來,他還是決定放棄。
    在這幾年裏,他什麽職業都幹過,刷過盤子,送過快遞,當過網管,甚至被人騙去當過牛郎。
    他嚐過酸甜苦辣,也經曆了許多社會之中的艱辛困苦,最終,他選擇了遊戲主播作為他的職業。
    這個行當靠流量賺錢,近些年很火。
    當然,他隻播解謎類遊戲。
    因為解謎、推理,是他的強項,每當世界上出現一款複雜的解謎遊戲,他就會第一時間開播,並用最快速打通,之後,他就不會再碰這個遊戲。
    這些遊戲,首殺,攻略,都是他拿的,隻不過,他並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擾,所以直播從不露臉,馬甲千千萬。
    在陳默眼裏,所有的解謎遊戲都有跡可循,其謎題設計出來就是給人破解的,永遠會有最優解,隻要摸透其設計思路,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隻不過最近,他已經沒去玩那些遊戲了,因為得了腦瘤之後,真不敢怎麽用腦子了。
    陳默現在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他就站在人群之中,沉默著將韭菜盒子慢慢吃完。
    ……
    陳默站起身來,將手裏那張名片重新揣回兜裏,然後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小兄弟,去哪兒啊?”
    “清平街。”
    “得...啥,你,你要去清平街?”那位中年司機愣了片刻。
    “我加錢。”陳默很大方地將300元鈔票遞給了司機。
    司機看著300元,一咬牙,收了錢,踩下油門朝著清平街駛去。
    坐在後排的陳默拿出手機,寫好了一封信,在郵箱上麵設置了一個定時發送,收件人是自己的妹妹,做完了這些,他緩緩靠在後座上。
    天已經黑了,初春的夜裏尚有涼意,白天積攢的那一點暑氣很快潰不成軍,路旁有個舊路燈電壓不穩地亂閃,多半是附近群租房的從上麵私接電線的緣故。
    周圍的建築上噴塗著密密麻麻的反抗標語,還有髒話。
    清平街是洛城的貧民窟,屬於三不管地帶。
    這裏充斥著黃賭毒各類顏色,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行業。
    一到晚上,清平街這裏就一片漆黑,沒人知道那黑暗裏麵到底隱藏著什麽。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麵容清秀的陳默,卻是不知道這小夥子到這裏來做什麽。
    車上的廣播電台裏,忽然插播了一條新聞:“近期本市發生多起失蹤事件,犯罪手法較為老練,警方提醒各位市民注意安全。”
    坐在車後排的沉默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多起失蹤事件?
    ......
    很快,出租車就停了下來。
    司機把車停在清平街的入口處,然後回頭看向陳默,“小夥子,這前麵我可不敢進去了,你看...”
    “嗯。”陳默付了車錢,沉默著轉身走進了黑暗之中。
    每個人都是怕死的,可如果他死了,已經雙腿癱瘓的老爹怎麽辦,還有自己的妹妹。
    他們可都指望自己呢....
    陳默咳嗽了兩聲,睜開雙眼問道:“醫生,你實話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
    他給陳默遞上一杯溫水,手裏拿著他的檢測報告,斟酌了一下說道,
    “陳先生,你腦袋的瘤子惡化很快。”
    說完,便沒有下文了。
    腦癌,這就是陳默的診斷結果。
    陳默嘴角抽了抽,內心有些絕望。
    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醫生敲了敲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有病,治不好的那種,腦癌。
    對麵的醫生愣了一下。
    他看著麵前表情鎮定的少年,有些錯愕。
    躺在床上的陳默內心歎息。
    太平醫院,神他媽的太平醫院。
    病房的藥水味很是刺鼻。
    醫院的走廊就算被春日的陽光斜斜穿過,也難以給人帶來暖意。
    就這醫院的名字,能治好人嗎?
    你幹脆叫太平間醫院,讓我快進到太平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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