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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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
    城樓上。
    “東京夢華錄啊!”
    楊豐頗有些感慨地看著眼前這座依然很凋敝的城市……
    當然,這已經不是當年的開封城了。
    現在的開封是新建的,比原本的開封城小的多,麵積大概有後者的五分之一,不過即便是縮小到這種程度後,城內人口其實依然不多,到處都是大片的空地,畢竟這時候整個河南人口加起來也就和鼎盛時候的開封府差不多。
    目前河南人口大概在兩百來萬,和北平布政使司儼然難兄難弟。
    不過後者麵積大不少。
    而且人口基本上都集中在北平城周圍,所以其他地方更荒涼。
    河南則均衡些。
    歸德,開封,洛陽這些都是人口比較多的城市。
    但無論如何,這片曾經的繁華盛世終歸成了過眼雲煙,持續幾百年的戰亂啊,宋金交戰這裏是前沿,拉鋸的戰場,後來金國統治略微穩定一下之後緊接著又是蒙古滅金。最終河南還是金國最後頑抗之地,依舊殺的白骨蔽野,然後蒙古統治略微穩定一下又是元末混戰,河南尤其是主要的戰場。畢竟劉福通等人主要控製區就是河南山東,而河南尤其是主要拉鋸的戰場,可以說幾百年裏這片土地就是在不斷的拉鋸中。
    再加上黃河的泛濫。
    最終整個中原之地就成了這幅模樣。
    “二十餘年恢複,已經不錯了,大王就藩時候才是篳路藍縷。”
    來恭說道。
    旁邊周王很謙虛地笑著。
    他對楊豐的態度很異常,完全可以說熱情,甚至親自陪楊大使在城內參觀,還和他討論醫學,儼然老友重逢般。
    “所以殿下才編寫救荒本草?”
    楊豐說道。
    “河南之地數百年戰亂,更兼黃河泛濫,土地皆黃沙,民間貧困,饑荒不斷,小王就藩於此,終究不能坐視百姓饑寒,雖能力有限,但終究也得做些事情。”
    周王說道。
    “殿下真乃賢王!”
    楊豐趕緊誇他。
    當然,這家夥並不是好鳥。
    周王之前甚至被朱元章拎回去軟禁過,洪武二十四年才放回,就是因為他私自離開封地,跑去跟他老丈人馮勝秘密會麵。他可是嫡子,能讓一向護犢子的朱元章氣成這樣,他和馮勝絕對不是見個麵那麽簡單,雖然當時朱標還活著,要說他想搞事情這個可能性不大,但翁婿倆搞什麽共同進退的同盟就是必然了。
    不過被朱元章教訓了這頓後,現在倒是很低調。
    他老丈人也很低調。
    馮勝如今學當年的湯和,也稱病在家養老。
    朱元章現在對這些老將已經失去了弄死的興趣,畢竟現在有楊豐這個實際的威脅,他需要大明內部的精誠團結,不能再殺了,再殺就更沒人可用了,畢竟現在他都已經得靠楊文這種級別的東征西討了。
    目前還在真正執掌大權的頂級老將就剩下傅友德。
    後者倒是在北平很有熱情。
    實際上這次的事情,他有沒有份也不好說。
    畢竟他和晉王是同盟。
    他女兒嫁給了晉王的世子。
    “大使,小王想請大使多留幾日,還有些事情想請教,不知大使可否賞臉?”
    周王笑著說道。
    楊豐看了看來恭……
    “老朽年邁,接下來要走山路,走不快,大使若有意暫留幾日,老朽正好先行,你我在澤州匯合即可。”
    來恭說道。
    他說的也是實話。
    他一把年紀真沒法和坐著四輪馬車的楊豐比,後者的車子有減震,而且兩匹馬拉著,一天跑個百十裏也很容易,他騎著馬必須緊跟,一把老骨頭可撐不住折騰。
    再往前路更難走,尤其是天井關的山路。
    所以提前走幾天還從容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叨擾殿下幾日了!”
    楊豐爽快地說道。
    就在此時,他的目光落在了城牆下等著的春姬身上。
    後者正走向一個年輕男子。
    楊豐疑惑地看著,然後那年輕男子突然轉頭,朝他露出一絲笑容……
    “大王,我想自己在城內轉轉。”
    楊豐說道。
    “大使請便!”
    周王忙說道。
    楊豐隨即下了城牆,仿佛真的欣賞開封城般,背著手悠然的溜達,在確定城樓上視線已經被擋住後,毫不猶豫地進了旁邊小巷,然後追上同樣在裏麵的春姬和那個男子,直接把人家按著後腦勺按在牆上……
    “公主呢?”
    楊豐憤然說道。
    “怎麽,我就不能自己來嗎?”
    一身男裝的張纓趴在牆上笑著說道。
    “真的?”
    楊豐說道。
    “公主讓我借口回北平探母,趕來看著你,免得你在路上沾花惹草,你那使館已經夠擠了,你出去一趟最少帶回一個,她可不想你還沒等你做上駙馬,就已經佳麗成群。”
    張纓說道。
    楊豐無言以對,然後鬆開手,不過順手給了她一巴掌。
    “去銀行了嗎?”
    他問道。
    開封當然有銀行,而銀行就是小公主的情報網,但主要替她做事的就是張纓,恍如小公主的特務頭子,所以張纓來就是給他完善情報網,畢竟小公主也知道,楊豐此行就是一場戰爭。
    “去了,不過沒什麽有用的,太原那邊的消息還沒傳來。
    咱們的消息傳遞太慢。
    你得想個辦法讓咱們的消息傳遞快些,不僅僅是目前所用,以後銀行很多事情也得需要及時傳遞,官府的驛站不能用,南直和浙江倒是銀行多還行,可到了北方總共沒幾處,從太原傳個消息過來得好幾天,到京城總部得半個月。”
    張纓說道。
    “你還想怎樣,我給你造出無線電報?”
    楊豐說道。
    當然,無線電報難度太大。
    雖然劉姐那裏的確可以幫他解決設計甚至製造方法,但就目前的技術水平,能造出實用的電報可能性並不大。
    最多以後可以試驗。
    有線電報……
    那他得先解決被人割電線的問題。
    所以這個真沒什麽好辦法,最多也就是修通訊塔,這個倒是的確可做到,但肯定會被朱元章白嫖,不過被他白嫖也行,大不了一起用,但既然是一起用,那像傳什麽瞞著朱元章的機密就不好辦了。
    “趕緊換上女裝,然後直接去周王府找我,現在周王正拖延時間。”
    他說道。
    周王的確在拖延時間。
    包括對他的友好態度也是裝出來的。
    估計他是怕他三哥做的準備不夠充足,所以在這裏拖延幾天,而且來恭和楊豐同行,如果連來恭一起弄死很容易發生其他事情,來恭可是都察院右都禦史。所以周王拖楊豐幾天同時分開楊豐和來恭,剩下就是他三哥安排伏擊了,最合適的地方應該就是天井關,另外也可能是黃河渡口。總之分隔開楊豐和來恭,剩下就是安排伏兵,就算一次殺不了楊豐,大不了繼續殺下去。
    盜匪唄!
    太行山裏出點盜匪還不是很合理的事情?
    而且不隻是太行山。
    從天井關開始向北一直到出南北關,整個路線數百裏,全都是山區盜匪出沒,所以任何一處山間道路都可以是伏擊的戰場。
    “那我去找你做什麽?”
    張纓說道。
    “你去找我,我聽說你要回北平探母,就憑咱們倆的關係,這是不是也應該一起去你家看看?”
    楊豐笑著說道。
    他才不會按著對手的思路走呢!
    “呸,誰跟你有關係?”
    張纓啐了他一口說道。
    “那現在發生也不遲!”
    楊豐說道。
    說著他又把人家給按在了牆上……
    第二天。
    “什麽,大使要去北平?”
    周王愕然說道。
    “殿下,實在是抱歉,我也沒想到她非要讓我一同去北平,您也知道我們倆是兩情相悅,外麵關於我們的傳言一直很多,什麽她逃婚,我與燕王爭女人之類,雖然這些都是無稽之談而已,但我們的確兩情相悅,如今她難得有這機會,正好一同去北平見見她母親。
    說不定能得到成全。”
    楊豐厚顏無恥地說道。
    張纓今天早晨就來找他了,作為公主親信女官,正受到周王妃的熱情歡迎,畢竟小公主這個超級富婆現在是貴族內宅的寵兒。
    跟著她就能發財啊!
    那麽她手下頭號親信當然也是貴族內宅的寵兒。
    “呃,大使與十四妹?”
    周王愕然說道。
    “公主啊?她才十五呢,我們之間又能有什麽,我們其實就如同兄妹一般,殿下莫要誤會,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楊豐說道。
    周王憂鬱了一下。
    你們之間清白個鬼啊!
    滿天下都知道你們出則同車,入則同房,使館樓上一人一張桌子,公主在裏麵經常奇裝異服的消息早就滿天下都知道。不過沒人敢說什麽,畢竟那是公主,而皇帝陛下對這個問題很敏感的,雖然他也知道,但你非要揭穿就很容易惱羞成怒了。
    所以哪怕小公主都穿著小裙子充當舉牌女郎了,大家依然在稱讚含山公主賢良淑德。
    】
    什麽?
    她和楊豐摟摟抱抱?
    胡說,誰看見了,哪個眼睛不好使的看到了?
    眼睛不好使就挖了吧!
    自己不想挖,要不要請錦衣衛幫忙?
    就這情況現在你居然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
    好歹我還是她哥哥啊!
    “既然如此,小王也不便多留。”
    他說道。
    現在拖已經沒有意義。
    因為楊豐如果去北平,根本不用向西走驛道去廣武渡河,直接在開封北邊渡河,然後北上就行,就算再拖那邊也來不及調整了,既然這樣就隨他去吧!說到底周王本來就沒有卷入其中,他能做的不會太多,至少不會多到把自己卷入。
    “殿下,你不覺得你這個位置其實不適合一個藩王嗎?
    河南!
    中州啊!
    豈有以中原為藩王者?”
    楊豐說道。
    你不想卷入?
    那就逼著你卷入!
    反正周王這個封地,以後是必須要拿掉的。
    “大使想說什麽?”
    周王很深沉地說道。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殿下這個封地很不合理,畢竟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殿下獨據中原,就算貴國皇帝陛下因為父子至親,對殿下信任,不會懷疑殿下,可以後繼位者難道對殿下一樣如此信任?楊某既然與殿下一見如故,那就開誠布公,殿下居形勝之地,腹心之處,難道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若我是殿下,那就幹脆上奏自請移藩。
    把這片封地交還朝廷。
    請貴國皇帝陛下另外給你劃一塊封地。”
    楊豐說道。
    周王幾乎是強行控製著怒火,才在那裏默默聽完他的挑釁……
    就是挑釁。
    哪怕楊豐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勢,也改變不了這是挑釁的事實,人家皇帝家父子兄弟叔侄的事,哪輪到你一個外人在這裏幹涉?如果是大明的大臣,那一個離間骨肉至親,就足夠抄家滅族的。
    當然,周王也很清楚,楊豐背後上皇太孫,楊豐的這番話,其實就是皇太孫對他的警告,告訴他,周藩這個藩王,未來是肯定要撤的。如果他懂事,那就老老實實自請撤藩,免得到時候皇太孫對他動粗。
    “大使所教,橚謹記!”
    周王緩緩說道。
    “對,殿下一定要好好想想,最好早點上奏移藩,其實我覺得也沒必要移藩,幹脆交上封地撤藩,就保留個藩王身份,到時候拿著該領的俸祿到京城做個太平王爺多好。
    以後也不用操心什麽。
    更不用還得帶兵上戰場,快快樂樂享受榮華富貴,。”
    楊豐說道。
    準確說是快快樂樂當豬養。
    “送客!”
    朱橚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他可不是能接受當豬養的,現在楊豐的威脅就是未來朱允熥繼位後要對他做的,所以接下來他必須想辦法自保了。如果說過去他可以繼續坐視這場鬥爭,那麽以後就不能了,不想以後被撤藩,他就必須站在他三哥和朱允炆一邊。
    至於他四哥……
    他四哥太強,他可不想在他四哥陰影下生活。
    那可是他親哥,一母同胞的。
    楊豐仿佛沒看見他那鐵青的臉般滿意地走了。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朱橚不想卷入也得卷入!
    想暗戳戳配合他三哥,還不想卷入其中以後遭波及,這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要麽老老實實,要麽就加入戰場,不加入就把你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