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我不裝了,我攤牌了,我就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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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澤門。
    傅友德橫槍躍馬,孤零零一個人堵在城門前。
    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他縱橫沙場的時候。
    而此時在他前方是仿佛要淹沒這太原城的火把海洋,無邊無際,勢不可擋,而在這片海洋上,漂浮著聖光籠罩下的神龕……
    三十多萬青壯全來了。
    河神一聲令下,那些都頭們立刻以最快速度召集各自手下,至於這種級別的聚集中如何迅速找到,對他們來說很顯然並不是難事,其實這種地域劃分的隊伍最方便集結了。喊一嗓子然後就能找出自己人,畢竟十裏不同音百不同俗,用最純正鄉音喊一嗓子,哪怕所有人都混雜,也一樣能立刻把自己的同伴喊出來。
    就跟企鵝媽媽的呼喚一樣。
    就這樣一支支隊伍迅速集結,然後匯聚在迎澤門外。
    其間沒有逃跑的。
    河神已經承諾均田免糧,那誰還會跑?
    至於那些顧慮在這個麵前全都不值一提,任何時代這都是大殺器,不要說明初土地兼並不嚴重,任何封建王朝都一樣,更何況都三十年了,這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早就已經重新開始了,隻不過還沒到老百姓承受的極限而已。
    “落!”
    伴隨著前導的喊聲,神龕緩緩落地。
    “恭迎河神!”
    然後周圍一片膜拜。
    “恭迎河神!”
    同樣的膜拜聲向外傳遞,仿佛無盡般蔓延。
    “閣下既然已至,何不光明磊落些,你我也是舊識,何必藏頭露尾?”
    傅友德多少有些鄙夷地一笑說道。
    “穎國公所言極是,若楊某再不現身相見,倒是顯得對穎國公無禮了!”
    然後楊大使的聲音在神龕裏麵響起,緊接著在那些青壯茫然的目光中神龕門打開,楊大使從裏麵笑著走了出來,站在門前手中還拿著河神的那杆鐵槍,不過他身後的聖光還在,所以後麵的人並沒覺出不對。
    畢竟人太多了。
    除了跟前這些,後麵三十多萬人隻看那聖光。
    “你就不怕他們懷疑?”
    傅友德饒有興趣地說道。
    楊豐看了看那些依然膜拜中的青壯。
    “河神乃神仙,對你一個凡人出手豈不有失身份,更何況你都已經年過花甲!”
    一個都頭喝道。
    “對,河神何等身份,豈能對你一個糟老頭子出手!”
    “想讓河神出手,你配嗎?”
    ……
    那些都頭們一個個憤然喝道。
    楊豐站在那裏,一臉笑容的看著傅友德。
    “懂了,你們並不在乎他是誰,是河神還是楊大使,對你們來說其實並無區別,你們隻是想要一個有本事帶著你們鬧事,並給你們想要的那些東西的人。隻要他給你們均田免糧,別說他是河神或楊大使,哪怕就是一個尋常武將,你們也一樣會跟著,就像過去老夫造反時候,也會用什麽明王再世來哄著百姓。說到底關鍵不在他是誰,而是他能給你們什麽,果然這天下終究都是刁民,陛下馴了你們三十年也沒馴服你們的反骨。”
    傅友德說道。
    “穎國公,您自己若非刁民,如何能有今日?說咱們的反骨沒馴服,那您先自己摸摸自己的反骨。”
    一個都頭冷笑道。
    現在河神和楊大使究竟是怎麽回事的確讓人很淩亂。
    可這重要嗎?
    不重要啊!
    隻要能帶著兄弟們均田免糧,是河神還是楊大使,有什麽區別嗎?別說是他們,就是傅友德能帶著兄弟們均田免糧,那兄弟們一樣跟著,所以這時候就要堅信隻是因為河神不屑於對個糟老頭子出手,所以才讓楊大使代勞。
    至於楊大使為何突然出現在神龕裏麵……
    河神會法術啊!
    直接虛空召喚來的不行嗎?
    哪怕就是給自己腦子裏加鋼印也要堅信河神是河神,楊大使是楊大使。
    (不能有懷疑!
    要像某些人堅信香甜的空氣一樣堅信這一點,畢竟她們真和越南的橙劑兒童一樣得了香甜的空氣。)
    傅友德居然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三十年了,若你們不說,老夫還忘了自己也有這東西,三十年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太久,老夫都快忘了自己是如何起家,老夫的確沒資格說你們什麽。但老夫想問問你們,老夫當年哄著百姓時候也說過這般好話,可老夫做了官以後,也沒兌現過,你們如何就信他能兌現?
    均田倒也罷了。
    隻要把那些地主都殺了,自然也就均田了,我都敢這樣幹,想來他也不至於不敢。
    可這免糧你們信嗎?
    維持一個朝廷,維持各地官府軍隊不收賦稅?他用什麽養活?你們的學堂,養濟院,藥局,這些都用什麽來維持?”
    他說道。
    說話間還指著楊豐。
    “穎國公,山西一年賦稅多少?”
    楊豐笑著說道。
    “兩百餘萬石。”
    傅友德說道。
    “以後山西除了鹽業以外所有工商業全部放開,采礦全部放開,不過這些得交稅,另外山西境內依然通行寶鈔,我的銀行是唯一發鈔者。穎國公,您是個豪傑,但與我相比您不懂的東西實在太多,您根本不知道除了刮地皮外,還有太多可以解決錢糧問題的手段。
    您以為貴國皇帝陛下這些年四處征討是靠朝廷歲入?
    靠歲入他早破產了。
    靠的是我給他搞的那些手段,我能讓他四處用兵而錢不缺,為何不能讓一省之地免了刮地皮?
    我可以再說一遍,均田免糧,楊某說到做到。”
    楊豐說道。
    山西最不缺的是什麽?
    商人啊!
    隻要放開工商業的各種限製,那些晉商會大展拳腳,剩下隻需要收工商業稅收就行,更何況楊豐還有金融壟斷權,事實上他隻要提供工商業的自由發展環境,剩下完全不用管,自由資本主義初期,一切都會狂飆式發展。
    然後直到經濟危機。
    但在經濟危機之前,這還是很好的。
    足以掩蓋一切問題的。
    他就是要以這種方式,把山西變成大明的一個實驗區,在這裏實驗他的新經濟政策,至於為什麽選這裏而不是東南沿海……
    東南沿海是老朱的地盤啊。
    山西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個天高皇帝遠的省份,根本不是他的核心統治區,他能容忍,而且山西的工商業實力增強,也相當於他的北方邊防有了穩固的後方。畢竟目前明軍在北方的軍需運輸,幾乎都是靠山西,這也是晉商能發展起來的關鍵,一個繁榮的山西對他有利。而對楊豐來說,在山西搞這些也有利於向河套發展,而河套才是他未來準備當自己地盤來建設的。
    在東南沿海搞?
    搶生意啊?
    老朱可是已經在嚐到海上開拓的甜頭了。
    朱允熥更是深諳此道。
    等他繼位,估計東南沿海各省就全都逐步開始工商業化。
    但北方他沒興趣。
    所以楊豐最適合的就是發展北方各省。
    “還有你們,你們也一樣,隻要你們願意留下,你們耕種的衛所田地就是你們的,也不用再交糧。”
    楊豐緊接著對城牆上的士兵們喊道。
    城牆上士兵們麵麵相覷,不少人手中武器立刻開始垂下……
    好事啊!
    要知道他們每年需要向衛所交大量糧食,一個正兵也就幾十畝地,但每年需要向衛所交十幾石,餘丁則減半,不過土地也減半。
    軍戶上交比例其實是遠超過民戶的賦稅。
    後者大概相當於二十稅一,甚至一些薄田都能三十稅一。
    哪怕江南那些重賦官田,也就是官府所有,但租給民戶耕種的,這個官府不收租,而是將租折入賦稅,蘇州大半土地都是。所以蘇州一個府的賦稅超過山西省,而山西也是北方賦稅第一的省,但就算這樣的,實際上民戶承擔也就十分之一。而軍戶卻接近三分之一上交,雖然現代有說交一半的,但實際上沒那麽多,遼東一個正兵五十畝地,每年額定要交糧十二石,產量平均的話不到一石,餘丁二十五畝,額定交六石。
    當然,軍戶有其他的補償。
    比如各種賞賜,至少朱元璋時候賞賜是很多,光每年兩季服裝賞賜就是不菲的數目,還有比如之前胡椒積攢太多,幹脆京城軍戶一個正兵賞賜十斤。這些都是軍戶額外收入,但無論如何算起來,除了可以戰場立功升官還有可以在戰爭中搶這些,和平時期軍戶負擔是比民戶重的。
    隻不過被賞賜掩蓋。
    而洪武朝的民戶,也就是農民負擔是最輕的。
    交稅比例最低。
    各種保障都有,甚至朱元璋還拿錢讓耆老在豐年收購糧食,需要時候拿出來賑濟。
    就是需要服徭役。
    這個是民戶最大的負擔,他們是真的要服各種徭役,而不是後來都折價算錢了。
    而現在楊豐卻可以把軍戶耕種的土地直接給他們。
    還不交賦稅。
    還不服徭役。
    這麽好的條件抵抗個屁啊!
    大家在山西幾十年,基本上也都算紮根了,既不想打仗死人,又不想放棄這好幾乎,抵抗的話明顯太傻了。
    楊豐看著傅友德……
    “穎國公,你們當年哄著百姓跟你們一起造反,但造反成功後一個個當皇帝的當皇帝,做公侯的做公侯,你們不過是用兄弟們的屍骨,成就了你們的榮華富貴,成就了你們的公侯萬代,但你們別把我想的也一樣,我不會騙他們,我許諾的都會給他們,我對公侯萬代也沒興趣。”
    他說道。
    “你沒興趣,可他們有!”
    傅友德一指那些都頭。
    楊豐微微一笑。
    傅友德有些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閣下生錯了時候,若是生在當年亂世,倒是不失為一方霸主,縱然問鼎天下也未嚐不可,可如今,天下已定,閣下掀不起太大風浪。”
    他說道。
    緊接著他夾起了長槍……
    “放馬過來吧,老夫奉旨救太原,終不能讓爾等過去。”
    他說道。
    楊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跳下神龕,旁邊有人牽過戰馬,他上馬之後同樣夾著長槍,然後直衝向傅友德,後者同樣開始了衝鋒。相對衝鋒的兩人,在兩邊戰鼓聲中,瞬間交錯而過,在交錯瞬間,傅友德的長槍正中楊豐胸口。但楊豐的長槍卻被他以無比豐富的實戰經驗避開,撞擊的力量讓傅友德長槍鬆手,而馬背上的楊豐也徑直墜落。
    同時他的長槍也脫手。
    落地的他緊接著起身,就在他摘下步槍的同時,完成掉頭的傅友德到了。
    後者的鐵鐧淩空砸落。
    楊豐側身避開,但鐵鞭卻抽在了他後背。
    但他手中步槍的刺刀,卻徑直紮進了傅友德的戰馬脖子,後者的狂奔讓刺刀瞬間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那戰馬狂奔幾步悲鳴著倒下,傅友德卻在戰馬倒地瞬間撲落,然後翻身躍起同時手中鐧擲出。
    楊豐還是沒躲過,鐵鐧正中他的胸前,然後還是被防彈插板彈開。
    這東西對冷兵器堪稱歎息之牆。
    刺砍砸統統不破防。
    而傅友德卻撿起他的長槍,然後直刺楊豐。
    楊豐手中步槍蕩開。
    但傅友德的長槍極快,轉眼間又到了,準確紮在他肩頭,不過因為護甲和凱夫拉防彈衣,隻是撞得楊豐身子一歪。
    這個老頭實戰經驗太豐富,而且他和藍玉不一樣,藍玉純屬裝逼裝大了,他但凡認真點,都不至於讓楊豐捅一刀,另外楊豐要求武器長度一樣也限製了發揮。但傅友德現在是真正在打仗,根本沒有任何限製,說到底和這種冷兵器的頂級猛將相比,楊豐的冷兵器格鬥水平終究還是差了不少……
    “你其實是全仗著身上鎧甲啊!”
    傅友德忍不住嘲諷道。
    “其實不隻是鎧甲,我還是殺不死的,不瞞您說,現在我受的傷,到明天早晨就毫發無損了,外間流傳我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真的,隻不過太過荒誕才覺著是假的。
    另外……”
    楊豐沉吟了一下。
    “我對您還是很尊重,我隻是想以一個正常人的身份來和您交手,沒想到換來的是嘲諷,我不裝了,攤牌了,我就是妖孽。”
    他說道。
    下一刻他以明顯超出了人類極限的速度,鬼魅般瞬間到了傅友德的麵前,緊接著刺刀直刺,紮進了後者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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