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一號的本質是否能那麽輕易改變？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們姐妹這個象征，誕生於龐大的、多版本的靈異故事，又或者說已經演變成了近似於都市傳說的程度。
    如同神明所享受的信仰，人類糾集而成的形象，便是她們的本質。
    想要拒絕自己的本質，就是在摧毀自己。
    但同樣的，青圭介所說的也不算錯誤，逐步清除掉人類對花子一號的影響，是她蛻變的必要條件。
    否則最終催生出來的，也無非隻是一個掌握了巨大力量的垃圾而已。
    青圭介所想的，是先讓花子姐妹擁有「自我」。
    這一點，7274號做的要比1號厲害——花子7274號已經屬於是放飛自我了。
    “你總是歪理很多。”花子一號忿忿不平：“別整天圍著女人轉，記得去研究神之血！”
    “知道了、知道了。”
    花子一號跟著青圭介走了一路，一直到空海私高，才突然消失，轉頭去對7274號展開“突擊檢查”，準備進行一番慈愛的長姐教育，把自己的怒氣發泄出去。
    青圭介朝她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自己揣著褲兜，往學校的社團大樓走去。
    空海私高的校舍四周一片靜謐，花壇草木繁茂，低矮的樹叢裏，有瓢蟲在樹葉上爬動，巴掌大的雀鳥站在樹梢上，發出清脆的鳥鳴。
    早晨的陽光在校舍側後方灑下陰影，留下清晨的涼意。
    青圭介到飲料機買了瓶冰咖啡，在背陰的走廊邊緣坐下，享受此時校園的氛圍。
    坐了一會，他又給星野不二子發消息，說請她下來喝飲料。
    財閥家的大小姐回複了一串省略號，代表同意了。
    青圭介會心一笑，從花子一號的淨域裏摸出幾顆冰涼的硬幣，放在身邊，等星野下來再自己去買飲料。
    “喵~！”
    yuki率先從樓道的拐角跑了出來，一條纖細的尾巴曲起末端，熱情地貼過來，去蹭青圭介的小腿。
    跟在它身後，緩緩從樓梯走下的少女看見這一幕，神情有些冷峻——她通常可是直接抱著yuki。
    但畢竟青圭介才是yuki的主人，她沒有什麽開口的立場，所以隻是靜靜來到了青圭介的身邊。
    “我喝橙汁。”
    “請自便。”青圭介指了指身邊的硬幣。
    “什麽時候我愚蠢的社員連最基本的禮貌都維持不了了？”
    “就在書店裏付錢的時候。”
    青圭介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撚起硬幣，精準地彈進星野手裏。
    星野攤開手掌，凝視了一會還在冒著絲絲涼氣的硬幣，轉身去飲料機給自己挑選飲料。
    現在青圭介心裏飄過的想法是：「星野每天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星野不二子把硬幣一顆一顆推進去，很快確定自己想要的飲料——她不是那種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不由自主生出想要全部品嚐一遍的人。
    隻要一種飲料並不難喝，她就能保持很久。
    基於這種習慣，她隻要保持喝“果汁”和“茶”就基本不會出問題。
    這次她挑了一款甜度略高的橙汁飲料，紙盒裝“咚”一聲，沿著飲料機下落的管道一直落到最底下。
    同樣冒著涼氣的紙盒，從離開冷藏櫃的第一秒鍾就開始在外表上冷凝出夏日的水珠。
    星野俯身，伸手把飲料從凹槽裏取出來，束攏校服的裙擺，坐到了距離青圭介大概半米遠的台階上。
    “為什麽把我喊下來？”她問。
    青圭介聞言指了指麵前空曠的操場和景色，笑著說：“一開始是想喊社長下來透透氣，結果又想到學校的這副模樣恐怕早就被社長看膩了。”
    星野不二子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但相同的景色，從不同的地方看去，或許會有不用的感受和收獲。
    兩個人看向遠處，太陽投下的光影，正沿著操場、通道慢慢移動，金色的光逐漸鋪滿大地。
    之前星野從來不會去在意的畫麵，也從來不會產生感慨的畫麵，這次讓她的內心有了些許異樣的浮動。
    就像是泣子抱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輕笑。
    有金色的嫩芽自雪原中吐露出生機——仿佛是這樣的錯覺。
    星野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白色的手環，眼神從輕鬆漸漸變回往日的虛淡和冷漠。
    夏日的高溫逐漸蔓延到了他們身處的陰涼地，少女的臉頰和鼻尖沁出了幾滴汗水，讓她白淨的麵龐多出了幾分可愛。
    青圭介扭頭看向她，沒有等星野開口，就抬手一揮，為她拂去了周圍的燥熱。
    “不用做這些，我要回活動室了。”
    “啊……”
    青圭介晃了晃自己手裏空空如也的鋁罐，就也跟著點了下頭：“那就走吧。”
    yuki在一旁像狗一樣吐著舌頭散熱——它才是最想趕緊回去空調房的那一位。
    星野不二子起身，把空紙盒放進垃圾桶，神情略帶思索。
    她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青圭介待在自己身邊，光是聆聽他心裏的想法就不會感到無聊——不管再怎麽嚐試否認，他們的性格、想法確實有很多共通之處。
    當然，他們之間也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麵。
    星野曾親眼見過青圭介狂悖至極、自負到蔑視神明的一麵，那是與她背道相馳的一麵，就像是烈日與冰山，一旦相觸就有一者要被摧毀。
    星野也不知道自己對於青圭介的這一麵究竟是什麽態度……
    擁有讀心術，卻沒辦法看清自己。
    青圭介跟著星野返回社團的活動室，把早上買的書從淨域裏拿出來，原本擺放監控的牆壁已經換成了新的書架，正好用來放書。
    難怪星野突然給他發了份書單。
    “社長，不需要看監控了嗎？”
    “……嗯。”
    星野沉默了下回答，她現在擁有泣子的庇佑，完全不需要再擔心安全問題，而且監控並非直接取締，而是做了次更新升級，換成了更便捷的方式。
    “誒——”
    青圭介聞言毫不在意地應了一聲，反正這些監控壓根管不到自己，他輕聲哼著某首流行歌，再把自己買的書，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擺放到活動室的書架上去。
    “說起來，這間活動室是不是就像社長的家一樣？”
    “隻是在幹點雜活，你的腦袋裏難道就產生了令人惡心的幻想嗎？”
    “嗯？我隻是好奇而已，社長你的反應這麽快才有點奇怪吧？”
    青圭介回過頭，盯著星野那張忽然失去平靜的臉。
    ——他所好奇的，隻是星野對這裏的歸屬感而已。
    那麽星野剛才一瞬間想到的，到底是什麽？
    “社長，意外的h呢。”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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