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魔界和修真界陷入一個短暫的平和期。
    因為無常的失蹤。
    淩墨在仙盟召開了一場動員會，左右就是凶獸害人，不除不得已平民憤，修真之人不懼艱辛。
    今日以仙盟為主要行動代表，平均每個宗門都要派遣精英弟子，務必將其斬殺。
    盟主發話，下頭自然跟著附和。
    是以整個修真界來了場轟轟烈烈的殺無常清凶獸的重大整治活動。
    而修真界那邊的動蕩，並沒有傳到魔界。
    滿唐跟著秦扶言去看了看暗四，四大護法有單獨的住所，就在宮殿外側，東南西北，一人一個角。
    平常串門都得走老半天。
    下邊有專門伺候的魔人，暗四的院子收拾的幹淨利落，小路上鋪著鵝卵石。
    霧氣蒙蒙的天空，溪水裏有搖頭擺尾的錦鯉。
    一側豎著巨大的假山石塊，造型迥異，比秦扶言那個幹巴巴的宮殿看起來好多了。
    滿唐同他走在一塊，袖子碰著袖子，她嘖嘖稱奇，“哇，秦扶言你看，人家都知道擺個景養個魚，你還魔尊呢，一點生活的快樂都沒有。”
    秦扶言聞言頓了頓，挑著眉毛，“擺景？”
    滿唐伸手指向那一片假山，還不等她開口，就看著假山平地而起。
    暗四一張臉蒼白，穿著貼身的騎馬裝，長發在頭頂挽了個啾，兩隻纖細的胳膊舉著假山，若是滿唐沒聽錯，他還在給自己喊口號。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那句教育秦扶言的話憋在嘴裏，滿唐臉色通紅，秦扶言雙手環胸，難得的好心情。
    “哦，你說那個啊，那是暗四平常用來鍛煉身體的，這造型還是我劈出來的，你喜歡的？回頭我給你多劈幾塊。”
    滿唐：...
    嗚嗚嗚嗚。
    驚悚！景觀突然變健身器材，假山的墮落為哪般？！
    論在魔界賣杠鈴發家致富的秘訣和道路！
    暗四手裏的假山還沒放下，他麵相生的稚嫩，就著那個姿勢，朝秦扶言和滿唐行禮。
    “主子，夫人。”
    滿唐急忙擺手示意他小心點，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
    後來從秦扶言那才知道，暗四看著瘦，其實是力大無窮的體修。
    ...
    “給你帶了點水果和吃的，沒買到牛奶，我和秦扶言從凡間給你買了頭牛，聽說能產奶，你傷還沒好，多喝牛奶對身體好。”
    大廳。
    滿唐一臉笑容的嫡出手裏包裝的很好看的油皮紙袋，曉得要來暗四這裏，滿唐秉持著看病人不能空著手的道理。
    拉著秦扶言去了最近的城鎮一趟，兩個人拉頭牛回來的時候，整個魔界都震驚了。
    《天阿降臨》
    秦扶言不懂喝牛奶和身體好有什麽必然聯係，但是他寵著滿唐，任她鬧。
    滿唐把手裏的韁繩塞進暗四手裏，小少年一臉茫然的看向秦扶言。
    魔尊大人坐在首座，身上的黑紗迎風搖擺，他眼神劃出一抹暗色，暗四瞬間明白。
    “多謝夫人。”
    伺候的魔人拉著牛下去，滿唐還沒忘囑咐幾句。
    ——牛吃鮮草，記得給它弄個窩。
    ——等產奶之後每天給你們小主子擠上一碗，放點蜂蜜去腥。
    ——長個還美白。
    魔人唯唯諾諾，轉身就苦著臉。
    牛吃仙草？！
    它還得吃仙草？！上哪弄去啊！
    這個錯誤的諧音梗，讓魔人還真想法子給這頭牛弄了魔界的仙草過來，它後來的產的牛奶，鮮香四溢，延年益壽，得了不少人的喜愛。
    當然，這都是後話。
    先說現在。
    秦扶言問那天他們走之後，無常如何發現暗四等人的，在少神山裏又經曆了什麽。
    暗四表情平靜，後背挺直，整個人坐在椅子上，“宮裏有奸細...”
    這件事從他剛醒就同掙紮著同暗一說過，那時候秦扶言不在，暗一臉色一沉，說立刻著手去查。
    後來他把這事給秦扶言也說了，魔尊大人坐在紗簾之後，單腿屈伸，懶懶散散的勾了勾唇。
    從暗四被帶走，他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如今好在人救回來了，奸細一事全權交給暗一調查。
    等扒出來，挫骨揚灰。
    奸細並不知道凶獸無常的存在，他聯係的是魔靈窟的餘孽。
    秦扶言當初踏平魔靈窟，那裏頭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斷了他們修煉的邪路，這些人自然對秦扶言恨的咬牙切齒。
    不管是暗四還是修真界送來的人質，哪一方死了都能對魔界造成困擾。
    何況如果能再次挑起魔界和修真界的戰爭，魔靈窟從中慢慢修養恢複也說不定。
    那天晚蓮居裏飄來飄去的黑氣，並不是無常的神智，而是魔靈窟裏的東西。
    可暗四他們被抓走，卻直接送到少神山，彼時暗四全身不能動，識海卻很清醒。
    他早年跟著秦扶言去過魔靈窟，簽少神山的風景同那完全不一樣。
    山洞裏。
    無常嘴角沾著鮮血，雖然是隻凶獸，可做派卻和人類相似。
    它身下鋪著裘皮，有專人給它打理毛發的仆人，無常把頭搭在爪子上，看了一眼暗四他們。
    冷冷哼笑一聲，“這就是當初斷了老夫財路的魔界新任魔尊？”
    黑氣恭恭敬敬，“回無常君，新任魔尊去了秘境，此行無法抓捕，但這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殺了他和斷了魔尊一隻手一樣！”
    它很怕無常，暗四得出結論，表麵上依舊毫無表情，可心裏在瘋狂分析。
    黑氣急於解釋，為了表現出自己說話的可信度，它分出一團黑氣直接砸向暗四的胸口，這人胸腔一悶，嘴裏吐出一口鮮血。
    但身子卻恢複些許的控製，暗四按兵不動，黑氣的做法卻惹的無常惱怒。
    它在位子上站起來，甩了甩毛發，聲音不怒自威，“老夫給你靈力是讓你抓魔尊的，你給老夫帶回個沒用的下屬，還敢來邀功，沒用的東西！”
    話音一落。
    無常嘴裏噴出一團熊熊火焰，黑氣慘叫著消失在空氣裏，暗四心裏沉了沉。
    他當時已經做好永遠回不來的準備。
    從當上護法，秦扶言的命就比他們自己的命重要。
    無常從椅子上跳下去，四爪慢慢悠悠的晃到暗四身邊，它鼻子在暗四身上湊了湊。
    “魔尊的手下？難不成比修真界的小娃娃還好吃？”
    利爪劃破暗四的脖子，翻湧而至的鮮血淌了一身，無常伸出舌頭，倒刺如同一個個小鉤子，還不等它舔上一口。
    暗四拚盡全身的力氣，掌心魔氣狠狠砸在無常的腰上，體修的力氣自不消說。
    無常被震的翻了兩圈，那之後暗四就被關進小黑屋，裏邊僅僅隻有成人那麽高，狹窄陰暗，暗四連蹲下休息的縫隙都沒有。
    每隔兩天，會有人從他身上取血，聽說無常不喝，但就是為了折磨暗四。
    直到秦扶言找過來。
    暗四對於救走無常的人選也不確定，主要他著實沒機會接觸到其他人。
    秦扶言閉著嘴沒說話。
    倒是滿唐摸了摸下巴，那個從黑洞裏拽走無常的手總覺著很熟悉。
    她心裏有個想法，沒有證據，滿唐不敢說。
    從暗四的院子裏出來。
    整個魔界的守衛加強許多。
    無常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秦扶言可以不怕，但整個魔界還有手無寸鐵的老人小孩，總不能拿無辜之人的性命去賭。
    如果說一開始來魔界的街道，滿唐挺不適應。
    那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滿唐...
    依舊不適應！
    她又見到那個賣眼珠子的老大爺，生意還挺不錯。
    秦扶言有意逗她，問要不要給她買一串，滿唐追著秦扶言打一頓。
    他倆樣貌出眾，秦扶言許久不戴那個惡鬼麵具，魔界也仿佛接受他們魔尊是個賊拉拉好看的少年人。
    甚至還有不少在外邊曆練的魔族，每每總是拿這個當借口，問凡間的小女子要不要嫁到魔界來。
    ——俺們魔尊長的可好看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嫁給魔尊。
    隻是再不習慣，滿唐也覺著待的舒服，這裏是秦扶言的地盤，以後他會在這很多很多年。
    一想到秦扶言，那所有的不愉快就都沒有啦。
    她穿了一身火紅色的長裙，裙擺處繡著海棠，和秦扶言頭頂的發帶相輔相成。
    二人回了宮殿。
    秦扶言有事要忙，滿唐也不打擾，自己在院子裏托著臉想那個手的主人。
    以及對付無常的法訣是噬靈訣，前半卷滿唐送了出去，若之後真對上無常。
    她在考慮要不要聯係老狄，把後半卷也賣給他，隻有一個要求，如果之後秦扶言對上無常。
    老狄就算拚了命，也要幫忙。
    何況如果她原先的猜想成真，這個世界恐怕會出大問題。
    就算有些軌道不變，但是整體的劇情，已經脫韁了。
    不等滿唐想明白。
    秦扶言之後又來了一趟，彼時滿唐躺在院子裏的美人榻上，手裏捧著話本子，整個人津津有味。
    魔尊大人走路的時候，腳步不輕不重，給人閑適輕快的感覺，他就著這個姿勢拚了一口滿唐。
    一雙桃花眼裏帶著笑意，“要不要去凡間玩。”
    ？
    “擒住無常之後，魔界和修真界不會太平，趁著現在有空，多陪陪你。”
    他就像個合格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