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該治什麽罪?

字數:4382   加入書籤

A+A-




    朱榑望著朱棣的背影,輕哼一聲。
    “兄長,我的才能也不輸給三哥和四哥,在大本堂上還打敗了他們,為何不讓我去統兵?我還替兄長,跑去進賢改進冶鐵的技術。”
    “元人比漢人更野蠻、更殘忍,他們會割下敵人頭顱掛在馬下,當成戰利品,你還年幼,就算父皇讓你去,我不讚成。”
    這是朱元璋十幾年來,對藩王能力的判斷,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更改的。
    朱榑在意的原因,是因為和分派兵權有關。
    秦朝采取中央集權製,漢朝采取分封製,父皇認為它們都有弊端,幹脆來個一朝兩製。
    撥給藩王軍隊,藩屏自治,朝廷掌控最高決策權。
    規定藩王的護衛,不能超過一萬九千人,但有兩個藩王除外,一個是燕王朱棣,一個是寧王朱權。
    他們的統領十幾萬人的軍隊,比一般藩王多十幾倍。
    而這些,都他們積攢功勞得到的。
    朱元璋不會偏愛某個子嗣,在賦予權力這件事上,視各藩王的能力而定,就像他肅貪的決心,誰都無法改變。
    “希望江西進賢能快點傳來好消息。”
    ………………
    “太子殿下,爐子毀了……”
    在春和宮中,那奉旨修改爐子的副使神色惶恐,過了半月來稟報消息。
    “怎麽回事?”朱標心一下子揪起來。
    “臣按照齊王說的辦法,在爐子裏砌了一層,但那些鐵水,在爐子中間凝固了,爐溫不夠,下下不來,燒又燒不開,隻好把爐子砸了。”
    副使抬頭看了眼朱標,忐忑地說道。
    一個爐體看上去都是鹽泥,好像不值什麽錢,但這是力役一個月的工期,才能建造出來。
    這一算,可就值錢了。
    朱標麵露凝重之色,“請七弟過來。”
    朱榑來到春和宮,看到那副使心驚膽戰的看著他,半月不見,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兩鬢也長出了白發。
    “做出來了?”
    “齊王……”
    那副使又將話說了一遍。
    朱榑按照他的描述分析原因,商周時就能煉製青銅,說明煤炭燒出來的爐溫,至少爐溫能達到一千度。
    竟化不開了?
    是因為爐內增加了一層厚厚的鹽泥隔層,導致溫度上不去。
    朱榑很快就分析出了原因。
    高爐的顯著特征,就是爐體內有很多層隔室,但後世溫度能燒到,所以不會出現凝固的現象。
    我該怎麽改?
    “肯定是煤渣在裏麵堵住了,風進不去,無法灼燒,鐵水冷卻結成塊,摻雜點火墨試試。”
    草木灰相當於瀉藥的效果,能防止凝結。
    朱榑仔細想了想,然後鄭重地看向那副使。
    “太子殿下,臣等現在都不敢改了,要是改不好,一改就廢一個爐子,一個月工期前功盡棄,朝廷還催促交付……”
    那副使眼巴巴看向朱標。
    朱榑眼神堅定:“兄長,你再信我一次吧!”
    朱標輕歎一口氣,心中定奪片刻,便看向那副使:“回去告訴趙大使,按照我七弟說的做,父皇怪罪下來,我會為諸位求情,不會牽連你們。”
    “臣等願意再試試……”
    那副使眼睛亮起,鬆了一口氣。
    此時的奉天殿,朱元璋正在看手中的一幅畫,力役們上下勞作,那副使一進宮,朱元璋這邊就聽到了稟報。
    聽說朱榑煉廢爐子,朱元璋凝著眸子,他生不生氣,取決於朱榑的反應:“齊王是怎麽說的?”
    “齊王讓人接著煉。”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圖紙,怒火反倒消退了一些,“讓齊王來奉天殿。”
    朱元璋是把秋後算賬演繹到極致的人,早年的貪官,就算致仕隱居五年,十年,也被抓出來問罪了。
    朱榑來到奉天殿,進門便看見朱元璋在禦案旁踱步,垂著頭,正在思索什麽。
    “父皇啊,你找我?”
    朱元璋停下來,看向這個兒子,板著臉道:“咱聽說,江西進賢冶鐵所的副使入宮了?”
    父皇肯定得到消息了。
    “煉廢了一個煉鐵爐,父皇要懲罰我嗎?”
    “還記得,咱教你如何做藩王嗎?”
    “記得,明、仁、勤,斷,要懲罰藩臣,也要等他把這件事做完,這樣不會因為錯誤判斷,掩蓋他的功績,也不會因為罪責太輕,而減輕他的懲罰……”
    一句話,要麽不做,要做就做絕。
    朱元璋就是這麽教他們的,朱榑心說父皇不是縱容他,而是打算秋後算賬啊,朱榑抬頭,發現這位洪武皇帝神色冷酷,一言不發。
    “父皇就算要罰,我也要把它做出來,我聽說大明和北元即將要交兵,必定要更換甲胄和兵器,天下各處都在開荒,沒有農具他們如何開荒,我說完了,父皇要罰便罰吧!”
    “滾出去!”
    朱榑轉過身,很生氣地走出奉天殿。
    朱元璋半天沒有說話,直到朱榑走出奉天殿很久,他才回過神來。
    “去江西進賢傳咱的旨意,讓他們繼續改!”
    “是!”
    朱榑不時派劉九去春和宮,打聽江西進賢的消息,倒是有消息傳回,不過都是讓他認清現實的殘酷消息,三個多月改廢了四個爐子。
    大哥,再相信我一次,這種話他是說不出口了。
    他有點慌,於是打算出宮去見劉基。
    不過,臨行前又想起一個人。
    劉家小院,一道窈窕倩影,蹲在井口邊,細手握著浣衣棍,站在高處往下看,那身軀的形狀就像一隻白天鵝。
    朱榑決定以後就叫她小白鵝了。
    劉芸從井裏看到一道倒影,那倒影正在看著她,當她看清楚之後,“大騙子怎麽在井裏?”
    意識到不對,猛地轉身。
    “你竟敢辱罵孤,九啊,該治什麽罪?”
    “啊,殿下是陛下的兒子,至少要在臉上刻字,再發配到雲南充軍吧?”劉九笑著說道。
    劉芸退後一步,手護在覺得安全的位置,“我……我沒有罵你。”
    母親楊氏已經告訴她,齊王殿下是想送你一身羅裳,怕你不接受才說出那樣的話,她本打算跟給朱榑道歉,看見朱榑欺負她的樣子,又不想說了。
    “孤上次說,要帶你去見先生,這次是來履行承諾的,不過,你先換上那身衣裳。”
    “我不要。”
    “想不想見先生了?”
    劉芸抿著小嘴唇,眼底漸漸湧出霧水,再出現在朱榑麵前時,已經換上那一身青色的羅裳,容貌提升幾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