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山島的眾人圍繞在尹安娜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尹安娜仰頭看向那火山之上的神殿。
    他們聽到了尹安娜的低語，他們沉默在海岸邊，與海域中歡呼的場景彷佛割裂開來。
    維爾看著殺死海怪後被眾人瘋狂歡呼感恩的來斯，他慘白的臉上帶著笑，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看向一旁的賽維，眼神帶著決然。
    看懂他的眼神，冷漠的賽維表情上第一次出現猶豫。
    但是維爾認真盯著他，帶著不容質疑的語氣對他喊道：“賽維。”
    聽到這道命令式的聲音，賽維不由自主握緊手中的武器。
    他緩緩走近倒在海麵漂浮甲板上的維爾麵前。
    他伸出長劍，看著維爾緊盯著他露出釋然般的眼神。
    他眼童微縮，然後咬緊牙齒，不再猶豫，右手用力一推把石劍刺進了維爾的胸口。
    繼而他彷佛解脫般，鬆開手，跌落在一旁。
    “賽維！”
    來斯回過身不敢置信看著賽維的舉動，他怒意沸騰。
    怒吼喊著他的名字，然後身體衝過去一腳把賽維踢到遠處。
    賽維被踢飛的身體撞在海邊漂浮的船隻殘體上。
    他忍耐不住胸腹中的疼痛吐了口血，然後怔怔看著天空的神之月宛如凋塑。
    “…唔！”
    憤怒地把賽維踢走的來斯回過身看向傳來沉悶的聲響。
    那是被石劍貫穿的維爾發出。
    維爾臉上蒼白並沒有痛苦的神色。
    彷佛他的目的達成，他努力看向來斯嘴角扯著笑容用力開口：“來斯。”
    “我曾經說過，你是天生的王者。”
    “你是注定要成為王的人。”
    “在我們看來。”
    “神話裏的神是虛無的，縹緲的。”
    “唯有你的存在是真實。”
    維爾笑起來。
    “現在不會再有人質疑你。”
    “哪怕是存在神的火山島上尹西斯人。”
    “他們沒見過神。”
    “但他們見過王。”
    “王會來拯救他的子民。”
    “而神並不會。”
    維爾努力喘了口氣，繼續說道。
    “本來我想把尹特抓住，把傳聞中的神話石板毀掉，或者沉進海淵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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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所有人都找不著，因為我們不清楚那石板有什麽魔力，但毀掉它總不會有錯。”
    “然後再把火山島所有人全部殺死。”
    “這樣整個世界就隻有信仰你來斯王的尹西斯人。”
    “至此你才是真正的尹西斯之王。”
    “但是現在看來，嘿，他們活著更能傳遞你的偉績。”
    “因為你的英勇甚至連海怪都能殺死，拯救了他們所有人。”
    “這可是無法扭曲的事實。”
    “你既為王。”
    “那麽你就不該有著被人詬病的汙點。”
    說著，維爾看向了那漂浮在海中的兩顆頭顱冷笑道。
    “他們在權利中迷失自我，肆意妄為影響了你的神聖形象。”
    “所以他們唯有在戰爭中死去，在不被人懷疑之下，他們所做的一切才能被抹除修正。”
    “這需要有人身墮深淵，為你做這一切。”
    “為了你的威嚴不被質疑，為了你無上的王權。”
    “始作俑者是我，罪魁禍首是我，所有人的憤怒和唾棄都指向我。”
    “唯有我死了，一切才是真的結束……”
    “請你不要怪罪賽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維爾感覺眼前一片模湖，彷佛力氣正全部離開他的身體。
    但他渾不在意，他拚著所有力氣看著眼前那朦朧的人影低聲滿足說道。
    “總要有人在黑暗的地方...”
    他的聲音變得不再可聞，維爾的生命徹底沒了氣息。
    而來斯怔怔的聽完維爾的話，他發現自己身體很沉重。
    他想憤恨維爾，但是聽完他的話，卻感覺滿身的憤怒無處宣泄。
    維爾是為了他策劃了一切，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把來斯塑造成英勇聖明的王者形象。
    為了讓他成為所有人信服唯一的王。
    為了擺脫那起源之地，一直束縛著來斯的神話。
    他們沒見過神明，但是他們追隨過他們的王。
    對他們而言來斯就是神。
    王的思想不該被束縛，維爾想解脫來斯的使命。
    尋找神話石板，回歸起源之地。
    他不想來斯和他們努力打造的一切在回歸起源之地後，豐功偉績都歸於他們沒見過的神。
    他們已經不再蒙昧，他們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們不會再因為曾經信服的族長多戈和族母瑪娜的話就不會懷疑，對他們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他們對那堅冷冰固的毫無回應的神像的神明的信仰在他們經曆過許多之後，早已消失。
    如果紀元神、尹西斯生命母神真的存在，她們為何不顯現他們的身影。
    為何不在他們的信徒出現危險的時候施以援手，對神明來說，那應該隻是隨手而為，但對他們來說卻是生命的代價。
    正如以前尹特的想法，神明為何不在他們遭遇風暴的時候幫助他們。
    但他不知道尹特觸碰石板見證了神話曆史，被神的浩瀚意誌和偉岸折服。
    因為尹特盜走了神話石板，致使他們失去了神話洗禮的過程。
    所以他們，對紀元神，對那孕育它們而生的生命母神尹西斯沒有準確的概念。
    他們想要的隻是板正尹西斯人的信仰，讓所有人都隻有一個信仰。
    那就是來斯。
    光耀者來斯。
    斬殺巨獸拯救所有尹西斯人的英雄。
    尹西斯之王來斯。
    維爾把所有的一切算計安排好，所以他帶著滿足的笑容死去。
    作為謀劃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必須為這一切贖罪。
    他們是罪人，而來斯則是把罪惡以及一切騷亂暴動解決的王者。
    他留下享受一切榮耀的來斯。
    親自步入黑暗的深淵。
    來斯想明白維爾他們所做的一切，但他不能接受。
    他們從沒有站在來斯的角度思考過，來斯是真正見過神的人。
    神的浩瀚身影和無邊的偉岸哪怕過了這麽久，依舊能在記憶中攫取出來。
    那是不可磨滅不可遺忘的痕跡。
    但因為那道他們不可視的浩瀚偉岸般的身影，導致了來斯和他的追隨者們產生天塹般不可修複的溝壑。
    一邊是能見神明之人，另一邊是無法看見神明之人。
    那是他們的分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