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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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臣認為,隻要李玉被抓,錢家就一個人都沒了,他趕在官府封鎖錢家大門,清點錢家財物前,把東西偷走,就神不知鬼不覺。
    聽完這些,文月城笑了一聲,對著陳八說出心中感慨:“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就算丁臣不將錢慶豐拋屍,他偷了錢,李玉也不會去報官,甚至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失竊的事情。”
    有了朱寡婦的供詞,丁臣再也翻不出風浪來,他終於承認了拋屍,但是他並不認為這類行為觸犯了旌國律例,甚至還放下狠話:“錢慶豐不是我殺的,拋屍也是為了讓大家發現這件事,何錯之有?”
    “更何況,想因此定我的罪,別做夢了,”丁臣說完,眼睛望向高台上的文月城,嘲笑之意滿滿溢出,索性他也不繃著了,對著文月城繼續大放厥詞:“小小縣太爺,隻能陳情,定罪還得歸到上頭,隻要我去了皇都,必然會有人保下我。”
    站在高台上的兩人都被氣笑了,一個逃兵還能有什麽依仗,丁臣是從劉山將軍的軍營裏逃出來的,他們隻需要修書一封,傳到邊關,丁臣就徹底沒救了。
    文月城雙手撐住麵前的桌子,冷笑問道:“縱使皇都有人保你,那又如何?劉將軍會放過你?”
    丁臣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放在身側,眼睛不禁向下望去,不敢再囂張的看著文月城,骨子裏刻下的對劉山的恐懼讓他無法抗拒,雙腿發抖,他強撐著不落下風道:“那我等著!“
    記柳全程看到了這樣的結果,她本以為隻要拋屍的人找出來,從中也許能找到幫李玉的辦法,可是丁臣的身份特殊,他偏偏是從邊關假死逃回來的將士,按照他嘴裏的說法,或許還有隱情,一時半會他不需要為了拋屍的事情付出代價。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文月城在公堂上給李玉定罪:“犯人李玉,殺人償命,但因其事出有因,且拋屍者與其無關,死罪可免,發配邊疆,不遇大赦不可回朝。”
    輕巧的一句話被文月城親自記錄到奏折中,將會隨著李玉和丁臣送往皇都刑獄司,由司卿大人根據案件文錄重新定案,屆時李玉的生死才能真的定下來。
    百花湖拋屍案就此得以了結,記柳的心仿佛提在半空中,遲遲不能放下,隻是眼前最重要的還是照顧盛禮,文月城說過,案子若是定下來,必然要有人將李玉和丁臣送去皇都,配合調查。
    而這人想來想去也隻有盛禮了。
    這個案子的基本情況還需要文月城整理好派人送去州府,等待州府大人做最後的安排,來來回回少說也要十幾日的時間,盛禮爭點氣,押送犯人的差事一定就在他頭上。
    記柳入夜前到達了醫館,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思考著接下來的事情,她精神入定,直到孟老看不下去,喊了一聲:“幹嘛呢?!要進就進,不進就走開,別擋老頭子生意。”
    一句話把記柳從愣神中抓了出來,她無奈一笑,和白須老人打了招呼:“孟老。”
    隨後便緩步走進醫館,推開了盛禮休息的房門。
    “大人......”記柳嘴巴微張,驚訝之情完全壓不住,從臉上迸發出來,她看著盛禮被一個男人壓倒在軟塌上,那個男子一邊手放在盛禮腰側,一邊手拐子壓在盛禮的手臂上。
    記柳眼睛越張越大,腦海裏已經忍不住幻想起了她進來之前的場景,盛禮見狀,惱羞成怒,亦是顧不得君子的教養禮儀,對著她厲聲吼道:“不會敲門嗎?出去!”
    她的神思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視線徹底回歸到交疊在軟塌上的兩個清俊男子身上,記柳抬手摸了一把泛紅的臉,不退反進,對著兩人解釋道:“民女奉命照看您,大人該說些好聽的話。”
    “比如......這位是誰?”記柳看著反應過來,站直身子僵在一邊的男人,熟悉感撲麵而來,她繼續問道:“是陳七大哥吧?八哥和我說過,您好,小女記柳。”
    記柳和張伯躲在一邊看完整場審訊的事,早就被陳八察覺,犯人一送走,陳八就找了過去,他對文月城嘴裏的記柳充滿好奇,畢竟能讓成日裏隻懂讀書,腦筋不會轉的盛禮保護的女人,也是不多見的。
    彼時記柳正準備休息,門就被他給敲響了,嘴巴嘚吧嘚說的沒停,記柳一開始還好脾氣的陪著他鬧騰,後來連話都懶得回了,最後更是找盡理由勸他離開。
    陳八也是臉皮厚的,不把話說的特別明白,他根本就當做聽不懂,不停地打聽著記柳的身世背景,還有她和盛禮的相知相遇,要不是記柳指天發誓,和盛禮沒有任何男女私情,陳八絕對是要連他們如何相愛的都要調查的一清二楚。
    想到這裏,記柳忍不住歎了口氣,她揉了一把有些刺痛的眉心,對著陳七說道:“陳七大哥,您和八哥是雙胞胎吧?長的真像,就是這性格委實天差地別。”
    記柳冷靜下來後就一直在觀察陳七,他和陳八就算不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有七八分相似,同樣的瓜子臉,同樣的高鼻薄唇,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不愛說話,一個太愛說話了。
    抱劍縛於胸前的陳七沒有應和記柳的話,記柳臉上的表情他不要太熟悉。
    記柳本也沒指望他會回答,盛禮躺在軟塌上,還需要她去照顧,陳七在這裏呆了一整天,也該讓他回去休息一會,她走到盛禮麵前,將他上半身扶起,並用肩膀用力頂住,關切問道:“怎麽樣了?”
    盛禮微紅著臉,全是因為他此前想要如廁,忘記了安靜坐在一邊休憩的陳七。
    軟塌發出的晃動聲將陳七喚醒,他看著盛禮扭動的身體,迅速做出反應,直接一個打橫將盛禮抱起,將他送到醫館內給患者特質的恭桶邊,老練的脫掉盛禮的褻褲,扶著他緩慢坐下。
    盛禮被如此細微的照顧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等到想起來要反抗的時候,已經安穩的坐在恭桶上了,整個過程陳七完全沒有觸碰到他的傷口,就連拉扯的感覺都不曾有過。
    可是,過來是陳七抱過來的,回去總不能還在人堆裏被抱回去吧,盛禮拉不下這張臉,他向陳七提出意見,準備由陳七攙扶著走回房間。
    陳七和陳八來到盛府前,受傷時有發生,比這更嚴重的都有,互相照拂也是家常便飯,他早已對照顧傷患的分寸了熟於心。
    他估摸了一下盛禮的傷勢,或許不等走回去,就會傷口崩裂,被他再次打橫抱起,與其再受一次苦難,不如讓他抱回去。
    “不行。”陳七直截了當的拒絕了盛禮的提議。
    盛禮再次被他抱住,他冷靜不了,掙紮了起來,結果顯而易見,不受傷都打不過陳七的他,怎麽可能拗得過,微弱的力道在陳七的懷裏毫無作用,還沒怎麽動就被陳七輕而易舉的控製住了。
    至於記柳進門看到的場景,就是盛禮被放到軟塌上的時候,陳七不小心絆了一跤,為了防止壓到盛禮的傷口,下意識撐住身體,從而形成了懸而未落的狀態。
    “沒,我沒事,”盛禮側靠在記柳身上,即使隔著衣物,熱氣也是源源不斷的傳到他身上,綿軟溫熱,更是讓他麵紅耳赤,他僵硬著任由記柳隨意擺弄,喝完放在一邊微涼的苦藥,道:“夜間有陳七照顧,姑娘不必將小子放在心上。”
    “大人,案子破了。”記柳忽視他話裏話外的推拒,拿出了手裏的消息,她把人放躺,笑意盈盈透露道。
    盛禮難免一愣,事情得以解決他自然是萬分高興的,隻是眼前的人好整以暇的目光,讓他更加羞赧,急欲了解案情的心和即將燒掉麵皮的臉碰撞在一起,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傻愣著和記柳對視,交互間心裏的想法無意識脫口而出:“陳七,晚上有記姑娘照顧,你回府吧。”
    陳七聽到,眉頭一皺,斜眼看著盛禮被記柳帶偏,反倒是記柳,眉眼帶笑,兩人之間曖昧氣氛,好似完全將陳七這麽一個大活人給忘在腦後了。
    這旁若無人的模樣,直接將萬年單身狗陳七給氣笑了,他忍不住冷哼一聲:“是,少爺。”
    難得多說一個字,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若非陳付月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要給盛禮和記柳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陳七非要拆開眼前這對野鴛鴦。
    兩人沒有關注陳七的閑情逸致,陳七也懶得和他們掰扯,應答之後,速度轉身離開,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對狗男女,就算看到也得拉著陳八一起,方能顯現出嘴碎的作用。
    “昨晚傷你的,是丁臣,”記柳從懷裏掏出來時買的蜜餞,塞到盛禮的嘴裏,緩解了他剛喝完藥的苦澀,她替盛禮蓋上薄被,解釋道:“就是朱娘子的丈夫。”
    “他沒死?”盛禮和丁臣搏鬥的時候,發現那個男子的身手矯健,傷人之處皆是衝著要害來的,明顯是接受過專門的訓練,知道如何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