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六章 天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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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天街上
    姑姑對劉祐真十分客氣。
    畢竟不是誰都是杜安。對皇室的招牌不屑一顧。姑姑對皇室還是很尊敬。甚至愛護的。即便是皇帝奪了杜家的爵位,畢竟,軍法如此。皇帝雖然沒有法外開恩,卻也沒有法外加刑。
    更不要說,雖然當今陛下對勳貴不大好。但是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武宗皇帝,對晉陽元從出身的勳貴,那是好沒有話說。曾爺爺杜豐,不過一個乞兒,甚至婚事都是太祖皇帝安排的。列代家主都是在大魏皇室旗幟下奮戰的。姑姑對皇室那種態度,其實也是很多晉陽元從的態度。
    劉祐真從後院出來之後。再次邀請杜安出山。
    杜安說道:“殿下,草民不過是閑雲野鶴而已。才不足用,還請殿下放過下官。”
    劉祐真說道:“杜先生請放心。孤而今雖然還沒有出府,但是以我朝皇子安置條例,皇子成年之後,當封爵開府,並恩蔭官職。我府中長史為你而留。”
    大魏對皇子並不是一並封王。而是封爵。按照母妃不同,封公,郡王,親王不等。而且也向來有宗室任事的傳統。
    這也是太祖開國時候留下傳統。
    太祖五子,一共傳下來三脈。
    太祖長子,在太祖從太原撤退之時候,死於亂軍。葬於汾河之畔,開國之後尋找,已不可得。封晉王無嗣子。
    太祖之時,大魏朝中有那麽多軍閥,太祖為了彼此互信,都是派兒子去各軍之中任職,然後將郡王的家眷安置在鄴都。二子就是秦王,他本是太子。本來該追贈某太子,或者某帝。結果因為太宗繼位之後,他兩個兒子造反。僅僅追封秦王。秦王一脈到了而今早已沒落了。三子就是太宗,四子在河中軍任職,後死於軍中。五子就是徐王。東萊郡王彭義斌死後,太宗派弟弟徐王去掌控東萊軍。後在東萊建立水師。從太宗滅宋。徐王一脈才能世襲罔顧。
    太祖太宗有此成例之後,曆代皇子都有任官,不過要看皇帝的意思。如果皇帝與皇子的關係好,那麽說不定能擔大任,如徐王一係。一直掌控水師。即便到了而今皇帝重文輕武,徐王就入京了當了大宗正。地位崇高。也算是宗室之中第一人。
    隻是武宗臨終之前,對是否傳位給當今,有過動搖。動搖的自然是當今的幾位皇叔。所以當今一繼位,就將幾位皇叔全部踢出去當地方官了。反正不管政績如何,都不可能回京。
    而今這幾位皇叔也都走了。是以朝野之中看不見宗室大臣。但也是崇仁朝的情況,而不是大魏的情況。
    杜安也明白,劉祐真的許諾幾乎是他能給的所有了。
    長史這個位置,看似簡單,其實如果劉祐真能夠登上皇位,那麽杜安怎麽也當一任丞相。
    可惜,這不是杜安所想要的。
    杜安說道:“天行有常,人自有性。草民誌不在此。即便強拘於殿下身邊,才不勝位,於殿下一無用處,於我亦是兩傷。”
    “還請殿下開恩。”
    劉祐真見狀,心中暗道:“隻能用最後一個辦法了。”
    劉祐真說道:“既然杜先生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孤再強求,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他微微一頓,說道:“聽聞先生要回太原?”
    杜安說道:“江湖風波惡,願歸鄉裏。”
    劉祐真說道:“什麽時候回來?”
    杜安說道:“草民不知道。或許風清雲平的時候才回來。”
    劉祐真說道:“那個時候卻不知道是何時了?孤請杜先生同遊鄴都。也算為先生送行。卻不知道先生給我這個麵子不給?”
    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杜安又豈能不答應,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也。”
    劉祐真說道:“你們都留下,我與杜先生通行即可。”
    隨即劉祐真與杜安兩個,就好像尋常學子一樣,步行出了門。
    杜家乃是皇帝賜第,周圍的房子都是如此。杜家這一片區域,大有鬧中取靜的感覺。行不過一兩百步,轉了一個彎,頓時的大片的喧鬧之聲,傳入兩人耳朵之中。
    這裏不是別的地方,而是整個鄴都最繁華的地方,號稱禦街,也稱作天街。
    乃是在鄴都城的中軸線上,從南邊朱雀門直通皇宮的安民門。十幾裏的長街,筆直無比。在天氣晴朗的早晨,在朱雀門的城樓上,向北能看見安民門的城樓。也是鄴都一景。
    禦街很寬。有幾十丈寬。太宗武宗的時候大軍出師的時候,都會在皇城安民門下受閱,大軍在安民門下受閱之後,更是從天街上穿過整個鄴都,從朱雀門出城。
    浩浩蕩蕩數萬,乃至數十萬人。蔚為壯觀。
    太宗年間,鄴都剛剛修建好的時候。有人進言,要封鎖禦街。不許人在上麵行走。隻有皇帝,或者大閱,大禮儀。才能開放。太宗怒道:“路就是讓人走的。有的時候騰出來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太宗並沒有想到,他一句話奠定了整個鄴都最繁華的天街小市。
    多少年來,都形成規矩了,天街中間有數丈的空間不讓占據。而整個天街其他地方,都被大大小小攤子給占據了。可謂什麽都有,十幾裏的長街上,各地的小吃,首飾,書畫,各種各樣的物件,更有這樣那樣賣藝的。一般時日已經是這樣了。在上元,中秋這樣的日子裏,更是燈光如晝,晝夜不熄。
    在夜裏從城樓上看,根本就是一條伸入天宮的星路。
    這樣的繁華,在這個時代,整個北方都是少有的。
    雖然在杜安看來,這種繁華更類似一場永不停辦的集市。也依然從這種繁華之中,感受到一些後世的氣息。
    而今杜安要離開這裏,內心之中還是有一些懷念的。太原雖然號稱北京,承接塞外,也是相當繁華的。但是遠遠不能與鄴都相比的。
    劉祐真與杜安走在天街之上,劉祐真忽然問道:“杜先生,韓家這筆債,你準備怎麽辦?”
    杜安說道:“還謝殿下提醒,我已經在與侯家談了。想來過一段時間,就能談妥了。”
    劉祐真說道:“十萬貫,侯家願意給多少錢?”
    杜安說道:“我沒有要錢,隻是送給侯家了,讓他看著辦。”
    劉祐真說道:“杜先生,你這就不對了。你遠離京師,回到太原,雖然我知道杜家在太原也是有些根基,但是總是要再次置業吧,那時候手中錢少了不好辦。”
    “這樣吧,我出麵,讓韓克己將這筆債還上如何?”
    杜安說道:“不敢勞煩殿下。”
    雖然劉祐真說的是真的。搬家這一件事情是最傷財力。別的不說,杜家在太原的老宅,遠遠比不上現在鄴都這一座,而今多年沒有住人了,要修繕,要擴建。
    這都沒有好幾萬貫未必能下來。
    還有人脈關係要重新跑動。如是等等。
    如果搬上幾次家,家中財力水平打幾個折扣也是很正常的。
    隻是杜安心思不在此,在他看來,這個時代有太多可以賺錢的地方,他是真有千金散盡還複來的底氣。回去再慢慢賺便是了。
    他是一點不想沾皇室。更不想請劉祐真出手。躲還來不及的。
    隻是杜安說什麽,劉祐真如果聽的話。就沒有現在的事情了。
    劉祐真說道:“這又算得了什麽?杜先生一番話,千金難買。我無以為報。隻能借我的身份,為先生奪下這十萬貫,也算是一點點回報吧。”
    杜安說道:“殿下心意我領,這一件事情不敢勞殿下大駕。”
    劉祐真忽然說道:“說曹操,曹操到,那人不就是韓克己嗎?”
    杜安聽了,一轉頭忽然看見,一行走在天街中央,為首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身形之中帶著幾分疲憊,不是韓克己是誰?
    杜安頓時覺得不妙。
    他決計不相信,是說曹操,曹操到。
    他回憶出門以來種種,頓時讓他想到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這一條路乃是劉祐真選出來,一路上,劉祐真與幾個人有親密接觸。走到這裏,與韓克己相遇,決計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那麽問題來了,劉祐真刻意營造這個局麵,倒是是為了什麽?
    杜安一時間沒有想明白,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了。決計沒有什麽好事。
    杜安正想的時候,劉祐真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攔在了韓克己麵前,說道:“前麵可是韓克己?”
    韓克己一拉馬匹,看著劉祐真,他不認識劉祐真。畢竟這年頭又沒有照片,很多人聽過名字,卻未必認識,但是他看劉祐真的架勢,與衣著。一時間摸不出劉祐真的深淺,說道:“閣下是何人?”
    劉祐真說道:“你不需要知道我誰?隻需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今我僅僅是一個討債的。你欠杜家的十萬貫什麽時候還啊?”
    韓克己一聽目光掃過,剛剛追過來的杜安,頓時覺得摸清楚劉祐真的底氣了,輕蔑的說道:“我當是何人,不過是一個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