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思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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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雨情說完這句話,朝影便感覺自己大腦瞬間一空,就連那陣劇烈的心絞痛都麻木了,世界在一瞬間空洞起來,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她感覺有個無法抗拒的聲音在自己腦海裏呼喚著,讓她整個人都虛幻無比,她像是沉溺在了一片純白色的海洋當中。
    不斷的起伏,跌落,起伏,跌落...
    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功夫,她便失去了意識,像是昏厥了一般,倒在了純白的意識之海當中。
    然而在外人眼裏,朝影卻突然動作起來。夏冉剛剛從地上站起身來,額角的疼痛還沒來得及緩解,就又被朝影一下子打暈過去,再次倒在地上。
    思路客
    而山姆,也在剛剛的顛簸中暈暈乎乎的倒在地上。
    現在隻有顧卓和朝影兩人麵對麵站著。
    “夏冉!朝影!”
    顧卓往夏冉看了一眼,又轉頭看見朝影的眼神在瞬間變得茫然起來,好像那雙眼睛隻是擺設,如同盲人一般,看不到外界任何東西。
    顧卓一把抓住朝影,不停的急迫問到:
    “朝影,朝影!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啊!朝影!”
    然而無論他怎麽詢問,朝影隻是茫然的盯著顧卓身後,她的眼神渙散,所有東西隻是她眼裏一個倒影,她什麽都沒有去看。
    顧卓遭遇了意外,賈生這邊準備再次發動武裝直升機,然而麵前一個感染者直接撲了過來,差點就要將他一把撲住。
    “md,顧卓,你等著我,等我脫身了,我就去和那個飛機拚了,我直接撞死他!...”
    賈生還要說什麽,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再為顧卓拚一次,然而顧卓在對講機中吼到:
    “別衝動!就憑你武裝直升機的裝甲厚度,根本突不破感染者的防線,去了隻能是送死!你先管好你自己,這邊我來想辦法解決!”
    聞言,賈生也隻得放棄拚命的念頭,和麵前的感染者周旋起來。
    顧卓現在也沒時間去管賈生了,看著麵前的朝影,他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
    “方雨情,你個混蛋,你到底幹了什麽!?”
    他對著方雨情大聲質問到,
    “你不是說愛她嗎?這就是你的愛嗎!?”
    方雨情咳嗽著,回答到:
    “我隻是想證明給朝影看,除了我,世界上任何人,對她的愛都是虛假的,你也是。所以我使用了那麽一點點小的手段,等她醒過來,意識到發生的一切以後,她會知道我有多麽愛她的,她會感謝我替她趕走了一個騙子!”
    話音剛落,隻見剛剛還如木偶一般的朝影,瞬間又動了起來。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象。
    她掙脫開顧卓的雙手,從座位旁邊的手套箱裏麵,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那把小刀是顧卓放在裏麵的,以便隨身攜帶。
    沒想到,現在竟然成為了朝影順手的武器。
    拿到小刀的一瞬間,朝影便向顧卓刺了過來。
    顧卓反應迅速,躲過了這一下,而後一手抓向朝影提著刀的手,一手向她肩側抓去,想要使用一記擒拿。
    出人意料的是,他之前對待敵人的時候,這一招從未失手,無論是怎樣力大無窮的敵人,都會敗在他這一招擒拿之下,被輕鬆製服。
    如今,朝影隻是迅速收回一側肩膀,提著刀的手縮了回來,把手中那把小刀往另一隻手掌扔了過去。
    精準的接過小刀,她一個側身,躲過了顧卓的擒拿手。但凡她的動作再慢上半步,都會被顧卓製服。
    “沒用的,受我操縱的生命體,體力和反應速度會大大增強。特別是在對戰的時候,隻會剩下作為生物的最基礎本能,躲閃和截殺!你一個凡人,不可能對付的過已經完全野獸化的被操控者!”
    方雨情驕傲的說到。
    他通過飛機上的高清攝像,清清楚楚的看著車裏發生的一切。
    看著朝影迅捷的動作,她流暢的身體線條,以及她一臉冷冰冰,毫無感情的樣子。方雨情咽了咽口水,胸中躥起一團無名邪火來,他有些按捺不住:
    “真美啊,那完全是藝術品,是老天爺的傑作,必須是屬於我的...”
    此時,剛剛躲過朝影劃過來的那一刀的顧卓,聽到方雨情的話,他咬咬牙,在朝影發動下次攻擊前,將戰爭機器覆蓋在了自己身上。
    隻聽清脆的一聲,小刀快速的在戰爭機器上麵劃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劃痕。
    朝影揮舞小刀的速度之快,甚至要在戰爭機器上劃出一道火星子。
    “什麽玩意兒!?怎麽還有副戰甲!?”
    方雨情原本還處在即將勝利的喜悅當中,沒有想到,戰爭機器的出現,直接扭轉了戰局。那幅戰甲就算是子彈也無法將其傷害分毫,跟別說一把鋒利的小刀了。
    顧卓將身上穿戴好戰爭機器後,便義無反顧地向朝影走過去。朝影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攻擊著,好像顧卓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朝影!”
    在她的下一次攻擊就要揮舞下來時,顧卓直接伸手,站到了她麵前,一把將她整個抱在懷中。
    感受到有人抱住自己,朝影的攻擊停了下來。
    “朝影,醒醒啊,醒醒啊!”
    顧卓並不知道這樣的呼喚是否有用,但是哪怕沒用他也要嚐試。
    因為他不可能去傷害朝影。
    他不可能去傷害這個給自己家的女人。
    他回想起前不久的晚上,朝影還窩在他的懷裏,像一隻小貓咪一樣,乖乖的,和他說著話,談論著未來的打算。
    如今,朝影依然在他懷裏,可是身體這麽冰冷。
    那股冰冷穿透了戰爭機器的外殼,傳進了顧卓的身體裏麵,他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而朝影此時一動不動的,握著刀的手也要鬆了下來。
    “不準抱!不準抱!給我鬆開她!你不配!”
    看到這一景象的方雨情氣急敗壞,他加大了對朝影的控製,朝影本來要鬆開手中的小刀了,此時又重新握緊。
    而後,在顧卓寬厚的懷抱當中,她舉起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鬆開我。”
    方雨情操縱著她說到。
    她的聲音這麽冷,冷的像是一個機器人般。
    顧卓往旁邊看去,看見那把小刀就抵在朝影的脖子上,再稍微劃深一點,就要把脖子割破了。
    “我鬆!我鬆!”
    顧卓見狀,連忙鬆開朝影,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傷害自己!”
    想到後麵真正操縱她的人是方雨情,顧卓對方雨情吼到:
    “方雨情,你個混蛋不是愛她嗎!愛她你就有什麽都衝我來啊,別傷害朝影!”
    他話音剛落,隻見朝影一直把刀抵在脖子上,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牆邊站著。
    “我當然不會傷害朝影,我心裏有度!倒是你,把你身上的戰甲脫下來!快點!如果你不脫,我可能就要采取點手段來逼迫你了!”
    方雨情說著,顧卓眼見那把小刀劃的更深了一些,甚至已經在朝影白皙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輕微的淡色血痕。
    見狀,顧卓立刻明白,這個方雨情根本就不愛朝影。
    他愛的隻是獨屬於他心中的一個幻想,一個可以讓他光明正大的殺人、墮落的借口。從始至終,方雨情的愛都不存在,那隻是他把扭曲的人格寄托在了朝影的身上。
    在朝影身上,他能看見自己強大後的樣子。
    如果一旦有人和他搶奪朝影,那就是在踐踏他強大的自尊心。所以他寧願傷害朝影,也要解決顧卓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我知道了,你別傷害她,別傷害她,我會脫下戰爭機器的。”
    顧卓說著,身上的戰爭機器果然很快脫了下去。
    “很好,這隻是讓朝影認清你真麵目的必須階段罷了,所以朝影不會怪我的,她不會怪我的...”
    方雨情喃喃說著,
    “現在,走到她麵前去,不要耍任何小心思,舉著雙手,就這麽走過去!”
    聞言,顧卓按照他說的辦了,高舉著雙手,走到了朝影麵前。
    他剛站過去,隻見朝影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往顧卓的心髒刺了過去!
    然而刀尖已經碰到了顧卓的皮膚,很快就要刺進他的胸膛當中,朝影卻停住了動作。
    “你不害怕嗎!?你為什麽不害怕!?為什麽不逃,為什麽不還手,為什麽!?”
    見到顧卓一動不動,方雨情愣住了,他原本以為,顧卓一定會反擊,一定會奪過那把刀,而後去傷害朝影。
    那個時候他再解除朝影的控製,朝影就能看到顧卓的真麵目了,就能夠對他死心,而後選擇自己了。
    然而顧卓根本沒這麽做。
    他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高舉著雙手,任憑那把小刀就要戳進他的胸膛當中。
    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解除方雨情對朝影的控製,他沒有任何辦法,也沒有絲毫頭緒。如果方雨情的控製是一輩子,是永遠都解除不了的話,他寧願就這麽死在朝影的刀下。
    人生前二十多年,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愛。
    他封閉內心,就像是一隻孤獨的野獸。
    在戰場上,他衝鋒,不停的衝鋒,手上沾滿了無數的鮮血。他的戰友們一個一個倒下,和他關係最好的,最後被他親手從戰場上拖了回來。
    拖回來的時候,那具殘破的屍體已經完全認不出是誰了。
    他想過,自己生下來一個人,走的時候應該也是一個人。
    最好死在一個冬天,雪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
    可是他遇到了朝影,她是另外一隻野獸。
    這隻野獸和他互相撫慰,互相舔舐傷口。
    她就像是世界上最後一朵玫瑰花,顧卓最後的船索。
    到頭來,顧卓還是沒能保護好她。
    他的玫瑰花在狂風中吹著,馬上就要凋零了。
    “因為我愛她。”
    顧卓回答方雨情。
    他笑了,不再去管方雨情說的任何一句話。
    他看著麵前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空洞洞,還拿著一把刀要殺死自己的朝影。
    她不再是自己溫柔的小貓,不再是會給自己畫圖紙的數學家,也不是那個一開始在加油站,充滿警惕的陌生女人。
    往事一點一滴浮現上來。最後定格在那個晚上,朝影輕輕的,輕輕的攥著他的衣角。
    她告訴他,她喜歡他。
    想到這裏,顧卓不再有絲毫痛苦。他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是時候掰回一城了。
    無數夜晚,他都有機會跟她說出那句話,但是直到今天,他才說了出來。
    “朝影,”
    他嗓子啞啞的,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