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又看到博士這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顧卓心中一凜，遲遲沒有開口。

    博士坐了回去，咧著嘴笑起來，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不愉快，他向顧卓伸出手，說到:

    “先容許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路易斯·v。當然了，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為v，這樣子也方便。”

    “v？”

    顧卓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沒錯，v。可能這個名字在你耳裏聽起來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是來自哪個時間段的人。

    “從你身上穿的戰甲我完全無法分辨。看樣子很像是二十二世紀的人的審美，但是從監控攝像頭裏來看，這個戰甲的能力也比那個時間段的科技要厲害很多。所以我暫且不猜測你來自哪個時空了。

    “先給我你的名字吧。”

    聽到他問自己的名字，顧卓還是猶豫著，沒有開口。

    他還有很多顧忌，如果自己給了他名字，被他發現了破綻，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v一直在默默的等待著他回答，看樣子完全沒有生氣，而且笑眯眯的，很有耐心。

    這是一種很有親和力的笑容，顧卓不得不承認，路易斯·v這樣的人，即便放在他的時代，也絕對會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他身上有種令人無法抵擋的人格魅力，自己隻是在他麵前坐下來，說了幾句話，就產生了一種這樣奇怪的感覺。

    見顧卓一直沒有回答，v挑挑眉，略微有些無奈的點點頭，說到:

    “好吧，如果你現在不願意告訴我你的事情，那就先聽聽你想知道的，可以嗎？”

    “可以。”

    顧卓點點頭。

    他對這裏一點都不了解，是該問一些情報出來了。

    “如果按照二十二世紀的曆法來算的話，現在是公元3122年，按照我們的方法來記載的話，則是公司565年。”

    v緩緩的說著。

    “公司565年？什麽意思？”

    聽到顧卓的問題，v的眼睛閃過了一絲非常微弱的光芒。

    “公司元年，是指發生在565年以前那場政治變化，在那一年，世界政府全部都被顛覆，資源和科技掌握在世界幾大頂端公司手中，他們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世界首腦。

    “那一年，也就是公司元年。”

    “哦，明白了。”

    顧卓沒有想到，未來的世界如果沒有遭遇世界末日的話，竟然會是這樣的走向。

    整個世界竟然還是被資本控製了。

    不過他也來不及感慨，他還有更多要知道的。

    v跟他解釋完公司曆年法，又同他解釋到:

    “先前那個人跟你說的編號，你應該也不明白吧。我簡單說一下，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名字的。底層人和克隆人，以及一些生物機器人，他們都隻有編號。

    “名字屬於中產階級以及往上，屬於人類，以及一些嗬嗬非常少數的一些，從底層爬上去的人。”

    v說完，看著顧卓。可惜顧卓頭上還帶著戰盔，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怎麽樣的，因此不能推測顧卓內心的想法。也不能靠這個辦法，猜測他的性格和為人了。

    v隻能嚐試著從他說話的語氣，和一些隻言片語中，得出有用的信息，再講這些碎片化的信息拚湊在一起。

    幸好，他向來擅長做這樣的事情。

    此時，聽到名字隻屬於中產階級，顧卓有些疑惑的問到:

    “剛剛那些人，他們作為守衛，難道不是中產階級嗎？還是說，他們不是人類？”

    “他們是人類，不過，很可惜，他們作為守衛還隻是隸屬於底層人的範疇，他們沒有名字，隻有編號這一點，恰好能佐證這件事情。

    “至於我，我的名字或許你會覺得很奇怪，路易斯·v。那是因為，在我擁有名字之前，我的編號以v開頭，即便在我擁有了名字以後，也必須在後麵加上v的字母。”

    v說著，語氣非常淡然。

    顧卓看著麵前這個清秀的不像樣的男人，他的臉非常白皙，皮膚很好，甚至和朝影差不多了。

    如果他是個女人的話，恐怕也隻比朝影遜色那麽一些。

    顧卓有點懷疑他的性別，可是他的聲音無疑又是個年輕男人，而且他還有一個明顯凸起的喉結。

    顧卓不再去想這種有的沒的，他綜合v剛剛說的那些話，推測他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

    這種人，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非常聰明，並且精通人性。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現在是公元3121年，公司565年。”

    顧卓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隨後，他繼續說到，

    “可我還有別的問題。”

    “你問。”

    v柔聲細語的說到，似乎像是在循循誘導一個叛逆孩子的老師，明明看樣子，顧卓的年紀比他更大。

    “你那個實驗室，是用來做什麽的？”

    顧卓開門見山的問了，雖然晚穗曾經和他說過這個實驗室的事情，但他還是要親自問出來。

    聽到顧卓的問題，v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做出了一副非常可惜的表情，好像這是一件很令人難過的事情一樣。

    看起來，他比顧卓還要感覺可惜:

    “對不起，我無法告訴你。這是我的項目，屬於機密範疇了，雖然我把你當做我跨時空的好友，但是你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我卻告訴了你這麽多事情，包括機密，是不是有點不太公平？”

    聞言，顧卓緊接著說到:

    “那我想知道，你的那些實驗體，那些孩子們，他們有沒有名字？”

    “名字？”

    “對。”

    這也是顧卓關心的問題，如果那些孩子們的名字都和他們一樣，那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這是可以說的嗎？”

    顧卓見v沒有回答自己，有些急迫的催促到。

    v沉思了片刻，最後聳聳肩，說到:

    “可以說，不過作為交換，你得告訴我，你到底來自哪個時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條件，對你來說非常的公平。”

    聽到v提出的條件，顧卓擺擺手:

    “行，我可以告訴你。”

    聽到他這麽說，v重新露出和善的笑容，回答了他:

    “那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這些孩子們是有名字的。準確來說，每一個實驗體都有名字。

    “和你想象中的可能不一樣，這些實驗體並不是我們強製的從底層人那邊搶來的。因為經濟緣故，底層人已經完全沒有生育的願望了。他們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選擇做手術，使自己完全失去生育能力。

    “你想想，當一個人連自己都養活不起的時候，還會去想著養育一個孩子，承擔父親或母親的責任嗎？”

    顧卓聽他說著，v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其實在他生活的那個時間段，已經有很多年輕人不願意生孩子了，原因很簡單，生不起，更養不起。

    年輕人們不願意再向上，也不再接受雞湯的激勵。

    畢竟雞湯聽了這麽多，生活卻從來沒有變好過。

    “我明白，所以那些孩子，都是你們從中產那邊買來的嗎？”

    顧卓問到。

    可是他想想又不大對勁，畢竟已經是中產階級了，如果能選擇要孩子，一定是因為養得起，並且出於養育的目的，理應負起職責才對。

    如果是這樣的邏輯的話，不應該會把孩子賣掉。除非家庭出現了變故。

    v突然歡快的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他笑了片刻，才停下來，很嚴肅的說到:

    “朋友，你可能還不了解現在的社會，你還抱有一些很可愛，很天真，甚至有些愚蠢的，屬於過去的人的幻想。

    “中產階層的人已經淪為生育機器了，社會雖然已經實現了資本家和自動機械化，不過終究還是需要一些人力來實現一些社會生產的。否則資本怎麽積累，金字塔不能永遠隻有頂端，而沒有底部。

    “底層人既然不願意生孩子，並且永遠的放棄了他們生孩子的能力，隻有中產階級能滿足這個要求了。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公司頒布了規定，中產階級的人每年需要生多少個孩子，需要在多大的年齡結婚，否則就不能保障中產階級的小活。婚姻從此不再需要愛，甚至不需要性，隻需要不斷的生育、生育，直到完成公司的指標。”

    v說著，端起了桌上一杯水，喝了一口。

    他停頓了一下，才重新說起來:

    “在這個世界，感情是最廉價的東西，再動人的愛情都比不上一支高純度的多巴胺藥劑。隻要打一針，就能讓你擁有至死不渝的愛情的感覺，而且能讓你天天如同初戀般，義無反顧的墜入愛河。

    “無論你是同性戀，異性戀，甚至是多元性戀，你唯一的職責就是完成生育的指標。至於你追求的快樂，多巴胺藥劑會滿足你的。

    “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獲得那些實驗體的途徑和方法實在太多了，根本不需要買。隻需要像在菜市場挑選商品一樣，挑選出合適的，天資足夠稀少的嬰兒，為我們所用就好。至於錢，他們根本不需要。他們不缺孩子，正如同精神病院永遠不缺瘋子。”

    v說著，他真想看一下顧卓的表情，可惜，顧卓的表情和一些動作都被隱藏在戰甲之下，完全看不見。

    而顧卓，聽著v說的話，他心裏此時沉悶壓抑的很，好像喘不上氣來。

    他實在無法想象，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到底都過著怎樣的生活。換做他，他根本無法忍受。

    “還有些孩子，是公司高管主動送給我們的。他們覺得能把孩子送來做研究，是這些孩子的榮幸，畢竟他們隨時可以挑選更好的基因再去生一個。不過很可惜，可能是他們吃的太好，過的太好的緣故，和我們這些普通人類產生生殖隔離了吧。”

    v說著，輕蔑的笑了起來，

    “他們的孩子，沒有一個是我們需要的。”

    顧卓聽著v說的話，他攥緊了拳。

    “好了，這些東西都告訴你了，你也該告訴我，你是從哪個時間來的了吧，我們事先可是說好了的。”

    “2122年，公元曆法的。”

    顧卓如實回答了他。

    “原來真是二十二世紀，一千年以前，我們的，老祖宗？”

    v挑了下眉，仔細打量了他一下，可是新的疑惑又湧上心頭。

    據他所知，一千年以前根本沒有這樣的科技。那個時候沒有納米戰甲，沒有可以抵禦茅的核心摧毀的裝置。這倒是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令他產生很大的好奇心。

    不過他暫且壓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問到:

    “我隻在全息，記憶碎片，還有一些珍貴的孤本中體會過那個時空的生活，那個時代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作為我們的先人，你能不能和我講講。畢竟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我可是有著完全足夠的旺盛好奇心。”

    顧卓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還是沒選擇和他說末日的事情，隻是簡單描述了一下他那個世界:

    “沒什麽特別的，人們不管在哪個時空，人類就是人類，人性永遠不會改變。隻是我們那個時候還有點愛，還有點希望，還有點奮起的，想要追逐自由的渴望。

    “不過就你描述的未來來看，這些希望，這些自由，所謂的人類生而平等，是全部失敗了。

    “嗬嗬早該想到的。時代在崩壞，人們也在。”

    聽完顧卓的話，他這些話帶了很濃重的感**彩。v大概猜測出了他是怎樣的人。

    “我還有想問的。”

    顧卓跟v說完，又緊接著繼續追問。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如果有我可以說的，我一定會全部告訴你。和跨時空的人對話，是一個非常珍貴難得的體驗。要知道，即便在一千年以後，科學和數學發展到頂峰，想要穿梭時空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太困難了，隻是確認能夠穿梭的可能性，不過完全找不到可以實施的契機。”

    “我想知道的是，你怎麽發現我是來自不同時空的人的，那些守衛都以為我是潛入者，完全沒有想過我是穿越時空過來的。

    “我猜想他們一定還以為，我突然出現在實驗室裏，是運用了某種特殊的潛入技術。”

    聽到顧卓的問題，v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屏幕。

    那塊屏幕很大，不過現在處於藍屏的待機狀態，上麵沒有什麽顯示，連一行代碼一行數字都沒有。

    “我剛剛說過了吧，時空穿梭是有這個可能性的，我們已經發現了，隻是一直缺少一個契機。有很多很多科學家一直在等待這個契機，隻是沒有等到。

    “我身後的這塊屏幕，就能感知到時間粒子的變化，當時間粒子變化時，它就會產生波動，告訴我們，契機到來了。

    “從我坐到這塊屏幕麵前為止，一直到你出現在實驗室裏麵，整整過去了三百二十七年，這塊屏幕第一次產生波動，時間粒子第一次發生了變化，如同一塊波紋一樣波動。

    “你說，我為什麽不能發現？”

    “好吧。”

    科技改變生活，這話確實沒錯，顧卓屬實沒想到，現在竟然連時間粒子都能觀測出來了。

    “不過很可惜，隻能觀測到時間粒子發生變化，等你出現，站到實驗室的那一刻，時間粒子又不靜靜的一動不動了，下一次契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可能又是三百二十七年以後，也有可能是三千二百七十年，誰知道呢。”

    v說著，有些無奈的笑笑，聳了聳肩膀，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該知道的基本信息大概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顧卓準備問波大的。

    他想起了晚穗同自己說的，這個實驗是她投資去完成的，那麽這個路易斯·v，一定認識晚穗。

    他開門見山的問到:

    “v，這實驗的背後投資人，是不是一個女人？”

    “嗯？”

    聽到顧卓這麽問自己，v還是第一次露出一些小小的訝異，隨後，他點點頭，

    “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大人物。”

    “她的名字叫晚穗嗎？”

    “晚穗？不是。”

    v坦然的告訴了他。

    “不是？不可能啊，應該是晚穗沒錯，她應該不會騙我的。”

    顧卓反駁了v。他認為是v在欺騙他。

    “你需要知道這個嗎？”

    v沒有急著解釋，看到他這個態度，饒有興趣的問他。

    “我需要，非常需要。她如果不叫晚穗的話，讓我想想，她總該是個很美，美的有些邪性張狂的女人吧？而且，她應該還是一個組織的領導人。”

    顧卓透露的已經夠多了。

    他透露的越多，v的表情就越奇怪。

    直到最後，顧卓不再說話，歸於沉默，v也沉默著。

    終於，v率先開口:

    “朋友，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叫什麽，那麽我可以解答你的問題，我大概知道你說的女人是誰了，但是這個問題也需要一換一，你用另一個答案，換我這個問題的答案。”

    聞言，顧卓還是選擇妥協了。反正在這裏人不生地不熟的，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先和麵前這個路易斯·v攤牌，再想別的辦法了。

    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v:

    “我叫顧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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