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坐火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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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臭小子哦,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哦。”王爸爸笑道。
他的脊柱就是被黑熊傷的,從此落下病根幹不了重活——在農村,不管什麽原因隻要一個男人幹不了重活,那是非常被人看不起的。
城市裏要好很多,畢竟城市裏一些工作是靠腦力勞動來賺錢的,但在1986的農村,靠腦力勞動可賺不到錢。
王爸爸看到兒子獵熊是很開心的,心中有一股“兒子替父報仇”的錯覺。
“那什麽時候能整來獵槍?”
“這事急不得的。”
“那好吧。”
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去縣城賣熊膽和熊掌,所以王遠又和爸媽說了幾句話後,就回最西邊的屋子裏睡覺了。
“喵~”
肥肥的大白貓本來揣著爪子臥在炕上,看到王遠往西屋走去了,連忙輕叫一聲跳下炕,顛顛顛~跟著往西屋跑去。
王遠進了西屋,還能隱隱聽到爸媽的談話聲。
王媽媽嗔怪的對王爸爸道:“為啥同意小遠打獵啊,熊是多麽危險的動物啊,多少獵人都被熊殺死了啊,最後連屍體都被啃了。”
“小遠想打獵啊,你看不出來嗎?”
“就這?”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我還考慮著說不定什麽時候真的要打仗呢,現在打打獵練練槍法,等真的打仗了,在遊擊隊中也能更好的發揮作用,更能自保。”王爸爸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西屋。
王遠整理好床鋪,然後正坐在炕沿上給大白貓“擠”跳蚤。
呼啦呼啦~
窗戶外邊,糊窗戶縫的報紙似乎是翹起了角,在冷風中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音。
“打仗?”
王遠聽到了王爸爸的話,瞬間微微沉默:
年的東北,麵臨著北邊帶來的巨大壓力啊,而林都市又是東北的北邊,有國境線,一旦打起來首當其衝。”
後世的人知道,當年是沒打起來的,但這個年代的人可不清楚啊。
“真是一隻大傻貓,你知道為啥養你嗎?是因為讓你和小丫頭作伴的,結果你天天跟著我幹啥?你身上的跳蚤天天咬我。”
王遠擼擼貓,啪~又擠死一隻跳蚤。
黑色的小跳蚤在貓毛裏跑的非常快,所以他也不捉跳蚤,而是攏著貓毛尋找跳蚤。
找到後就壓實貓毛,用貓毛“壓”住跳蚤,再用兩根大拇指的指甲蓋輕輕一擠,隨著一聲脆響,跳蚤被擠爆了。
“喵~”
“別動,看~這隻跳蚤跑了吧?我真想揍你一頓。”
這時。
王媽媽的聲音從東邊屋子傳來:“小遠快拉燈睡覺吧,別捉跳蚤了,電費很貴的。”
“哦哦,好的。”
王遠不再管大白貓,而是躺在炕上,手往炕沿下麵一伸一拉燈繩,啪~電燈熄滅了,燈絲還在微微發出紅光。
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王遠很快美美的睡去。
……
翌日。
王遠起床後,發現大妹王晴正在外屋洗藍莓,小丫頭王小蝶蹲在旁邊,滿臉小饞貓般的表情。
鍋內冒著熱氣,灶內還有沒燒盡的餘火,但爸媽並不在屋內。
“二哥,你醒啦?”看到王遠後,小丫頭立刻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
“嗯,爸媽呢?”
這時。
王爸爸和王媽媽從外麵走進來,還有說話的聲音。
王爸爸進屋後笑道:“已經找村長開好了介紹信……有一輛森鐵要去市裏,正好咱們搭火車去市裏,來不及吃飯了快走吧。”
懷裏揣上幾個熱乎的菜餅子,王遠就和王爸爸出門了,匯合二叔,三叔,王猛和王虎後,6人騎著三輛二八自行車往車站趕去。
清晨的風有些涼,坐在後座上,王遠不由的把手攏在袖子裏。
年的東北,春秋兩季很短,過了夏季很快就會進入冬季,王遠看看陰沉沉的天空,他恍惚間感覺要下雪。
森鐵小站很小,附近長著很多荒草,不遠處還有一個廢棄的火車頭。
有一輛黑的鐵皮火車正要開,王爸爸和一個戴帽子的人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和王遠,二叔,三叔等人搬著自行車上了火車。
這節車廂似乎是給林場運貨的,有頂,回程時是空的,所以允許林場以及附近村莊的村民搭車,當然要有熟人。
車廂內已經有十幾個村民了,大都挑著擔子背著筐的,有的自帶了小板凳,大多數人則是席地而坐,從腰間掏出大煙袋邊抽邊和其他人嘮嗑。
煙霧繚繞,有些嗆鼻子。
王遠看的很新奇。
嘩啦~
車門關閉後,車廂內黑下來,隻有煙鍋在微微散發亮光,偶爾有人劃一根火柴點煙袋鍋,刹那間照亮一小片地方。
從自行車後座上的夾子上拿下來化肥袋子,王遠,王猛和王虎坐在左邊袋子上,右邊袋子上則坐著王爸爸兄弟三人。
“哥,咱們有介紹信,那為啥還要拿這紙片片啊?”王虎坐在左邊,拿著一個塑封的小卡片問道。
王遠一臉黑線:“那是身份證,你可別弄丟了。”
“哦我知道,這玩意補辦是要花錢的……上麵的字寫的真醜,1967的7看上去像是1。”王虎嫌棄道。
他們用的還是第一代身份證,而且還是其中比較特殊的——手寫的,單頁卡式,聚酯薄膜塑封。
王遠知道,這種身份證是很容易偽造的,一些膽大的人,也確實會……
沒身份證之前,人們出行時要有單位或者村裏的“介紹信”,不然就是盲流子,是犯法的,被抓住後下場一般不會太好——要麽交錢後遣返,要麽勞改。
有了身份證後開始的幾年,出門最好還是要開介紹信,因為很多地方隻認可介紹信,不認可身份證。
拿出菜餅子來給他家分一下,能有菜餅子吃就很幸福了。
“況且況且況且——”
運木頭的黑皮火車開動了,顛簸的很,等到了郊區的貨運站時,王遠的屁股都快被跌成八瓣了。
離開貨運站,6人騎著三輛自行車往市區駛去。
“不愧是城市,就是繁華啊。”二叔邊蹬車,邊笑道。
“是啊,咦~那個國營飯店掛著四個“幌兒”哎,好高檔的樣子,把熊膽賣了錢,咱們就去那裏吃一頓吧?”三叔笑道。
“不去!”
王爸爸笑道:“那地方是咱們農村人去的起的嗎?吃一頓飯還不抵天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