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摸到針管的手一頓，拐了個彎就摁在自己脈搏上，隨著時間流逝，神色越發的沉。
    一個月。
    她竟然已經有了近一個月的身孕。
    她整個人都楞在那裏。
    看她這幅模樣，溫清玄又怎麽都責怪不出來，端了杯水拿著藥過來，遞給她，沉聲道：“吃了。”
    白色的小藥片。
    溫清玄特地為她研製的，無色無味無害，減少痛苦，最大保護母體的藥。
    墮胎藥。
    宋離躺會枕頭上，濃睫遮去眼底所有情緒，垂眸不語。
    “你胳膊上的燕尾蝶顏色有多深你自己不知道嗎？沒他，你還能活半年甚至更久！有他，不但會汲取母體營養，還會毒素遺傳！別說他，你都活不過半年！”
    溫清玄氣的不行，一向的溫潤如玉消失不見，厲喝著她：“而且現在的局麵，你昨晚都已經動了胎氣，你以前任性，是因為我知道你有分寸，你愛誰我不管，可現在什麽時候，這是能夠胡鬧的嗎？”
    他再次把藥遞上去，語氣不容置疑：“吃掉！”
    看宋離還是不動，他深吸一口氣，眼尾都氤氳了紅，嗓音暗啞：“阿離，我們誰都接受不了你離開，桑原的犧牲你忘了嗎？我們所有人的希冀都是你要活著！吃掉它，乖！”
    宋離蒼白的唇聳了聳，盯著他手心裏的藥看了半晌，終是伸手接過來，吞了下去。
    “你的身體本來就難以受孕，這算是意外之喜，可這個喜他來的太不是時候。”溫清玄深吐一口濁氣，給她掖好被子，揉了揉她的腦袋，滿目複雜：“相比較他，我們都更希望你活著。”
    “我累了。”宋離躲開他的手，側身閉上眼睛。
    溫清玄目光複雜，一聲長歎，起身出去。
    門關上那一刻，宋離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嘴巴微張，藏於下顎的兩個小藥片被吐出來，被她用指腹碾成粉末，扔進垃圾桶裏。
    孩子。
    她和傅時弈的孩子。
    宋離手摸上小腹，平坦的完全感受到那裏有一個生命在允許，她眼眸微彎，多了溫柔，低喃著：“辛苦來這個人間一趟，總不能讓你白選擇我做母親。”
    中午，忘憂和顧無言等人來看望她，一行人也不知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反正氣氛怪怪的，連她說要去壹玖工業都阻攔著。
    “老大你還是躺著吧，風凜和妖姬他們都來了，隨時準備出手，那個想拜你為師，叫什麽哈理斯的也去了壹玖工業說要幫忙，之後需要你指揮大局，你就先把身體養好！”這是忘憂。
    “是啊離姐，你要是有個什麽事弈哥肯定會瘋的。”這是顧無言。
    “外頭那些事有我們，雖然推翻不了連家，但短時間內攔住他們足夠了……”這是江鶴一。
    一群人話裏話外的，就是不想讓她出院。
    宋離眯了下眼：“好。”
    一群人看望完，出了病房，瞬時全都鬆了一口氣。
    沒進去的季棉衝他們冷笑：“你們誰都清楚，譚北星是我阿姐的命根子，你們這樣瞞住她，以為是對她好嘛？”
    “你小點聲吧！”忘憂皺眉：“你沒聽溫清玄說老大現在需要好好養身體嗎？”
    “我們這麽多人，還救不了一個譚北星嗎？”顧無言目光陰沉：“如果救不了，我們就都可以去死了。”
    季棉呸他：“要死你去死，可沒人給你陪葬。”
    “都什麽時候了還吵？”江鶴一對這幾人滿是無奈：“我們現在是要去在離姐知道前，把北星毫發無損的救回來！”
    “用不到你們。”季棉對他們的嫌棄毫不掩飾，轉身就走。
    包括鍾弦曲樂等所有知道的人在內，他們都通過了氣，他們自以為隱瞞的很好，可殊不知，幾人剛離開病房沒多久，宋離手機就收到一條消息。
    ［想要譚北星活命，就在24小時內帶著雍州州印來這個地方，一個人來。］
    附帶的除了地址，還有一張圖片。
    巍峨的破敗高樓上，譚北星被捆著雙手，封著嘴巴，吊在幾十米高的半空，隻要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宋離瞳孔驟凝，血色染紅瞳孔。
    ——
    溫清玄正在調製給宋離溫養身體的藥，聽溫客說傅時弈來了，眼底倏然變得冷戾，放下器皿走出去，看見傅時弈就是一腳。
    傅時弈猝不及防沒有躲開，目光陰沉：“你這是什麽意思？”
    溫清玄把手中檢驗報告扔給他。
    傅時弈看完，瞳孔放大，又驚又喜：“這是真的？可桑原不是說過她的身體不易受孕……”
    “所以，”溫清玄身上白大褂襯得霜冷，殺意沉浮：“留著這個孩子她會死，三個月都活不了，一屍兩命，所以我已經給她吃了藥。”
    “什麽？”傅時弈愣住。
    “傅時弈，”溫清玄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你爺爺害死了她的家人，你也要害死她嗎？”
    傅時弈捏著報告的手一緊：“我不會。”
    “你說不會就不會嗎？”溫清玄冷笑：“以前我對你客氣，是因為阿離愛你，因為你讓阿離有了喜怒溫度，可是傅時弈，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失去她的代價！”
    孩子。
    他和阿離的孩子。
    他還未曾見到，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
    “我比你們更承受不了失去阿離，可是，”傅時弈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一片陰鷙無邊：“你們是為了雍州，而我隻是為了她。”
    “雍州算什麽？”溫清玄抓住他衣領，“隻要她能好好活著，我可以把整個雍州沉了。”
    傅時弈不想跟他糾扯這些，沉聲道：“我要見她。”
    “你不配。”溫清玄把人甩出去，搶過他手裏報告單，就朝裏頭走去。
    但這攔不住傅時弈，他直接硬闖，暗衛都攔不住。
    “阿離！”
    推開門那一刻，看著空蕩的病房，他一把抓住暗衛：“她人呢？”
    暗衛惶恐：“我不知道！”
    傅時弈找到溫清玄，逼問：“你把阿離藏哪去了？”
    “遭了！”溫清玄看著空蕩病房，臉上也變了又變，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轉身就飛快往外跑去。
    ——
    這是一處廢棄的地段，高樓都處在危危可及的地步。
    半空中的譚北星看見上來的宋離，說不出話隻能拚命搖頭，眼裏滿是淚水。
    宋悅兒從暗中走出來，冷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敢一個人來。”
    宋離眼瞼微掀：“我為什麽不敢？”
    宋悅兒伸出手：“州印呢？”
    宋離從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扔過去給她。
    打開，裏頭是一個有著鳳凰圖騰的印章，刻著一個“雍”字，這就是讓連柯語都想要的東西嗎？
    宋悅兒繼續伸出手：“還有那個鐲子，葉琴遺產裏的玉佩和那個鐲子都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