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最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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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一喜,正要上前接過試卷,早已發現不對勁的張學道邁步走了下來,伸手攔住衙役。
    “無事,直接交給我吧,反正是最後一人了。”
    “媽的!”衙役不由暗自罵娘,隻能又踱步起來。
    考生們好歹還有個破破爛爛的號房擋雨,巡視的衙役們就隻能頂著雨了。看到魏子隱的的號房中升起溫暖的白煙,被雨水淋得渾身濕透的某位衙役更是恨得牙癢癢。
    隨著貢院內的考生越來越少,衙役的腳步也越來越急促。
    終於,終場到了,貢院內敲響了銅鑼,示意所有考生交卷離場。
    魏子隱直接無視了煩人的衙役,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作答中。在草稿上寫完答案後,他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從考籃中拿出一個小鍋,接著取出一小把米和一些青菜,吹燃火折子開始做飯。
    院試後的第五日,正是貢院放榜之日。
    一大早,貢院前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唐欽風翩翩君子般搖著扇子,和聲說:“孫兄,不如等會再去看,告示牌處這麽多人,你擠不進去的。”
    孫悟卻搖頭,“唉,你們二位可真沉得住,我不行了,必須得第一眼就瞧見榜文才行。”說完就義無反顧地擠進人群中,如一尾靈活的沙丁魚左擠右擠,很快就擠到告示牌最前方。
    辰時初刻,一隊衙役走來,為首之人正手持一紙布告。
    人群頓時沸騰。
    一時間,歡呼聲、痛哭聲響徹貢院。唐欽風也不由抬起頭眺望前方。
    告示牌前,一個身形瘦弱的人兩眼呆滯地看著布告,他將上麵的名字掃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能相信自己再次落第的事實。
    “這案首是誰啊?怎麽都沒聽過,沒想到唐欽風竟然隻得了第二名。”
    “清渙縣那個十六歲的學子竟然落第了,唉,可惜可惜。”
    瘦弱男人聞言朝布告最前端看去,“魏子隱”三個字跳進他的眼中。落第的挫敗、痛苦似乎都轉變為了嫉妒的火,熊熊燃燒著。
    “名字都沒聽過,肯定是賄賂了考官!否則我怎麽會落第,一定是因為我沒有給考官好處。一群貪官汙吏!”他在心中不無陰暗地猜測著。
    但他並不敢將自認為的真相說出來,他可惹不起這群貪官。
    因此他隻能如同行屍走肉般往前走著,隻想趕緊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經過一處樹蔭,他瞧見了靜靜站立著的魏子隱和唐欽風兩人。
    看來這兩人也落第了,他心中升起隱秘的得意與竊喜,竟然還敢大放厥詞,這下被打臉了吧,活該!
    他的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此時隻有嘲笑同樣的失意人,他才能重拾信心。
    “喲,這不是院試當天放大話說考秀才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人嗎?怎麽這麽不開心,落第了吧?哈哈哈,最後一個出考場竟然還敢說大話,真不怕笑掉大牙。大家快來看看這個廢物,哈哈!”
    他將心中的陰暗肆無忌憚地宣泄在無辜之人身上,指著魏子隱瘋狂地嘲笑起來。
    此處離公告牌並不遠,許多考生和湊熱鬧的行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也有同瘦弱男人一般心底陰暗的人,試圖通過嘲諷他人來排遣內心的煩悶,因此他們都哄笑起來。“天呢,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唐欽風難得板起臉,一臉嚴肅地看著嘲諷魏子隱的人,正要開口反駁,孫悟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唐賢弟、魏賢弟!你們中啦!天呢,魏賢弟是案首,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唐賢弟你是第二名,哇,你們都好厲害!”
    孫悟歡天喜地地衝兩人跑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
    “我瞧瞧案首是哪個,乖孫你等會一定記得摸他一把沾點喜氣啊。”
    瘦弱男人聽見歡呼聲,心中更加羞惱,見唐欽風麵露喜色,他更加氣急敗壞地唾罵起來:“笑個屁,你們這種廢物得是考官眼瞎了才會錄取吧!”
    在他心中,魏子隱這種最後才出考場的人,肯定比他還要不如。自己都落第了,他更不可能考得上。
    這話剛罵完,他耳邊就幽幽響起一句話:
    “他們二人就是此次院試的案首和第二名。”
    幾人正說著閑話,跟著魏子隱一起最後一批出場的人中有人不爽了。
    那人冷笑一聲,“怪哉!最後一名都敢大放厥詞了?我看榆慶省學子的質量是越來越低了。”他不勝感慨地歎息著,與他同行的人也都哄堂大笑起來。
    孫悟臉色變了變,一片薄怒之色。不過魏子隱隻覺得跟這種隻會口舌之爭的廢物爭辯是白白浪費時間,唐欽風則是君子本色,不欲與人相爭。
    走出貢院,其他四人早已等候多時。
    唐欽風有些擔憂地上前,見他神色無虞,這才放心地說:“既然魏賢弟出來了,那我們就走吧。”
    徐廣宣還是頗有幾分識人的本事的,魏子隱掃了一眼,幾人都是真心地關心他,尤其是唐欽風,溫文爾雅的臉上一派憂色。
    另一人孫悟好奇地問:“賢弟怎麽這麽晚才出來,依賢弟的才學看來,院試該是如探囊取物一般才對。”
    另外兩人也跟著打趣起來,“是啊,賢弟這般仔細耐心,讓我等可怎麽辦?”
    衙役再如何心有不甘,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張學道親自取了魏子隱的試卷,失去了最後毀掉他的考卷的機會。
    魏子隱一直穩如泰山地坐著,直到其他所有人都交了試卷,才終於緩緩站起身收拾考籃。
    於是五人都無視了旁人的嘲諷,回客棧等候放榜了。
    這舉動落在那嘲諷之人眼中,自然是被他們羞辱得落荒而逃了,因此他們更暢快地歡笑起來。
    夏季的暴雨總是來的快去的快,此時雨早已停了,但濕漉漉的號房坐著怎麽也不舒服,不停有考生交卷離場。
    見魏子隱答完試卷,某位衙役雙眼又是一亮,眼中藏著掩飾不住的欣喜與陰毒。他快步走到魏子隱的號房前,就等著魏子隱將試卷交給他。
    簡單地吃過飯,魏子隱又著手將草稿謄抄到了正式的答卷上。
    寫完最後一個字,他轉轉手腕,滿意地擱下筆。
    外麵的路如此濕滑,他要是不小心一個摔跤將試卷弄髒了也沒辦法,不是嗎?
    可誰知魏子隱根本看都不看他,而是一展試卷,又從頭開始檢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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