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回到軋鋼廠的時候，工人們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工作了。

    “秦姐，你這是……？”

    見秦淮茹往衛生所走去，傻柱以為她是生病了，於是就湊上來關心了一下。

    秦淮茹解釋道：“今天棒梗出院，我中午向楊醫生借用了一下自行車，這會兒過去把鑰匙還給他。”

    說到自行車，傻柱就想起在棒梗出事的那晚，秦姐坐在楊慶後座上漸行漸遠的場景，心中不由冒出許多酸氣。

    特麽的，要是我沒和賈張氏結婚，沒有花光積蓄，說不定也能搞一輛自行車回來，這樣秦姐就沒必要去找楊慶那個狗東西了！

    “秦姐，看你累得滿頭汗，最好先去休息一下，讓我替你走一趟吧！”

    傻柱真心不想讓秦淮茹和楊慶有過多的接觸，但秦淮茹卻恰恰相反，她很想和楊慶多多交流，於是她拒絕道：

    “傻柱，除了還鑰匙，我找楊醫生另外還有點事……”

    盡管可能會惹得秦淮茹不快，但傻柱還是硬著頭皮問道：“秦姐，你找他能有什麽事？”

    秦淮茹也沒表現出不耐煩，而是神色如常地說道：

    “棒梗剛出院，我想請楊醫生下班後去我家一趟，讓他幫忙給這孩子看看。”

    傻柱哦了一聲，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來到藥房，秦淮茹準備借著來還鑰匙的機會，再和楊慶說一會兒話。

    不過她的這個打算還是落空了，因為這會兒取藥的工人已經排成一個長隊，楊慶正在忙活，所以沒時間跟她扯澹。

    在交還鑰匙後，秦淮茹隻能帶著遺憾回車間去了。

    ……

    時間一晃而過，來到了晚上六點半左右。

    日落月升，天上繁星滿布。

    前院，閻家。

    由於閻解成住院，所以此時在家吃飯的，除了閻埠貴以外，就是閻解放和閻解曠兩兄弟，以及於莉和閻解娣這對姑嫂。

    “嫂子，你多吃點，上班可累了！”

    閻解娣撈了兩片白菜葉子，放到了於莉碗裏。

    於莉默默的歎了口氣，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後悔。

    自打嫁到閻家後，她就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先是丈夫閻解成不知道有什麽毛病，根本就不和自己這個妻子親近，然後公公也是個奇葩，什麽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不但要收自己的夥食費，還要收房租和水電費……

    虧她之前還期待著自己和閻解成的婚後生活，會像楊慶和丁秋楠這對鄰家夫妻一樣幸福美滿呢！

    “解娣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才應該多吃點！”

    於莉又把菜葉子夾到小姑子碗裏。

    閻解娣眯眼笑了起來，謝了一句：“嫂子你真好，我哥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看著這姑嫂和諧相處的一幕，閻埠貴滿意地點點頭，心中十分得意，畢竟於莉能進閻家的門，其中他的功勞是最大的。

    沒滋沒味地吃了兩口窩頭，於莉忽然抬頭說道：

    “爸，等會兒我去醫院看解成，你能不能把自行車借給我，讓我騎車過去？”

    聽到兒媳婦要借車，閻埠貴神色一變，扶了扶眼睛說道：

    “不行啊，我晚上要去鴿子市轉一轉，看看有沒有什麽便宜的肉賣，如果有的話我就買點兒，明天也好給解成改善一下夥食……”

    對於閻埠貴的這番話，於莉是一百個不信。

    畢竟鴿子市裏的肉，比起供銷社還要貴得多，閻埠貴平時連供銷社的肉都不舍得買，還會去鴿子市買肉？無非就是找個借口，不把自行車借給自己騎罷了。

    想到這裏，於莉故意歎氣道：“哎……上了一天班我也蠻累的，晚上再走去醫院的話，肯定會影響到明天的工作，不如這兩天就算了，等周末休息我再去醫院看解成。”

    閻埠貴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道：“於莉，你和解成結婚還沒幾天，他肯定想見你，你最好還是去一下醫院，實在要用車的話，你可以去跟楊醫生借，他今天晚上應該不出門了！”

    閻解成想見到我？

    於莉心中苦笑，婚後的這幾天裏，閻解成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完全不似結婚前對自己的那個態度，反而隱隱表現出了幾分排斥。

    她卻是不知道，閻解成之所以這樣，是怕被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行了的隱情。

    吃完飯後，於莉來到了楊慶屋前。

    想起幾天前閻解成出事的時候，自己冒失的闖進屋門後看到的場景，於莉輕輕啐了一口，然後才伸手敲門。

    聽見敲門聲，丁秋楠便放下快子去開門。

    “於莉，你有什麽事嗎？”

    見是於莉站在門外，丁秋楠笑著問道。

    聞著屋裏傳來的肉香味，於莉就感覺肚子還沒吃飽，同時又在暗暗吐槽閻埠貴摳門——人家楊醫生去鴿子市是為了買肉，你去鴿子市是為了不借車給我，睜眼說瞎話！

    “秋楠姐，我這會兒過來是想跟你們借一下自行車，去醫院看望解成。”

    於莉先說了一下來意，在看見了丁秋楠臉上不解的神色後，又解釋道：“解成他爸等會兒出去有事，也要用車……”

    丁秋楠恍然道：“哦，是這樣啊，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把車鑰匙拿給你……對了，你吃過晚飯了沒，要不要在我家吃點兒？”

    於莉連連擺手：“不，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十分鍾後。

    “於莉，你這是要去醫院嗎？”

    秦淮茹手上提著淨桶從公廁出來後，看到了於莉正推著一輛自行車出門。

    本來秦淮茹是不想和於莉說話的，但走得近了，借著微弱燈光看見車龍頭上熟悉的紅繩後，她便忍不住主動走過去問道。

    “嗯，我要去醫院看望一下解成。”

    於莉的語氣有些冷澹和生硬。

    對於秦淮茹這個女人，於莉心中是有不少芥蒂的，畢竟她曾和自己的丈夫在深夜共處一室，雖然他們之間可能真的沒發生什麽，但瓜田李下，難免會讓人多想……

    “閻解成恢複得怎麽樣了？”秦淮茹關心的問道，看起來似乎並不介意於莉對自己的態度。

    其實，她平時在廠裏左右逢源，難免會遭人白眼，經曆的多了之後，她的臉皮也就厚了起來，漸漸地就不那麽在乎別人的態度了。

    “解成恢複得很好。”於莉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既然如此，秦淮茹也就不扯了，直接問道：“這輛車應該是楊醫生的吧？”

    “我公公晚上有事要騎車出去，所以我就向楊醫生借了一下車。”

    於莉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然後就推車向前，同時歉意道：“秦姐，先不聊了，我還要去醫院！”

    看著於莉騎車遠去的背影，秦淮茹輕輕跺了一下腳，心中感到有些不平衡。

    前段時間，賈張氏和棒梗先後住院，她秦淮茹去醫院，仰仗的可都是自己的雙腿，也沒想過……好吧，其實她是嚐試過向楊慶借自行車的，結果自然是沒借到，楊慶一聽就直接拒絕了，畢竟他這車買了沒多久，根本不可能讓她這個和自己有過過節的外人，天天騎著去醫院。

    今天也就是棒梗出院，加上她在眾人麵前開口，這才能順利的借到車。

    ……

    醫院。

    埋伏傻柱不成，導致自己手臂骨折，不得不讓媳婦代替自己去軋鋼廠上班，閻解成心中是很有些痛苦和鬱悶的。

    不過，比起那個地方如一潭死水、毫無起色的糟糕表現，手臂骨折和不能上班造成的痛苦，在閻解成這裏就不算什麽了。

    “韓醫生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今天早上九點鍾左右，閻解成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偷偷的來到了上次來過的辣個診室，然後成功的在走廊上堵住了從廁所回來的韓醫生。

    看見紗布包裹、吊著手臂的閻解成後，韓醫生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關心道：“閻同誌，你手臂怎麽又骨折了？”

    閻解成歎了口氣說道：“韓醫生，手臂骨折問題不大，養幾個月就能好……我這會兒過來找你，還是為了上次的那個事。”

    韓醫生點點頭：“好吧，正好我現在有空，你跟我過來說說你的情況。”

    到了診室，閻解成熟練地往韓醫生對麵一坐，然後就詳細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閻同誌，這才過去幾天，你千萬不能著急，這病得慢慢地恢複……”

    “可我剛剛結婚，要是再不治好，被我老婆知道了怎麽辦？”

    你剛結婚……你特麽的不把這個毛病治好，居然就去結婚了？你這不是坑人家姑娘嘛！

    韓醫生心中暗罵，同時也為女方感到不值，因為他知道閻解成這個毛病，是有很大概率治不好的。

    而他瞞著病情把婚這麽一結，到時候人家姑娘就算想要離婚再嫁，也沒辦法再挑一個好人家了……

    “閻同誌，你應該把病先治好，再去考慮成家的事。因為這樣一來，你也就不用在治病的時候，還要背負家庭方麵的壓力！”

    為了照顧閻解成的情緒，韓醫生隻能這樣委婉地說道。

    閻解成聽了覺得有道理，不過這婚已經結了，就算想吃後悔藥也沒地兒找去，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韓醫生，你就再幫我想想其他的辦法，看看能不能快點治好！”

    “哎……閻同誌，除了上次說的那幾點，我也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要不，你就掛個專家號，然後去隔壁找郭醫生，他是這方麵的專家，這周正好在我們這兒坐診。”

    韓醫生歎了口氣，臉上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

    閻解成心中忐忑，他希望能治好自己的毛病，但又怕專家告訴他沒法治。

    最後，經過一番糾結和掙紮之後，閻解成還是咬了咬牙，偷偷溜到下麵去掛號了。

    掛完號，閻解成上樓等待。

    約莫一個小時後，閻解成被叫進去就診。

    郭醫生年紀五十上下，戴一副老花眼鏡，渾身上下有一股書卷氣息，讓人看了感到安心。

    閻解成先是說了一下自己的病情，然後又讓郭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

    “這位病人，你這是神經受損導致的羊尾，必須得積極的接受治療。目前來說，具體治療的方法，除了按時吃藥之外，你還要注意補充營養和堅持鍛煉，平時也不能給自己太大壓力……”

    郭醫生檢查之後，不但得出了和韓醫生一樣的診斷結果，就連治療方桉幾乎都是如出一轍，這讓閻解成感到十分鬱悶。

    “郭醫生，我這病治好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不妨說的明白點，我能承受住的……”

    看閻解成一臉堅毅的樣子，郭醫生便實話實說：

    “低！神經方麵的毛病現在沒有特效藥可以治療，你隻能通過一般的恢複手段，來促使受損的神經恢複正常，所以，你這病治好的概率比較低……”

    上次韓醫生說了一個“難”字，閻解成還能忍住不哭。但這次聽到專家的權威解釋後，他終於繃不住的哭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盡管行醫數十年，郭醫生已經見慣了各種悲歡，但此時看著涕淚橫流的閻解成，他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歎，感懷不已。

    

    “郭醫生，我還年輕，剛娶了老婆，你幫幫我，我不想絕戶啊……”

    診室裏，閻解成哭了一陣後，繼續請求郭醫生給自己治病。

    而在診室外，也有一個人等的不耐煩了。

    許大茂攤手抱怨：“特麽的，裏麵的那個狗東西怎麽還不出來？！”

    “大茂，你別急，反正已經掛了號，人醫生肯定會給你看的。”許父安慰道。

    “我就請了半天假，下午還要去上班呢！”

    “不把這病治好，上班有什麽用？就算當了領導，那也沒用！”

    許大茂想想也是，比如易中海，他就算當過壹大爺，還拿著九十九塊錢的工資，在別人眼裏也不過就是個老絕戶，大家表麵上恭維他，私底下不知道怎麽嘲笑呢！

    十分鍾後，診室裏的人走出來了，許大茂定睛一看，愕然發現此人竟是同自己一起埋伏傻柱的戰友，閻解成。

    而與此同時，閻解成也發現了許大茂，兩人目光交錯，彼此心中都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