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大開，大順軍老兵魚貫而出，紛紛向南邊跑去，還是留下了五十人左右在城門緊守。
    “機會來了，我們再往北走點放繩子！”
    楊鑫連忙道。
    趁著大順軍老兵在南邊抓逃兵的時候，北邊城牆上悄悄的放下了繩索，範雨萱數人順著繩子吊下，很快消失在城外的黑夜裏。
    次日，第一營營將李善義把第一營全體將士集中在東城門，一萬人馬黑壓壓的一大片，城門前跪著四五十名昨晚被抓的逃兵，楊鑫等人看到了譚瑞也在其中。
    “各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順將你們從流民中解救出來，給你們糧食軍餉，不至於餓死，如今，清軍入關，大戰在即，正是各位報答大順，建功立業的時候！”
    說著，頓了頓，又義正詞嚴的道：“可是呢，這些人不思報效朝廷，不思抵抗外侮，居然在大戰前夕，恥辱的當了逃兵，視我大順軍法為何物？置我漢人江山於何地？”
    不能不說，他說的很有煽動性，連楊鑫聽了都熱血上湧，有股留下來拚死守城的衝動。新兵們很多人眼中閃現慚愧的神色，有些人則目露精光，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李善義很滿意這種效果，大聲道：“眾親兵聽令！行軍法！”
    此時，一群親兵大刀砍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這場麵顯然震懾了不少人，擠在楊鑫附近的孔大力更是嚇得滿頭冷汗，暗自慶幸沒有聽從譚瑞的計劃，不然自己此時可能已經人頭不保。
    楊鑫則是從被抓的那些逃兵中分析，昨晚應該還是有不少人成功逃脫了，因為逃兵裏不僅僅有他們第一哨的人，還有其他哨的，譚瑞在其中，但是跟他一起的百戶，有三個今天沒來觀看，卻不在刑場，應該是跑掉了，被砍腦袋的第一哨百戶隻有三人，這三人都參加了那天自己的宴席。
    老兵人手不足，東門這邊的五百多老兵，也不可能全部日夜不停的看守，隻能輪班，每次就百來名老兵守著城門而已，他們沒法抓到所有逃兵。
    觀看結束，回來接著守城頭，第一哨今天守城的幾個百戶都是悶悶不樂。城牆之上，孔大力則是嚇得腳直哆嗦，道：“楊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啊？”
    杜大頭又來慫恿了，道：“我看他們人不多，東門就幾百人而已，我們要是突襲，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的。”
    楊鑫這會倒是有點心動了，自己有精銳騎兵四十人，還有一百火槍手，再加上這些手裏有兵器的百戶，再配些精壯，給他們配上兵器，湊個二百人，如果是夜裏突襲，幹掉守門的百餘名老兵還是大有機會的。
    不過他一來不想死傷太多人手，二來則心中對李岩頗為敬佩，不忍自毀長城，殺了大順軍老兵，讓清軍得以輕易破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偷偷溜走。
    “兩位不必擔心，我已有應對之策，且靜等時機吧！”
    楊鑫胸有成竹的道。
    二人連忙追問，楊鑫笑而不語，隻是說等時機一到，就跟他二人言明。
    今日的殺雞儆猴，嚇到了不少百戶，而楊鑫反而更有把握了，楊鑫其實最擔心的是自己留下來的人的安全，他之所以要拖到最後一刻，就是怕自己帶隊逃跑會禍及他們，自己的心腹手下和全部財產都留在京城，那樣就麻煩大了，如今看來，這李岩婦人之仁，隻殺逃兵卻沒有禍及家屬，自己反而好辦了。
    正在此時，一名親兵來報，悄悄走到楊鑫跟前，耳語了兩句，楊鑫頓時色變。
    “發生什麽事了？”
    幾名百戶同時問道。
    “劉宗敏大軍明天會逃跑！”
    眾人一聽，都是神情大變，劉宗敏必然消息比他們靈通，連他都要跑了，說明清軍很快就要到了，剛才就是孫世雄派人過來通知的。
    “將軍消息可靠不？”
    孔大力慌了神，問道。
    “絕對可靠，我在他軍中有朋友。”
    楊鑫堅定的道。
    “當家的，我們要開始準備了！”
    杜大頭看著城門處的老兵冷冷的道，顯然在尋思如何幹掉他們，戰雲密布，形勢變得愈發的緊張，眾人都心事重重。
    楊鑫在城頭急得團團轉，背上冷汗直流。
    “不能再等了，叫他們幾個都來城樓，我們商議一下！”
    楊鑫下定了決心。
    不一會，分散城頭的幾名百戶都到了，本來他們這批當值的百戶有11人，今天被砍了一個，逃走兩個，剩下的八個都聚到了城樓。
    楊鑫叫張勇帶著幾名親衛守著，臉色凝重的對各個緊張的百戶道：“各位，明天劉宗敏大軍要離城！”
    後來的幾人都不知情，頓時紛紛議論起來。
    楊鑫擺了擺手，道：“我準備先派一部分人混進劉宗敏大軍，跟他們一起出城，各位也可以先把想送出城的士兵和家眷跟著我的人一起走。”
    此言一出，頓時炸開了鍋，眾人頓時開始商量。
    “楊將軍，我也想跟著一起走！”
    孔大力最是害怕，如今跟著劉宗敏大軍出城，幾乎沒有什麽風險，他自然是搶的最快的了，其他幾人也不甘落後，紛紛要求提前撤走。
    楊鑫想了想，道：“不行，你們都走目標太大了，都是百戶，李岩肯定會阻攔，最多……最多隻能選三人先走，再多不行了！”
    結果顯而易見，沒人願意困守孤城。
    “那就抽簽吧……”
    楊鑫沒法，隻能用這個古老而殘酷的辦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眾人看著楊鑫手裏捏著的細樹枝，緊張的心都跳到喉嚨裏了，特別是孔大力，額頭全是汗水。
    不過天不嚐人願，孔大力沒有抽中，反而是杜大頭抽中了，直樂得他高興的叫出來。
    孔大力要哭了，道：“楊將軍，可不可以再加一個，再抽一次，小弟真不能留在這裏，你不知道，我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著，眼睛一睜開就是滿韃大軍血淋淋的長刀！”
    杜大頭啐道：“慫貨！這是老天爺定的，楊將軍要是改了，以後還如何服眾。”
    他說的沒錯，楊鑫根本一言未發，隻是靜靜地看戲，心想，老子自己都沒抽，讓你們先走，還這麽多廢話。
    孔大力見苦求楊鑫無望，對杜大頭道：“杜當家的，不如你把機會讓給我，我……我出銀子買！”
    杜大頭嘿嘿笑道：“銀子？你出多少銀子？”
    孔大力猶豫了片刻，伸出五個手指頭，咬牙道：“我出五百兩！”
    眾人皆驚，沒想到他為了先走居然願意花這麽多錢，五百兩可算一筆巨款了，留下又不是九死一生，楊鑫自己都沒走。